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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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放生一念慈

    灵云山,灵云峰,天雷坪。

    时值午时,灵云门五年一度的择徒大会已经结束,秀云峰座主岳怀山带着新收的三个弟子离坪回峰。

    岳怀山三十多岁,体微胖,双目炯炯有神,新收的三个弟子跟在他身后,一个男孩,两个女孩,都是十来岁的样子。

    四人下得坪来,转入西首一条小径,穿红衣的女孩忽然开口问道:“莫雨寒,你今年多大啦?”

    走在她前面的青衣男孩头也没回的答道:“十岁。”红衣女孩撅撅嘴,嗔道:“你怎么爱理不理的,好骄傲么?”

    顿了一下,红衣女孩又道:“姐姐走累了,这个你帮我拿着。”说完取下挂在肩头的包袱,往前递去。

    莫雨寒停步回身,接过她手里的包袱。

    和红衣女孩并行的绿衣女孩笑道:“司马玉霞,你就爱欺负老实人。”

    司马玉霞格格娇笑着道:“姚慕兰,你要做好人,偏不让你做,拿来。”说话中,一把抢过绿衣女孩肩上的包袱,递给莫雨寒道:“这个你也帮慕兰妹妹拿着。”

    莫雨寒笑着接过包袱,一并挎在肩头,转身向前走去。大约半个时辰后,四人来到秀云峰上。

    只见一座青瓦白墙的大院前,站着八九个年轻男女,看到他们上峰,一起迎了过来。

    这些人全是岳怀山的弟子,今日特意侯在院前等新的师弟师妹们到来。待得大家相见完毕,岳怀山才领着众人进了院子。

    大院共三进,秀云峰的女弟子住在最后面,男弟子住在第二进,岳怀山住在院首。

    此后,莫雨寒,司马玉霞,姚慕兰便随着师父和众师兄师姐在秀云峰上修炼。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晃眼之间,七年弹指而过。

    昔日的男孩长成了翩翩少年,女孩也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莫雨寒、司马玉霞和姚慕兰顺利通过了灵云门门中的考核,可以下山执行任务。三人的第一次任务是到庐阳山采集龙鳞草。

    庐阳山在灵云山之南,以产龙鳞草而有名,此草茎似龙身,叶似龙鳞,有强经健骨之效,仙家常用之炼制丹药,是以每年春末夏初,便有不少修真人士前来采集。

    莫雨寒师兄妹赶到庐阳山,在山中采了满满一背篓龙鳞草,由姚慕兰背着,出得山来,已是夕阳西下。

    三人刚走到山脚旁的一个小村前,村里突地响起两声惨叫,叫声凄短,骤起骤停,像是发生了什么横事。

    莫雨寒道声:“进去看看。”身形展动,率先冲进了村子,司马玉霞和姚慕兰紧随其后。

    三人一进村,就见到村头的一座茅屋前,一个黑衣汉子挺剑欲刺一个站在他身前的男孩。

    :“住手。”莫雨寒断喝一声,向茅屋疾奔过去。

    黑衣汉子闻声收剑,见三人从村口如飞奔来,等这三人到了茅屋前站住,却是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女。一个疏眉朗目,风姿翩然的蓝衫少年在前,两个绝美的少女在后,其中穿红衣的少女娇柔妩媚,明艳动人;穿绿衣的少女则淡雅素净,清丽婉约。

    黑衣汉子身短体胖,容貌丑陋,右手握着柄血渍未干的长剑,在他身旁还立着个背着一背篓龙鳞草的瘦削汉子。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男孩,咬牙切齿,狠狠的盯着黑衣汉子,双眼如欲喷出火来。

    茅屋前的空地上躺着一对山民模样的男女,两人胸口剑创犹有血水冒出,一动不动的,已然死去。

    那黑衣汉子侧目斜睨了一眼莫雨寒,问道:“小子,你是哪个门派的,居然在此大喝小呼,多管闲事?”

    莫雨寒没料到黑衣汉子如此粗鄙,正欲出言相斥。那瘦削汉子走上一步,拱手为礼,道:“不知三位在何处高修,如何称呼?”

    莫雨寒不去理会那黑衣汉子,对瘦削汉子还礼道:“灵云门,莫雨寒。”司马玉霞,姚慕兰也分别还礼,报了姓名。

    瘦削汉子道:“幸会,幸会,琉璃谷杜成,这位是我师兄祁彪。”说着指了指黑衣汉子。

    莫雨寒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女,问道:“贵师兄这是何为?”

    杜成道:“这两人是天魔教余孽。”莫雨寒道:“看这二人装束,不过是山下的寻常百姓而已。”

    杜成尚未答话,祁彪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油纸来,随手抖开,在空中一扬,道:“小子,你瞧瞧这是什么?”

