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余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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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以身犯险

    通源货栈的伙计们被尚云龙的话唬的不知所措。

    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老头伸手止住众人,问道:“公子爷绑了我们掌柜的,要找什么二掌柜张仲谋,可是我们这里没有这号人呀。会不会是公子爷您搞错了?”

    尚云龙随便拉过一个伙计问了一下,这里确实没有一个二掌柜,只有一个掌柜的就是被他绑着的张耀祖。

    虽然伙计这么说,尚云龙压根不信。别的都好说,可是张耀祖手上实打实的鹰爪功是不能冒充的。他就是张仲谋的亲哥哥张伯谦。

    他明白在这些伙计们口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直接将张伯谦押回他的房间,让货栈的人赶紧去找掌柜的亲人过来解救。

    尚云龙知道,张伯谦手下肯定有心腹之人会去通知张仲谋前来解决这个问题,自己只要耐心等待就行。

    货栈中的后舍有一笼信鸽,账房先生从鸽笼里取出一只,将一封蜡丸密信绑在信鸽的脚上,那鸽子直飞上天,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夜半时分,张伯谦穴道尽解,他想要挣脱绳索自救,尚云龙瞪着眼睛一直守着他,他不敢轻举妄动,门外的伙计们也守了一个晚上,大家相安无事。

    次日清晨,账房先生送进去两个人的早点,张伯谦毫不客气地吃了个干净,尚云龙一口都没吃。

    一上午的功夫,客栈伙计们也没人去京兆府报案,甚至在官府的捕头前来问询的时候,账房先生还帮忙掩饰了一番。捕快们见货栈正常营业,没有什么异样,也就没往后院查看。

    到了中午,账房先生又送来午饭,张伯谦仍旧一顿风卷残云,尚云龙看着满桌的美食,仍旧毫不在意。

    天色再次黯淡下来,晚饭时分,换了一个小伙计送来两份晚饭,随便往桌上一放,就默默退了出去。

    经过一天的观察,张伯谦吃了饭菜后没有异样,尚云龙料定他们投鼠忌器,不敢随便在饭菜里下毒。因为他们不能确定到底自己掌柜的会吃哪一份。

    尚云龙肚中饥饿,便对张伯谦道:“饭菜来了,你要是饿了就吃吧。”

    张伯谦拿起晚饭正要吃,尚云龙一把就夺了过来。

    张伯谦笑道:“原来你饿了一整天,就是怕送来的饭菜有毒。”

    尚云龙道:“我看了一天,你每次吃饭都是吃这个碗里的,是不是这个碗才是没毒的?”

    张伯谦道:“你是疑心生暗鬼,我的伙计们怎么会冒着毒死我的风险,来给你下毒呢?你的命哪有我的命值钱?”

    尚云龙少年心气,不爽之情立刻显现在脸上,问道:“我不如你?”

    张伯谦道:“我没说你不如我,你武功比我高,年纪比我小,可是在长安城里,你的身价没有我多,所以在他们看来,你的命没有我的命值钱,他们是不会为了你而连我一起毒死的。”

    尚云龙这才缓了脸色,道:“你们这些老江湖,从前都是名声赫赫的大人物,可是一上了年纪,立刻就变得贪婪又猥琐。”

    张伯谦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总以为凭着年轻,就能在江湖上顺风顺水。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少年时光一纵即逝,能留下的,只有看得见摸得着的这些房产,财富和江湖地位。”

    尚云龙不再和他做口舌之争,只是拿起碗筷,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张伯谦也跟着吃了起来。

    晚饭吃到一半,账房先生走到门口轻声回禀道:“老爷,二老爷从乡下来了,说不管这位公子爷开价多少,他都会尽量凑足银子,将赎金备足。二老爷想问,这位公子爷愿不愿意当面详谈。”

    尚云龙等的就是二老爷张仲谋,见张伯谦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立刻道:“让二老爷进来说话。”

    一个粗手粗脚,乡绅模样的汉子推门而进,拱手道:“不知道这位少侠星夜传书,急招小人相见,是为了何事?少侠若是手头不宽,说一个数来,小人就算是买祖产卖地,也会凑足数目,让少侠满意。”

    尚云龙一看这人和张伯谦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人一样的矮胖身材,脸上稀稀疏疏留着两撇八字胡。唯一不同的是,张伯谦身上是一身绸缎衣衫,面色白净,而这个二老爷却是穿一件粗布旧袍,脸色黝黑,手上还拿着一杆乡下人才抽的旱烟杆。

    尚云龙问道:“你就是大开碑手张仲谋?”

    那人笑着说:“少侠真是说笑了,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姓张,可是我叫张嗣宗。俺哥哥叫张耀祖,我叫张嗣宗,一奶同胞的亲哥俩。”

    尚云龙道:“我不是绑票的土匪,我来是为了问你一句话,前几天在朱雀街上刺杀当朝宰相武元衡的人是不是你?”

    张嗣宗一听这话,连忙摆手,连声道:“可不敢胡说!可不敢胡说!这是要诛三族的事,俺可不敢干!”

    尚云龙自然不会被他的几句话迷惑,伸手就往他的咽喉拿去,张嗣宗不及反抗,被尚云龙一把捏住喉头,一张肥脸一开始是黝黑透红,慢慢开始变青。

    随着尚云龙手上劲力越来越大,张嗣宗的脸上登时现出猪肝色,他的两只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翻起了白眼,跟着胸口起伏,大口喘气。

    尚云龙左手把住他的手腕,脉象上看,此人毫无内力,满手老茧,就是一个乡下务农的土财主。

    尚云龙放开那人,有些失望,回头问道:“张耀祖,这个真的是你的亲弟弟?”

    张伯谦道:“这还能有假?要不要我们现场来一个滴血认亲?”作势就要咬破手指。

    尚云龙道:“那倒不用了。我有些事想不通,需要坐下来静一静。”

    张嗣宗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里举着旱烟,问道:“俺的烟瘾犯了,能不能抽一袋关东烟叶过过瘾?”

    尚云龙心中正迷茫,随口道:“张二掌柜请自便。”

    张嗣宗熟练地用纸捻点火,慢慢地抽起旱烟,一股股白色的烟雾从烟锅中喷涌出来,弥漫在空气中,味道分外香醇。

    尚云龙闻了几下,问道:“这是什么烟?怎么这么好闻?”

    张嗣宗道:“这是用上好的关东烟叶子,加上十多种香料,调配出来的顶级烟叶,不是遇到有名的人物,我轻易从不拿出来抽。今天你能享受到这种烟叶,也是你的造化。”

    尚云龙一看他抽烟时神色倨傲,完全不是刚刚唯唯诺诺的怂样,心中顿感不妙,赶忙暗中运行内力。可是心头一阵恶心欲呕,跟着头晕眼花,头重脚轻,说不出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