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余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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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老伯田九

    大太监田务诚一根簪子,转瞬之间,刺瞎张氏三兄弟的眼睛,如果不是尚云龙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

    那种鬼魅一般的速度和力量,尚云龙从没有见过,这太监的速度之快,就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到此,也不一定能快过他。

    尚云龙回头看田务诚的时候,田务诚也瞥了他们一眼,此时田务诚的心中满是生擒张氏三兄弟的欣喜,看到尚云龙面生,只当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随手掷出手中银簪,不求杀人,只求伤人。

    尚云龙见那银簪来势奇快,立刻示警道:“小心有暗器!”

    背他的那黑衣人一边回身,一边双手连挥,十几种大小暗器脱手飞出,在两人身后形成一面‘墙’,能阻挡任何人追击。

    可惜他手法虽繁,力气不够,那支银簪丝毫没有受到暗器的干扰,直刺入那人的肩膀。

    尚云龙伏在那人背上,只感到那人身子震了一下,似是受伤颇重,却仍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往前急奔。

    开路的那个黑衣人已经走的不知去向,后面想追上来的几名不良人被暗器所阻,受伤倒地。那黑衣人背着尚云龙在陌生的坊间屋顶乱走,月光下,他们走过的瓦片上留下点点红印,就像是雪中的樱花花瓣。

    又走了一程,那人体力终于不支,脚下一滑,便要从房顶上滚落下去。

    尚云龙双手急忙扳住瓦片,但两人下坠动静很大,两手将房顶的青瓦也扳落一串。

    尚云龙不忍那人跌伤,临落地的时候,将自己垫在那黑衣人之下,直摔得他头晕脑胀,断裂的肋骨处更是疼痛难当,立时又昏迷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睁开眼见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胸前伤口处传来阵阵凉意,像是被人敷了药又包扎了起来。

    尚云龙正要起身,一个老伯推门而进,手里端着一碗鸡汤,口里说道:“你终于醒了,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这里有一碗汤,你先喝了暖暖身子吧。”

    尚云龙挣扎着要起身行礼,那老伯赶紧上前按住他的胳膊,说道:“你行动不便,需要好好静养。我老头最不喜欢客套,你就安稳地躺着吧。要行礼要磕头,都得等你身子好了以后。”

    尚云龙感到那老伯手上颇有力道,也是身怀功夫之人,便顺势躺倒,口中谢道:“多谢老伯的相救之恩,他日病愈,在下一定结草衔环相报。”

    那老伯道:“你不用对我结草衔环,救你小命,给你施药的是我家小姐。她来看过你,那时你没有醒,等她再得空了,我就告诉她你醒了,让她再来瞧瞧你的伤势。”

    尚云龙又向那位未谋面的小姐道谢后,问道:“和在下一起跌入府中的那位兄弟现在何处?他也受了重伤,是否已然无恙?”

    那老伯笑道:“你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跟那样一个美貌女子深夜从天而降,反说她是你兄弟?这个中缘由,你‘那位兄弟’已经早就向小姐如实道来了。”

    尚云龙不知这老伯所说的‘如实道来’是什么意思,如果那个黑衣人将自己是朝廷钦犯的身份如实说明,这老伯难保不会将自己送到官府去。现在自己不知所在是哪里,也不知对面这老伯是何方高人,一切还需要自己慢慢探听,以便随机应变。

    当下假装羞涩地笑道:“既然我那位兄弟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跟小姐说了,我也不必隐瞒,但求老伯能大发慈悲,不要将我们二人送交官府。”

    那老伯道:“这个老头子做不了主,府内大小事务都是听小姐处分。既然小姐没有将你们两个私奔的年轻人送官,还给你们都治了伤,那应该会留你们在府中休养几日。这府中人少,整日里无聊空闲的很,你们在这里养伤,小姐有事可做,大概就不会挖空心思想着出去玩而了。”

    尚云龙听老伯这么说,便猜到这是一个官宦人家的新宅,主人外放做官,家中只有子女留守。倘若这小姐只是一般宦门千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己的通缉令也许这一家人没有见过,那便可放心在此地养伤了。

    尚云龙喝下鸡汤,心中略定,问道:“不敢动问老伯尊姓,如何称呼?”

    那老伯道:“我一个府中的奴仆,哪有什么尊姓。我叫田九,公子你随便教我田九就行。”

    尚云龙恭敬地说道:“那我以后就叫你九叔吧。在下要在此养伤数日,难免麻烦九叔,这几两银子,请九叔拿去喝酒。”他伸手将腰上钱袋取下,倒出里边的银子,又将钱袋塞入怀中。

    这袋中银子可以给人,可是钱袋是秦长瑜所赠,他舍不得送人。那田九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老头子有的是酒喝,你娘子送你的这袋钱,你还是好好留着,省着点儿花。我要去给我家小姐准备午饭了,等我忙完再来看你。”

    尚云龙道:“我在这里昏睡了多久?”

    田九道:“你半夜被救,已经昏睡了一上午。你落地之前用自己的身子垫在那姑娘的身子下,将自己摔到肋骨断裂,我家小姐说就凭这一点儿,就不计较你擅闯私宅之罪。可是你们小情侣私奔,那姑娘的本家总会找上门来。到那时本主要是抢人,我们也不好强留。”

    尚云龙心想:这小姐当我们是一对私奔的小情人,那再好没有了。我失踪在此,固然没有人会来找我。那兄弟……不对,那个姑娘不知什么来历,她的家人要是找上门来要人,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尚云龙道:“这是自然,若是有人找上门要人,九叔直接把我们交出去就行,不敢给府上增添麻烦。”

    田九哈哈大笑道:“不要说一般人不敢上门撒野,就是遇到上门要人的,我家小姐若是想要主持公道,谅你们两家也不敢随便抓人。若是你能说动我家小姐,让他动了恻隐之心,说不定她当场做媒,让你们拜堂成亲也大有可能。”

    尚云龙听田九越说越离谱,只当他是替自家小姐吹嘘,虽没有放在心上,也不敢张口否定,只是说:“那就有劳九叔美言几句,若是遂了小子的心愿,小子定不忘九叔大恩。”

    田九笑着摆手道:“好说,好说!你好好养伤,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