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商之部落
七天来,穆华一言不发地跟在耿老头后面。这一路上倒是见到了不少队伍,足足二十支左右,最少的三人一队,最多的队伍有二十六七人,其中也不乏一些散兵游勇,孤身一人独闯……
穆华啧啧称奇,就这些队伍中,发现了一件事。领头的人,年龄都不过三十岁,队伍中绝大多数,是一些十六岁左右的少年,大概都是出来历练的。也碰到过三支特别的队伍。
一支是整齐的七人小队,身穿清一色黄绿相间衣装,都是男的,约莫十八九岁,瞧着他们坚毅的脸庞,又全程静默无声。倒给人一种训练有素的印象,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
倏一碰面,又是简单的眼神交流。穆华好奇地打量着对方,看着他们全程都在一个领头人的指挥下行进退避。最后双方匆匆相遇,又匆匆而别。穆华回忆着刚刚,思考着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在审视着自己和耿爷爷,自己明显是初来乍到!穆华猜测,大概第一次见面,好奇双方的身份吧。
一支明显是土匪队伍,四个人,约莫二十三四岁。领头的是一个光头,挽着露出两只黝黑臂肘的半袖,拿着大刀刮着胡乱留些胡茬的下颚,顶着一个粗糙硕大的酒糟鼻子,真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穆华看着拦路的四人,心头一震,“这,就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依旧不停脚地跟着耿老头,继续淡漠地向前,向他们走去。
此时,那拿着大刀的胡茬男开口了,结结巴巴道,“此,此树是,是我栽,此路是,是我开。要想过,过得去,留下买路财!”穆华心里突然笑了一下,这家伙,前三句喊的马马虎虎,结结巴巴,第四句倒是喊的利落干脆!真是有些老实,前三句明显说的假话,第四句才是真言!
其余三人哈哈大笑地附和起来,挥舞着手里明晃晃的铁器,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冰冷耀眼的慑人光波。穆华靠近些才看清楚,这四人,领头的人拿着一把完整的刀,其余三人都各自手持着一把断了的冰刃,再看他们的表情——这是一伙不咋成功的土匪!
耿老头依旧旁若无人地朝着他们走去,穆华也大起胆子来,亦步亦趋地跟进!此时,距离四人只剩不到七米远,土匪头子看着一老一少不惧前来,拿出了平生最大的口气,喝到,“找,找,找死呢?你俩!”四人一齐抽出刀,指着穆华二人。就在这时,耿老头子似乎动了,只觉天地间的气息一下子变的火热,旋即又阴森起来。穆华跟在耿老头后面,诧异起来,“这老头终于舍得出手了,额,不!是动一动了!传说中的聚气境,这下可以好好看看了。”随即,睁大眼盯着耿老头仔细瞧起来。
就在穆华睁大眼的一刹那,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落荒而逃的声音,“聚,聚……撤,撤,撤……”为首的一人早已朝着穆华二人的反方向奔逃,其他三人见状,看着老大丢刀而逃,三人一激动下,把自己手里唯一的打劫家伙事一丢,魂也不知哪里去了的转头就溜。也忘记跟上老大跑了,也不知道是觉得跟这种老大没钱途,逃跑的方向竟然都不一致,四人四个方向。穆华当时目瞪口呆,撇撇嘴跟上耿老头继续朝着目的地前进,心想,“这就是力量的等阶差距么?!真是令人渴望!”
还有一支三人队伍,是穆华遇到的最奇怪的。三人身穿便装,二十五岁左右,眉宇间杀气若隐若现,直叫人凛然!穆华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三人,从小到大的冒险经历,让穆华一时如见到了山野中的猛兽,禁不住惊奇起来,下意识的进行防备,做好了与对方周旋的准备。三人看着寸步不让的小华子,又瞅了瞅耿老头,瞳孔猛的微缩,随即收束了眼神,又瞅向小华子,为首的一人冷声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随即朝着二人右方闪退开来,声音远远地传到了穆华耳朵中……穆华看着三人离开,心里嘀咕道,“到底是什么人呢?他们不像是在说耿爷爷,耿爷爷老了,倒不像是初生牛犊。那一定是在说我了?!啥怕不怕老虎的,嘿嘿!还真没见着。”正想着,提起脚跟轻轻地跟上了耿老头,朝着商之部落前进……
一路上,遇到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却没有熟人和耿老头打招呼。打招呼的,都是一些卖东西的,大多数是药材和兵器,第一次听说的,却是武技什么的,还藏着掖着,极为神秘,穆华纳闷道,“也不知道真的是好东西呀?还是为了刻意抬高价格?或者目的是为了想换更多的其他东西……”
复行数十步,视野豁然开朗起来,穿出树林,只见一块足有三丈高四米厚的巨石,竖在路右旁,巨石的中央,赫然刻着四个灰黑色大字——“商之部落”。一眼望去,商之部落如众星揽月一般,被周围的森林,山脉,丘陵地带,以及湖泊山河围绕,又像一颗刻意粉雕细琢的美玉,层次分明地镶嵌在树山河泊中央。远远看去,商之部落盘曲向上的地方,有一些凸起的石阶,大多数像是天然形成,把人们居住的地方衬托地宛若亭台轩榭,穆华情不自禁道,真是好地方啊!比起农林山庄,更显恢宏!
