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曜的眼角瞥见几片散落的牡丹花花瓣，眨眼间，一个面容妖异的白发身影就出现在他身后的阴影里。

    这人手里捧着一枚中空的球形事物，狭长的眼眸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这一身打扮，就算是已经穿越好几个月，方曜依旧能够认出来。

    小明，明世隐。

    虽然不知道一个辅助为什么敢出现在自己面前，但方曜的身躯瞬间绷紧，手掌里有硬物的触碰感传来。

    这是一柄一人高的巨剑，剑身整体呈长方形，之前一直都被方曜虚握立于身侧。

    ‘唔，这样的重量刚好能用孙策的锚法。"

    想到这里，方曜眼神一凝，手臂肌肉暴起，握住巨剑就往明世隐身上横砍而去。

    剑风呼啸，一剑横空，还未及身，就已经让明世隐的头发向后吹起。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影倏然消失，原地只留下一株正在缓缓绽开花朵的牡丹。

    “呵，果然，同燕雀呆得太久，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志向。”

    空气里，明世隐的声音悠悠传来：“看来还是野兽更容易掌握，也罢，接受你自己的力量吧。”

    牡丹花上，忽然有浓郁的紫色气息弥散，像是有灵智一般，化作一条条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钻进方曜的鼻腔。

    “咚咚……”

    紫息入体，心脏的跳动陡然加快，声音更是如同擂鼓一般，这让方曜不由痛苦的捂住胸口，提着巨剑，脚步踉跄的远离那朵诡异的牡丹花。

    逃离的过程中，身体的反应越来越剧烈，他的血液变得滚烫，像是一条躁动不安的巨龙，蛮横的在血脉里翻腾，更是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

    伴随着深刻痛苦而来的，是陡然升起的无边杀意。

    如今的方曜眼眶里尽数被血色充满，每看到一样东西，就有种将其剁碎成渣的冲动。

    包括人。

    众多严阵以待的士兵见到方曜如今的模样，皆是大惊失色。

    难道长城上已经被魔种入侵了么？

    “快救治长官！你带两个人，去查看那边的情况，有魔种立即呼救！”

    在方曜眼中，眼前闪动的人影一个个都身形扭曲如恶鬼，全身上下散发着不详的红光，一举一动都在撩拨他心中的警戒线。

    要不是他的耳朵还勉强能用，坚守住最后一丝理智，他早就大开杀戒了。

    他呼哧呼哧的背靠在长城的墙壁上，强撑着道：“坚守阵地，离我远点，不用管我，要是有魔种上来……我、我自己杀！”

    这一刻，他由衷的庆幸自己第一次英雄试炼是孙策，那无边无际的海浪将他的意志拍打锤锻得极其坚定，才没有在这种关头失去控制。

    “是，长官！”

    方曜箕坐在地，放空双眼，努力做着深呼吸，希望缓解身体上那种嗜血的痛苦。

    在百米外的城墙上，众多士兵已经陷入鏖战之中。

    魔种就像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嗜血凶恶野兽，有飞禽、有走兽、也有人立而起运用简单武器的高级魔种，这种魔种混迹在普通魔种中间，每每趁乱登上长城，都会造成不小的伤亡与混乱。

    箭矢破空，刀光剑影交错，冰冷的杀戮与滚烫的血肉构建出一处令人毛骨悚然的人间炼狱。

    “嘭！”

    方曜身边忽然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这是一个生着牛头，人立而起的魔种，在战线逐渐蔓延之后，它从方曜所在区域的下边爬了上来。

    看见方曜，牛头人眼中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伸出自己尖锐的爪子抓向方曜，想要将他直接撕碎。

    它的目光里有陶醉之色，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沐浴着人类鲜血的美景。

    “嗤……”

    一道血色的剑光划过虚空，毫无阻涩的斩过牛头人的身体，将其平滑的一分为二。

    暗紫色的血液从牛头人身体的断裂处喷涌而出，刺鼻的腥气钻进方曜的鼻子，更是让他瞳孔剧颤。

    他声音沙哑道：“是美味……”

