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权力的本质
会场里的每个人都皱紧眉头,努力去理解埃利奥的话。
他们不得不努力,至少此时此刻是如此。毕竟埃利奥在会议开始之前都说了,他们作为先锋队的一分钟,身上肩负着重要的使命,将来是要带领工人群体前进的。埃利奥如今给他们讲社会规律他们又怎么能不去听?
再说了,眼前这二百多人全都是凯尔精挑细选出来的积极分子,论起心性本就比一般人要强许多,即便埃利奥没向他们说明他们此时的重要性,一旦有学习的机会,他们也一定会努力学习的。
而埃利奥见此也安静了片刻不去说话,让周围的参会者们将自己刚才的话消化完毕。
过了一两分钟后,他才继续说。
“只有分工才能让社会生产出更多的产品,让所有人的生活变得更好,让社会集体变得更强大。我在这里还能再举一个例子,就以最简单的大头针制作为例吧。
制作一根大头针大概需要十八道工序。首先是抽铁丝,然后是将铁丝拉直,再然后截断,把一头磨尖,另一头磨软润,以便装上圆头。装圆头同样是一个工序,而圆头的制作也需要两三种不同的操作,最后还需要给大头针染色、装袋。
如果这个工作全部让一位工人去做的话,那么即使是最熟练的技工,大概也一天也只能做出一千个大头针,而如果技能不熟练,并不曾受过这方面的职业训练,那他们中谁也不可能一日制造二十枚,刚入门的新手的话大概一天连一枚也制造不出来。
而如果把大头针的制作,按照每一阶段拆分成若干部门,每个人负责一个工序,那么这些工人不仅只需要掌握一部分工序便可以完成工作,而且速度也将快上许多。因为他们不需要操心其他工序,只需要重复进行手中的事情就可以了。
一个人如果只在一件事情上专心致志,那么他工作的效率自然能快上许多。
也就是说,分工不仅能让制造业的工作效率极大上升,而且还能缩减一名工人掌握工作的难度。
这对社会生产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大的进步。
然而大家要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世界万物之间都是存在普遍联系的,任何事情都不能片面、孤立地存在,社会分工也是如此。它的产生需要条件,而它的出现也不会光有好处而没有代价。谁能回答我两个问题,那就是社会分工产生的条件是什么?它出现的代价是什么?”
在场众人闻言全部都陷入了沉思中。过了一会后,和埃利奥经常在一起,受埃利奥影响较多的科洛尼语气有些不自信地说道。
“产生的条件是……权力?”
“正确。”埃利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道:“那么社会分工出现后的代价是什么呢?”
听到埃利奥肯定的声音,科洛尼接下来的话倒是自信许多。
“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
“可以说一下这三者之间的逻辑链吗?”
“当然可以。”科洛尼沉声说:“工作与工作是不同的。一旦社会分工,大家去做不同的事情,那么必然会造成有的工作轻松,有的工作繁重。谁不想去当贵族学者?谁又想当农民工人?社会分工的前提必然是人与人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差距,他们对社会事务的决定权不再相等。也就是一部分人对另一部分人拥有支配的权力,可以强迫另一部分人去做那些劳累的工作。将轻松的工作留给自己。”
“回答得相当好。”埃利奥笑着这样说,同时将科洛尼的话又总结了一番对在座的众人道:“所以从上面的话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权力的本质是一个人扭曲另一个人意志,支配另一个人身体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在社会层面的体现,便是一群人可以决定另一群人去做些什么,同时决定他们可以得到些什么。”
“原来如此……”
勒罗伊一边在会议纪要上奋笔疾书,一边若有所思的呢喃说。
他感觉刚刚自己的那个问题,似乎有一些头绪了。
又等了一会,让在场众人将这番话消化完毕后,埃利奥很快就又继续说道。
“既然权力是这样一个东西,那我们接下来就分析一下阿尔比恩王国这一百年来,权力发生了哪些变化吧。
首先是权力的总量。大家觉得阿尔比恩王国权力的总量在这一百年中,有没有发生变化?发生了变化又是因为什么?”
下方的一个人站起来说道:“总量发生了变化,权力变多了,因为社会上的工作变多了。”
“没错,工作的增多、物质的增多、利益的增多,使得王国的权力也同时增多了。”埃利奥接着那个人的话说:“像是在一百年前,王国内总共才几个职业?大约九成的人口是农民和牧民,零点九成的人口是商人和工匠,剩下零点一成的人口是贵族与他的仆役。从权力的总量来看,一百年前的王国权力总量,实际上是相对少的。国王和贵族除了收税与砍头之外,压根管不到农民。在一百年前,农民除了每年几次的缴纳赋税,又或者被贵族强制去干某些活计外,其他时间都是自由的。即使农作物的播种和收获需要遵守时节,但当具体到每一天上时,却又有着非常大弹性。农民在耕作上的自由权是非常大的,就算他不想耕作决定饿死,也根本没有人来管他。但大家如今在刚才内工作,有这样的自由吗?”
“……”
众人一致沉默着摇头。
自由工作?你迟到了哪怕一分钟,恐怕工头就会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扣你工资吧?
毕竟他们被扣除的那些工资,很多工厂的工头都是有提成的。
每天早晨进工厂时,工头们像是恶狼一样盯着怀表,早已经是工人群体看习惯了的情形了。
而除了每天准时上班打卡之外,工厂里的各个方面都有规章条例。有些条例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有些条例是为了提高产品质量、有些条例则是为了保证工人安全。毕竟冰冷的钢铁可不是温柔的土壤,工人一不小心,是真能被机器绞死的。
因此工厂内压根不存在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