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云龙淡淡一笑，道：“蔡州节度使吴少阳去世，按旧例他的儿子吴元济应该继任节度使的官位。可是宰相武元衡迎合圣上锐意削藩。不仅从朝中派遣人员去接任节度使，还下旨要吴元济回京面圣。”

    “吴少阳的一生经营都在蔡州，他儿子离开蔡州来到长安，立刻就从一条猛虎变成一条小虫。你想他岂能任由朝廷拿捏而不做抗争？”

    张仲谋道：“说下去！”

    尚云龙道：“吴元济杀了朝廷委派的节度使，便是和朝廷宣战。宰相武元衡力主派神策军前往围剿，一路高歌猛进。如今将军李愬兵临蔡州城下，破城当在不远。吴元济是最有理由派人行刺武元衡的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地方藩镇和朝廷冲突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张仲谋笑道：“我只能告诉你，我并不是替日薄西山的淮南节度使吴元济做事。剩下的疑问，留着到地下问阎王爷吧。”

    张仲谋说完，向一旁的老三张嗣宗使了一个眼色，张嗣宗开心地去门外端进来一盆清水，腋下还夹着几张厚厚的牛皮纸。

    尚云龙问道：“你想干什么？想给我洗脸吗？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你们伺候。”

    张嗣宗笑呵呵地说：“小子，由你家张三爷亲自送你归西，是你的造化。我不会像那些莽撞人一样，将你的尸身糟践的不成样子，我会让你体体面面地死去，任谁也找不出你身上的伤痕。”

    尚云龙道：“你要把我的头浸在水里，活活呛死我？”

    张嗣宗道：“差不多，不过我比活活呛死你还要仁慈一些。你有没有听说过贴加官？我给你官升三级你开心吗？”

    尚云龙摇头道：“我从没听说过什么贴加官，我平头百姓一个，又不是官，你怎么能给我官升三级？”

    张嗣宗道：“等老子给你加上，你就自然明白了。”

    张嗣宗将尚云龙所坐的椅子放倒，让他躺着，然后将一张被水浸透的牛皮纸，严严实实地贴在尚云龙的脸上。

    这牛皮纸遇水后紧贴皮肤，一点点的空隙也被张嗣宗用手抹平。当空气全都被挤出，尚云龙的呼吸登时不畅，湿润的牛皮纸在他的鼻孔处一起一落。

    张嗣宗问道：“小子，这滋味好受吗？要想让老子在你鼻子下边挖两个小洞给你透气，你最好乖乖听话，老子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尚云龙手脚都被绑着，浑身上下只有鼻子还在呼吸。他用力喷了一声长气，鼻孔中的气柱竟然将湿润的牛皮纸穿透，清晰的空气立刻充满了胸腔。

    张嗣宗大吃一惊，道：“好小子，你有本事，老子用这种方法弄死的人不下十个，你是第一个能仅用气息，就轻易将厚牛皮纸弄破的人，看来你师门必定不凡，当是名家高徒。”

    张仲谋在一旁道：“你多用几张纸，一定要在他被闷死前，问出这小子的来历。若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咱们就将尸首送回，顺便攀个交情。”

    张嗣宗道：“那要不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呢？”

    张仲谋道：“那就送到衙门去，将衙门的赏金取了，总之别浪费。”

    张嗣宗道：“可惜啊，这小子不是什么出了名的大盗，不然赏金还能再高一点儿。”一边说，一边将三层的牛皮纸浸水后贴在了尚云龙的脸上。

    “小子愿意说了吗？”

    一盏茶的功夫，尚云龙这次再用之前的方法喷气，却无法冲破三层牛皮纸的阻塞。他的胸口感到中度缺氧的烦闷，脸色也变了许多。

    可是他仍旧摇摇头，一个字都没有对张嗣宗说。

    张嗣宗笑着道：“没关系，一开始好多人都嘴硬，最多一炷香，嘴硬的人最后都没有扛住。我这个方法伺候了十多人，没有一次不成功的。咱们就这么耗着，老子有的是时间！”

    尚云龙道：“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带你们大哥进门的时候，就交代了那几个轿夫。只要我在约定的时间没有出去，他们就会去京兆府和长安县去报案，将我的藏身之处供出来。”

    “我现在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这几个轿夫为了赏金，肯定已经去通风报信了。如果我没有猜错，长安县的县尉紫金刀解方已经带着人马包围了货栈，等他进来看到我死在这里，你们就说不清了。”

    张嗣宗笑道：“那有什么说不清的？你只要彻底死了，死的理由我能给你找出一百种不重样的。比如你跳入水井，畏罪自杀，我们只要将你扔进院中的水井，你的死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尚云龙道：“不错，一个畏罪自杀的人，能将自己的手脚都牢牢绑住，然后再跳进人来人往的货栈中，每日取水的水井中淹死，而不被拦阻。”

    张嗣宗挠了挠头，想了一下，才道：“差点被你骗了，我们扔你下井之前，肯定会帮你解开绳子的。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尚云龙道：“看来你还不是笨到无可救药。我告诉你，我是朝廷认定的刺杀宰相的重要钦犯，我还会报出自己的师门，让恩师遭受无妄的连累吗？”

    张嗣宗道：“念你还是一个孝顺的徒弟，俺也让你少受点儿罪，你安心的去吧。我们保证不连累你的亲朋。”

    张嗣宗将剩下的几张牛皮纸浸湿后贴在尚云龙的脸上，呼吸不畅的尚云龙不断地扭曲挣扎，绳子在手腕和脚踝留下深深的勒痕。

    不一会儿功夫，尚云龙停止了挣扎，牛皮纸也不再一上一下地动，一切归于平静。

    张嗣宗道：“这小子嘴再硬，也硬不过张三爷的手段。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这间屋子里，身上再厉害的功夫，再多的财富人脉，一点儿屁用没有。”

    张仲谋道：“这就是你不愿下力气练功，却偏爱鼓捣暗器毒药的原因吗？你那些玩意儿都是旁门左道，一旦人家有所防备，没有中招，你就要倒大霉，早晚吃亏！”

    张嗣宗道：“老二，你别忙着否定我。老大的功夫练得不错，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人家像拎小鸡一样擒住了？你虽然功夫比老大强一些，可是硬碰硬，也不见得就比这个小子强多少。起码五十招之内，你拿不下他。”

    张仲谋想了想，道：“不错，能生擒老大的人，我五十招之内，确实没有把握赢他。”

    张嗣宗道：“我一袋烟的功夫，不仅迷倒了他，连你这个知道我手段的人也一起迷倒。没费什么力气，就轻巧地拿下了他。这叫潇洒，懂吗？”

    这时门外一个声音道：“掌柜的，有官差上门抓人，请掌柜的出来相见！”

    张仲谋变色道：“这小子果然通知了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