埃利奥对于那些卫兵们的反应并没有过于惊讶。

    毕竟说白了，在这样的一个时代，死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光是这一条秩序之路上，每年落到外面死去的人就有近百。

    而整个南韦奥克尔城内，每天都有尸体在哈罗德河上漂荡。一般来说只要不报警，警察甚至都懒得管。

    权当是优化人口了！

    阿尔比恩王国的人口政策在最近一百年来发生了极大变化，而主要变化原因便在于工业的发展。

    希望纪元四四二年，阿尔比恩王国因为纺织业发展，导致贵族偏向于在自家领地中种植牧草放羊而不是种植粮食，因此大量的佃农失去土地，沦落为了只能在城市里乞讨的流民。当时的阿尔比恩王国女皇伊莎贝拉因此颁布了首个《阿尔比恩王国济贫法》，也被称之为《旧济贫法》。

    按照《旧济贫法》规定，地方教会拥有单独向当地贵族富商征税的权力，征来的税款将用于接济贫民。接济分为两个部分，一是体弱者、老人、孤儿，以及身体残疾者等无法劳动的贫民将收到直接救济，二是针对有能力工作却不愿意工作的贫民，教会有权设立济贫院要求这些人进入济贫院又或者回家进行强制劳动，并以劳动得来的报酬养活自身。

    这部法律可以说虽然有局限性，但其本意还是好的。

    但随着失去土地的贫民变得越来越多，每年需要花在《济贫法》上的资金也日益膨胀。

    希望纪元四四三年，也就是《济贫法》颁布的第二年，当年全国济贫花费大约在七十万金阿斯左右，然而到了二十年后的希望纪元四六三年，济贫花费却翻了两倍达到了近三百万金阿斯，又过了十年来到四七三年后，济贫花费来到了四百万金阿斯。由于《济贫法》的资金花费主要来源于地方贵族和富商，因此这两类人群对济贫法的不满也变得越来越大。

    同样是希望纪元四七三年，一位名叫托马斯·罗伯特的学者匿名发表了一本书，名叫《人口原理》。

    这本书的主要内容，便是说人口的增长是以二、四、八、十六、三十二的指数进行增长的，而粮食的增长是以一、二、三、四、五的线性进行增长的。因此粮食增长速度永远不可能追得上人口的增长速度，穷人是会越来越多永远接济不完的，必须使用饥荒、节育、晚婚、战争等多种方式，对多余人口进行消耗。

    在刚出版的时候引发了一致批判，无论是教会还是贵族，都在批评托马斯这种不将人当人看的行为。

    接下来，在希望纪元四八六年，也就是大约三十年前的时候，冒险家詹姆斯·瓦尔坦发现了以太炉的图纸，并以此开启了阿尔比恩王国的工业革命。

    工厂主势力在这次生产方面的革命中迅速膨胀起来。

    希望纪元四九八年，开启阿尔比恩王国动植物选育学说的著名书籍，《物种优化》发表。

    这本书的作者查尔斯·查理斯对大量的鸡鸭与小麦等粮食进行长达二十年的选育，最终发现人工与自然筛选会改变物种的性状。

    《物种优化》乍一看与埃利奥前世的《物种起源》一书很像，但其底层逻辑却是截然不同的。

    而原因也很简单，在费姆德兰大陆这样一个经历过大崩溃摧残的世界，哪来埃利奥前世那么多丰富的生物样本，给这个世界的人进行对比？

    进化论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从根源上来说就解释不通。

    毕竟野生动物什么的都死得差不多了。

    然而虽然进化论不存在，但依靠《物种优化》这本书，埃利奥前世一个臭名昭著的学说还是出现了——那就是社会达尔文主义。

    不过由于费姆德兰大陆并不存在名叫达尔文的人，因此这个主义也不叫社会达尔文主义，而叫社会竞争筛选主义，创始者是一个名叫日杰夫·赫伯特的人。

    他将托马斯·罗伯特的《人口原理》与查尔斯·查理斯《物种优化》两本书里面的内容结合起来，提出人类社会也需要不断地进行竞争筛选，将那些劣质的贫困人口统统淘汰掉，而优质的富裕人口则要更多生育，以此来让人类种族不断变得更加优秀。

    希望纪元五零三年，全国济贫花费来到了一千万金阿斯。其主要原因是工业发展使得失业人口进一步增多，并且由于工厂恶劣的劳动条件，免费领取救济的身体残疾者也变得越来越多。

    除此之外，随着工厂主的势力与财富不断膨胀，《济贫法》的主要税收也来到了工厂主身上，而他们的话语权在王国内也变得越来越高。

    工厂主们不断鼓吹日杰夫·赫伯特的社会竞争理论，要求停止或减少给穷人的救济，让那些穷人自生自灭。

    希望纪元五零五年，随着《济贫法》的花费一日日攀升，王国内部也终于不堪重负，正式开启对济贫法的改革。

    新改革出来的《济贫法》被命名为《乔治济贫法》，也被称之为《新济贫法》。

    《新济贫法》主要改革了以下几个方面。一，体弱者、老人、孤儿，以及身体残疾者等无法劳动的贫民无法收到直接救济，统统送到济贫院里进行强制劳动；二，缩紧济贫院进入条件，身体完好者进入济贫院的条件提高，有能力工作却不愿意工作的贫民将不再送入济贫院，而是在发现后进行体罚；三，为了节省开支，济贫院提供的救济条件应低于最差的独立劳动者的收入水平；四，废止了在济贫院外提供救济的做法，所有想要接受救济的人都必须进入济贫院。

    新的法案极大缩减了济贫开支。

    当然，也使得底层贫民对现实的不满愈发严重。

    只不过体面人们可不会在意贫民的不满，毕竟他们只是一群劣等的失败者罢了，等着被社会竞争淘汰就可以了。

    谁又会担心一群猴子的不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