    莫雨寒往油纸上一看,心里暗吃一惊。那油纸长宽一尺多,上面印着幅色彩鲜艳的版画,画中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站在一处绝岭之上,右手握着根金色大杵,拄之于地,向西而眺,天边残阳如血。山风猎猎,画中男子衣袂飘举,一头赤发在脑后飞扬,栩栩欲活。左右各题着四个血红大字:天即是魔,魔即是天。

    :“赤发天魔!”莫雨寒叫道。祁彪冷哼一声,道“这是从他们屋里搜出来的,既然供奉天魔,不是天魔教的,是什么?”

    灵云门与天魔教世代斫杀,水火不容,门中有严令,凡天魔教人,格杀勿论。

    莫雨寒虽然心性通脱,胆识过人,但对灵云门门规还是心存敬畏的。只是他见那男孩还小,也不像所谓的天魔教人,实不忍看他就此枉死祁彪手中,心中暗道:“纵然日后师门重责,也当设法救他一救。”

    当下打定主意,笑嘻嘻的对祁彪道:“祁兄,恭喜,恭喜,自二十多年前通天岭一役,天魔教销声匿迹,影踪全无,今日祁兄斩杀天魔教余孽于此,立此大功,可喜可贺。”

    祁彪一听,乐呵呵的道:“哪里,哪里。”谁知莫雨寒又道:“这男孩就让我来解决,也让小弟在灵云门中风光,风光。”

    说完,莫雨寒反手拔出负在背上的长剑,一剑向男孩刺了过去。

    祁彪本来听得喜滋滋的,万万没想到莫雨寒居然会跟自己抢功,而且说动手就动手,这到手的大功岂容他人染指,喝道:“小子,你这是要干什么?”手中剑一挥,格开了他刺向男孩的一剑。

    莫雨寒哈哈一笑,道:“怎么,祁兄想跟小弟切磋,切磋。”说完,也不待祁彪答话,嗖,嗖,嗖向他连刺三剑。

    祁彪猝不及防,手忙脚乱的挥剑挡格,连退几大步才把这三剑化解,不由得心头发怒,立即挥剑反击,和莫雨寒噼噼啪啪的斗了起来。

    这时,姚慕兰对那男孩摆手道:“快跑,快跑。”连叫几声之后,那男孩方始反应过来,撒腿往村外跑去。

    杜成见莫雨寒和师兄争功,两人打了起来,正待过去劝解,又见那男孩要跑,拔剑就欲上前阻拦,脚步刚一迈动,眼前红影一闪,司马玉霞已俏生生的挡在了他前面,笑吟吟的道:“杜师兄,你这是要干嘛?”

    其时,司马玉霞面对西方,淡淡的夕阳映在脸上,更是玉颜增辉,美艳不可方物。

    杜成一呆,嗫嚅着道:“不干什么。”哪里还挪得动脚步。

    那男孩在村中几折几拐,顿时跑得不见了踪影。

    祁彪瞥见那男孩跑了,自己偏又给莫雨寒缠住,脱不开身,心中怒不可遏,出手尽是狠辣招数往莫雨寒身上招呼。莫雨寒展开灵云剑法,沉着应对,死死缠住他不放。

    祁彪的剑招是够狠够辣,却气粗意躁,破绽太多。莫雨寒又和他斗了几十个回合,料得那孩子逃得远了,这才瞅准一个机会,长剑陡的一刺,剑尖在祁彪握剑的手腕上一点。祁彪只觉腕上一疼,手中长剑拿捏不住,当的一声掉落在地。

    祁彪铁青着脸,横了一眼莫雨寒,啈啈的道:“莫雨寒,咱们走着瞧。”说完,拾起地上的长剑,也不理会腕上的剑伤,头也不回的大步往村外走去。杜成叫道:“师兄,等等我。”快步追了上去。

    等到二人出了村子,姚慕兰扫了一眼莫雨寒道:“雨寒,看来这祁彪是不会如此干休的。”

    莫雨寒道:“他要到灵云门告状,由他去罢,只是别连累了两位师妹。”

    司马玉霞闻言怒道:“雨寒,你说的什么话,要是怕连累,我和慕兰就不会帮那孩子逃跑了。”

    姚慕兰忙道:“好了,还是先把这两人埋了。”

    三人到屋里找来锄头,在茅屋后的小菜园中挖了两个坑,把屋外的那对男女埋了。莫雨寒只是奇怪,祁彪杜成是如何发现这家人供奉天魔的。

    等到一切停妥,已是夜幕降临,暮色苍茫中,师兄妹三人才离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