    在这一刻，方曜竟然有些想要扑到尸体上，痛饮一番。

    很快，他又拍打起自己的脑袋，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变态。

    “吼！！！”

    数声咆哮从不远处传来，魔种发现了这个杀戮他们同族的人类，全都一拥而上。

    方曜看着越来越近的狰狞身影，怒而挥剑。

    血色的剑气凌厉无比，暗紫色的血液飞溅，散落在城墙上，腥臭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再勾引着方曜堕落。

    胸中杀意充盈，脑中更是传来一股饥饿的渴望感，让他痛不欲生。

    隐隐约约间，他似乎看到了两条路摆在自己面前，收束身体暴躁的力量，踏着魔种的尸骨，成为光明；释放心中的渴望、身体的力量，化身吞噬万物的黑暗。

    他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在躁动血脉力量的干扰下，他根本没有思考的于地，只是本能的觉得自己已经被影响得出现了幻觉。

    魔种依旧在进攻，源源不断的涌上长城，尽情杀戮。

    方曜手里的巨剑没有停过，浓厚的血气附着于剑锋之上，每次斩出，必有魔种殒命。

    士兵们的伤亡在增加，甚至已经有魔种发现士兵不好欺负，拼了老命也要越过长城，去后方安宁祥和的小镇大开杀戒。

    好在长城之下也有军队守备，将受伤的魔种一一斩杀。

    战斗大约持续了两个时辰，当最后几只魔种落荒而逃的时候，长城上爆发出一阵欢呼。

    几个士兵将魔种的尸体丢下长城，找到抱着大剑蜷缩在角落的方曜，小心翼翼问道：“长官！魔种被击退了！”

    视线中出现几个扭曲的身影，方曜一惊，听到声音才知道是自己人，克制着杀戮的冲动嘱咐道：“先、先恢复体力，其他的……再说，现在别管我。”

    方曜并不懂怎么指挥战场，他说的是荒野上的法则。

    只有足够的精力，才能够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我杀了三个，军功能赏不少钱，已经有脸托人带回家了。”

    “哈哈哈，我记得你家的女儿生得很水灵，我家有个不争气的儿子。”

    “行啊，看在多年袍泽的份儿上，彩礼只要998两银子……”

    “混蛋！舍不得嫁女儿直说啊！”

    “主要还是太远……”

    “唉，也不知道长官什么时候醒过来，我们的军功还没报上去呢。”

    方曜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夜幕已经降临，白天还炽热的风一到晚上就变得冰冷刺骨。

    还好，士兵们引燃了篝火，就在不远的地方。

    心跳依旧紊乱，血脉仍然在躁动，眼前的视界也是一片血红，但心中的杀戮之欲已经稳定，就连人影也不再扭曲。

    “我不是说，离我远点么？”他的声音冰冷而严厉，颇有军中将领之威。

    一个头上带着铁盔的士兵端起一碗热汤走过来，赔笑道：“晚上风大，守夜的时候不取暖不行，长官喝点汤吧。”

    方曜肚子不争气的叫出声来，当下也不客气，伸出手掌接过，一饮而尽。

    喝汤的时候，他瞥见自己的手掌指甲变得老长，似乎闪烁着寒光。

    条件有限，热汤算不上好喝，但里面干货很多，这些人也是有心。

    他面色缓和道：“你们把军功先整理好，我会上报的。”

    说着，他把碗递向这名士兵。

    “好好好！多谢长呃……”

    话没有说完，他的笑容定格在脸上，一只染血的明晃晃箭头从他的喉咙冒出，飞溅的血液洒在方曜的脸上。

    篝火处有凄惨的尖叫响起：“敌袭！异族叩关！”

    “快保护长官！”

    天空中响起一声声尖啸，像是有无数乌鸦飞渡，带来无边的死亡杀意。

    篝火火光一阵跳跃，几个身影在方曜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扑到他身上。

    “噗噗噗噗……”

