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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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翘首幻境以盼生

    “终于来了!”何其若原本对于这个才来了没多久的世界就无甚留恋,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家,回归自己原本的生活,而现在,他又多了个动不动就天旋地转的毛病,更是觉得这副躯体太过难以驾驭。

    此时此刻,与其说像大多数在场人士,带着几分抗拒与惴惴上场,倒不若说他是带着几分释然与期待踏上比斗场的。

    “剑阁何其若,领教高招!”何其若自顾自踏入场内,甫一站定就向着对面施了一礼。身后场外,吕连中一张脸紧张得微微冒汗,两只手背在身后却抓握在一起,微微颤抖。换作他爱徒走火入魔前,他是毫不担心的,五宗以外入道者寥寥,而以何其若走火入魔前的剑气境界,非入道者不能压他一头,而如今无剑气空有剑形,恐怕…

    尹逸也挺担心自己的师叔,虽然此次来帝临前自己与师叔并不熟悉,但同门之谊还是有的。一旁的孟竹笙依旧满面霜色,不过一双妙目也紧盯场上。

    另一边,丹谷两人均已胜出两场,一人赤血卫一人白羽卫,如今又回到场下,看着场上的后来者。

    “何其若…这名字好像几年前倒是有所耳闻…”扶摇嘿嘿笑着,忽然想了起来:“是了是了!他是剑阁新一代之中的翘楚,不过几年前听说出山历练,忽然走火入魔,然后就销声匿迹了。想不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

    “师傅,这剑阁和我们同属大朔五宗,到底谁强一些?”浑圆对于台上那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不甚在意,倒是对时常听师叔师傅提起的剑阁颇感兴趣。

    “嘿嘿,剑阁这代就听说有个女娃儿入了强身道,好像也在三神卫里面。上代嘛…人才凋零,就他们那不管事的阁主倒是个奇才,不过也早就不知所踪了,和我们丹谷一脉三杰比,那是大大不如了。不过他们祖传的内息法,配合双生剑,倒也有些意思,遇上未入道的,一般稳压一头。”

    “师傅,为何我感觉不到场上剑阁那个弟子的内息?”剑阁剑气双休闻名已久,浑圆放出神识想要感受一下剑阁的双生剑如何做到剑气合鸣,却没感受到丝毫内息波动。

    “嗯?怎么会?”扶摇摇晃着脑袋,微微收摄心神,却也没感受到何其若的内息:难道这小娃娃已经练到了光华内敛返璞归真了?

    扶摇嘿嘿一笑,转念一想:怎么可能?这才多大的一个娃娃,我且看看到底有什么本事?

    比斗场上,何其若也愣在了当场,对面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汉子,膀大腰圆,灰色衣帽,面容奇丑无比,手执一柄二尺来长的鬼头刀!却不是何其若梦中见到的人又是谁?!

    “霸刀门吴三刀,请教阁下高招!”汉子单手执刀平举,刀刃向外,另一只手置于刀背,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开门见山的起手式。面对五宗高手,即使吴三刀瞧着对方小自己二十来岁,江湖经验想来浅自己不少,但也不敢造次,只是在原地站定,等对方出招。

    何其若虽然早就把一套双生剑法练到了极致,但记忆中,平日里只是和师兄弟套过招,从未和外人真正以命相博,而在他原来世界中,更是一个从没碰过管制刀具的三好青年,所以一时间也有些踌躇。

    吴三刀见对方单手执剑,剑锋下垂,并没有任何招式痕迹,倒是更加谨慎起来,五宗高手,哪能这么毫无防备,那定然是卖个破绽想让我上当!想到这里,便面相何其若,脚步盘桓,想要在破绽中寻找破绽。

    何其若虽然脑中一堆剑式剑法,奈何意识已非当初,他如今知道如何使出每一个招式,但完全不清楚何时使出最为合适,一时犹豫之下,反而什么招式也没用,中路上中下门洞大开,好似请君入瓮。

    半盏茶的功夫,吴三绕着何其若换了四五个起手式,迟迟不敢上前;另一边,何其若也不着急,只是不时调整方向,始终面相吴三,其余更是什么也没做,但越是如此,吴三心中越是打鼓:这五宗小子太过狡猾,竟然一味想着让我送上前去,我偏不让他如意!