穆华伸了伸懒腰,一扫两个多月以来的疲惫,长舒一口气道,“耿爷爷口中的商之部落,总算到了啊。”看着耿爷爷也似乎放松下来,穆华再也忍耐不住,朝着商之部落里快步走去……
此时,正是接近中午时分,穆华一边小跑,一边到处张望。
四处可见各种小商小贩,也有体面些的门店,更有大型拍卖场……来往路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商人吆喝声,路人谈笑声,买卖讨价还价声,不满的谩骂声……直叫人觉得耳痒痒。
“喂,小兄弟!来瞧一瞧,看一看咯!”一名尖嘴猴腮的小眼睛男人热情地朝穆华招手,“独家秘制的外伤膏药,哪痛贴哪,一贴就好!”
穆华瞧了过去,只见一名拿着膏药贴的男人,指着手里的膏药在使劲解说,越说舌头越大,越说越起劲。他身旁有一名男子,在椅子上半躺,捂着腰,“哎哟,哎哟!”地呻吟。这时,只听那拿膏药的男子继续说道:“疗效好不好,一贴就知道!得了!”正说着,拿着膏药往躺椅上的人腰上“pia唧!”一声贴了上去。躺椅上的人登时一变脸色,痛呼的呻吟声不再。舒缓了一下额头,当时惊奇起来,慢慢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越走越快,边走边喊,“唉?不疼了!真的不痛了耶!”……
这时,围观的人“好,好!”的赞道……
也有几个人默不作声,穆华便在其列。
卖膏药的人一看,拿着膏药向人群中走来,“大哥,大姐,大爷大妈,买点呗……”刚刚还啧啧称赞的人们,顿时,“唉~~”声音拉了半里地慢慢掉头走开了,也有几个人买了一两张,说是试用一下,药效好了再来!
穆华看着他们以物易物地成交,心道,“我身上也没啥,看了也白看,还是走吧!”正要转身离开,卖膏药的人贴身过来,“小兄弟,看你骨骼惊奇,正是习武之人,不妨买一张试试吧!皮肉之伤总是无可避免的,纯药材打造,无副作用!好用不贵,价钱实惠……”穆华心底发虚,“怎么办?我又没钱,总不能把背上的生锈铁剑换了吧……”随即不好意思地抬头,又不好意思拒绝,尴尬愣在了原地。看着穆华心动的表情,卖膏药的更热情了,“小兄弟,这效果,我都不信有这么好,用……”穆华眼皮一跳,心底嘀咕道,“你都不信?我哪敢信!”随即抬头,看向卖膏药的身后,“喂,耿爷爷,等等我啊……”边说边招手瞎吆喝地跑开了,“真费劲啊!差点没甩掉……”
穆华瞅到了不远处的耿老头,快步跟了上去,看着他的背影,依旧淡漠地赶路。时而放缓脚步,似乎是有意等自己,这老头……
穆华看着脚下的宽阔主街道,又看看分叉口的小街道,真是热闹啊……
“咦?珍馐馆?”穆华使劲嗅了嗅鼻子,闻着馆子里散发出来的飘香,竟是从未尝过的美味,勾着肚子里的馋虫,直拽着腿不听使唤地往里走!穆华克制了一下自己,忍着流口水的冲动,朝着耿老头跟上。
“聚贤堂?”穆华看向一块高挂着的牌匾,忍不住出声,直朝着里面望去,看见院里的竹林,树木整齐美观,还有一围假山,假山上到地面鱼塘,直流水潺潺,后面的亭子里隐约有几个年轻人,举止间谈笑风生……真是山水好情怀,文雅之至。
……
迎着主街道走啊走,不觉已有半个时辰。这时,穆华看到主街道旁的分叉口处,有一个艳红亮眼的招牌,牌上写着三个鎏金明丽大字——迎春巷,字迹左歪右扭,颇有一番情调……招牌下站着三个妙龄女子,甩着花指,冲着来往行人挤眉弄眼,热情的不得了!往来行人有的吹着口哨跟着起哄,有的匆匆而去,有的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穆华秉着好奇心,被身边的人顺带挤了过去,凑在人群里,看着招牌下的三个女子,也瞅向了她们的身后,只见里面的男女成双成对,穆华看着,有些不解,只觉说不出的别扭……
“咦?这小子特么哪来的?也来凑热闹?哈哈!”后面有人冲穆华大声一叫!招牌下的一个女子闻声,看向穆华随即掩面偷笑。穆华看到了她的目光,只觉脸色通红,心跳加速!