    场上的双方不出一招,场下众人倒是有些不耐烦了,不停有人出声抱怨,对剑阁弟子尚还留有余地,可对霸道门的,便是说什么的都有了。

    “那剑阁的小子!你倒是出招呀!在拖延些什么?”

    “霸刀门这么多年是只教了绕圈么?你该不会和前面那个带鬼面具的一般,绕着绕着自己便倒下了吧?”

    “那使刀的丑八怪,你是在耍把式吗?你那刀法是你娘教的吧?哈哈哈哈!”

    如若其他言语相激,或许吴三还可忍耐,但偏偏他的师傅便正是他的母亲,当下便一声怒喝,猛然跨步向前,呼吸之间便来到何其若身前,一招力劈苍山从上而下,鬼头刀光闪动,眼看便要撕开身前的一切。

    这…这集我见过呀!

    几乎条件反射一般,何其若没有选择后退,而是右足发力,闪身向一边避开,果然,刀光如匹练般蓬勃斩来,若他向后退避,此刻已然被砍成了两半。

    吴三一刀不中,并不停顿,转身反手再次横向挥出一刀,却是比上次更快。

    电光火石间,何其若又感到脑海翻腾,一阵眩晕过后,却没出现其他画面,眼前鬼头刀却要扫到身前了。他来不及多想,依样画葫芦,一矮身想要躲开,却忽然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视线一阵旋转后落到地上又转了几圈,这才发现一丈多远处,正是自己的无头躯体,仰面倒在地上。

    我这是已经死了吗?

    不等何其若多想,又一阵眩晕袭来,他竟然又回到了吴三横扫的刀光前!

    原来刚才眩晕过后,他已经进入了幻觉,但由于和真实情形太过接近,何其若一时并没有分辨出来。

    排除了错误答案,再来一次便不那么难了,何其若一个撤步,发现果然对方横扫招式不等用老,便将刀锋下压,想要借着诱骗他矮身躲避,给他来个一刀两断,却又被他险之又险地躲开了。

    吴三此时已然管不了这么许多,在他看来,何其若只躲避,并不出招,就是在羞辱他。他现在唯一心中所想,便是继续挥动鬼头刀,将这个滑似泥鳅般的小子开膛破肚!

    第二刀不中,吴三紧接着便挥出了第三刀,斜刺里又向何其若肩头劈下。何其若翻了个白眼,果然又是一阵眩晕,在幻觉中又死了一次…等回过神来,又一次堪堪找到缝隙避开这一刀…

    于是,在场众人眼中,看到的是一场怪异无比的决斗。一边,高大的汉子使一把威猛的鬼头刀,上下翻飞,不停向对方递着杀招;一边,一个细皮嫩肉的白衣少年,每次在大汉出刀时都僵直在原地,而待刀锋快要碰到他时,又往往能找到唯一的躲避方向,险之又险地避开杀招。

    又一盏茶的功夫,吴三砍出了十多刀,都被何其若狼狈地避过,看得场边的吕连中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你倒是还手啊!便是没有内息,剑阁剑法精妙,和这莽汉斗一斗有何不可!

    尹逸师侄双拳紧握,牙关紧咬,只恨自己上不了场,使不出力。一旁的孟竹笙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拿剑的手紧紧抠着剑鞘,秀眉紧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丹谷师徒两人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师傅,这剑阁弟子为何不还击?”

    “你瞧着他闪躲如此狼狈,如何有办法还击?”

    “我瞧着霸刀门那人内息薄弱,只是刀法变化颇为可观,不过剑阁那小子的门道,师傅我也一时看不出来…”扶摇摇着脑袋,一头白发飘荡:“奇哉怪也!今天真是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