“让开!让开!大爷我有钱,大爷我先上!”一个大官人模样的男子横冲直撞过来。其中一个女子闻声,“哟,爷您来了!来来来,里边请。”说着,把这人迎了进去。
“轮到我了!听说上次的小凤仙这次有空了,小爷我这次可真是走了桃花运了。”一名直接的男子说道,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往“迎春巷”路两旁盯着,霎时,大家一起腾开了一条路,供这名男子长驱直入。果然,这男子大摇大摆地“哈哈!”而进。
穆华感觉怪异,下意识的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此时,一名女子正好赶了过来,拽住了穆华的小臂,“哟,小哥别急着走啊……”说着,朝穆华的口袋里轻车熟路地摸去,穆华登时愣了一大跳,一动不敢动,只觉一股脂粉味冲进了鼻子里,随即“阿嚏!阿嚏!”打了两声!一抬头,看见女子变了脸色,正尴尬着,女子竖起了眉头,“妹子我白抛媚眼了,穷小子一个!也想来这种地方消遣?背着一把破锈铁剑,还包裹住!干啥?!哼!”说着,把穆华的手臂甩开,不快而去!
穆华只觉诧异,刚才还热情得不得了,怎地一下子热脸变成冷屁股了,真臭!心里嘀咕道,“真是怪女人,莫名又其妙!”随即定了定心神,看向前方停在一处的耿老头,快步而去!
穆华跟上了耿老头,看了看右边,是一条不甚宽阔的路,人烟略显稀少。又看了看左边,发现了一间武馆——武道馆!穆华朝着门缝张望,只觉有些光时不时地反射进眼中,又听着“叮!嚓!哐啷……”声声兵器敲打声不绝,只觉浑身略微颤栗,颤栗的同时,身体内部是一种蠢蠢欲动的兴奋感。且有一种手掌发胀,全身似乎要动起来的冲动,穆华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细细感受这种心境。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着身边似乎多了些交谈声。
穆华睁开眼睛,只见耿老头的身旁多了两个人,一个和耿老头差不多大,正和耿老头有说有笑地交谈。
一个倒像是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子,此时正歪着脑袋把自己盯着,只露出一侧的马尾辫子。看到穆华的眼光望向自己,向身旁的老者移近了一步,途中向穆华微微一笑,露出来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穆华诧异了一眼,随即缓过神来,挠挠头,也朝着老者身旁的女子递过去一个笑容。接着,看向了老者。
老者忽有所觉,和耿老头一起扭过头把自己盯着,“你就是小华子吧,耿兄已经和我说过了。”
穆华看着眼前的老者,他既然和耿爷爷是兄弟,那和自己也就是亲人了?看着也有些陌生,一时忘记了言语……
老者又道,“小华子,欢迎来到商之部落!”旋即扭头,抬手作势身旁的女子过来,又瞅向了小华子,“这是我孙女,十五岁,和你一样大!向小华子和你耿爷爷作一下自我介绍吧。”
女子有些不情愿,“耿爷爷好,嗯~我叫——火,火玲珑!”女子扭捏道,随即看向穆华。
穆华会意,当下犹豫了一下,看向老者道,“穆华。”又瞅了瞅老者身旁的女子,见她收回了看向自己的目光,定是听明白了吧。
老者又看了穆华一眼,“走了,小华子。为小兄弟接风洗尘去!”说完,扭头和耿老头并肩一齐向右边街道走去,边走边嬉笑着,像极了十几年没见的朋友,倒有说不完的话。老者在左,耿老头在右,火玲珑跟在老者的左后方,穆华跟在耿老头的右后方。两人默默跟随着,一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