    方曜上方的士兵身上传来接连不断的震动，仿佛正被棍棒连续敲打，随之弥散开来的，还有浓郁的血气。

    嘴唇上、鼻翼间传来比热汤、比魔种血肉更加香甜的气息，那是喉咙中箭士兵洒落的血液，让方曜眼中的血光明亮的像是两颗妖异的赤贯星辰。

    ‘只要动动舌头，就能品尝到人间美味了……"

    失神之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光！暗！

    “给我滚开啊！”

    方曜怒吼出声，强忍着内心的渴望抹去脸上的血渍，把头顶的尸体挪开，快步走到女儿墙边。

    每走出一步，他的身上就多出一分神圣的金光，走到墙边时，他的视线已经恢复正常，金色的光华弥散开来，在黑夜中就像一团火火炬，照亮一方。

    夜幕之下，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从由远及近，他们搬运着各式的攻城器械，正向长城靠拢。

    长城这边，有源源不断的士兵来到女儿墙边假设弩箭，擂石滚木，准备作战。

    “李信长官！请指示！”

    “指示指示指示……你们按照以前的打就是，我要去杀了那些畜生！”方曜何曾受过这种气，现在只想为刚才那几人报仇雪恨。

    “不可以啊，没有长官你，我们整个长城都会沦陷的！”士兵连忙制止。

    “我以前是怎么做的？”

    “坐镇中枢，调兵遣将。”

    方曜苦笑，他只会坐在原地发呆，调兵遣将那是一点都不会。

    就在这时，他看到自己的头发已经变成金色，就连身上的异常也尽数消失，神情不由一愣。

    这是光信？

    方曜握起巨剑，感受着身上如臂使指的力量，向剑中注入些许，之后猛然挥出。

    一道半月形金色剑气从剑锋上飞出，从天而降，落入异族的阵营中，瞬间劈倒数人。

    方曜有些不敢相信，这距离得有四十多米，竟然还能有这么强的杀伤力？

    要是自己在现实用，那还不直接无敌？

    卖家秀？

    很快，地上倒下的人再度站起来，骂骂咧咧的对着方曜所在的地方放出一击冷箭。

    方曜看清楚了，那几人毫发无损，只是被吓到了。

    他随手挡下箭矢，回头瞥了一眼角落堆叠的几具袍泽尸体，心里像是被堵了一块巨石。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几个人之前还在为家中儿女谈婚论嫁，可现在，已经变成了几个插满箭矢的冰冷尸体。

    ‘该死的英雄试炼，该死的真实！"

    方曜宁愿这一次试炼失败，也不想让别人为自己而死，这让他感觉肩上莫名的多出某种重担。

    “照常防守，遇到情况，我会支援的。”他无声的叹息一声，说道。

    “是！”

    方曜并没有指挥古代攻城战的经验，充其量能勉强回忆起以前看得架空历史小说，但那也只是杯水车薪。

    他所能做的，只是尽力在长城上走动，用自己的力量，将某些登上长城的异族士兵斩杀。

    光信的攻击距离很远，有效攻击距离大概有二十米，能很大程度上掩护其余士兵。

    直到天光破晓，异族大军身后突然出现几道挺拔的身影，有男有女，其中一个浑身冒着蓝光的高大身影，突入人群，手中大刀横扫无敌，霎时间尸横遍野。

    透过疲惫的双眼，方曜看清了那些人的样子，心里一松。

    是花木兰的小队。

    也就在这时，周围忽然变得寂静下来，无边的黑暗涌现，将他的身影与意识尽数吞没。

    他没有通过英雄试炼的喜悦，只有那些扑身为自己挡下箭雨之人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谋世之战——李信】

    可学习技能：

    灰暗利刃/狂暴利刃/辉耀利刃（被动）。

    急速突进/无畏冲锋/希望之跃。

    强力斩击/残暴撕裂/讯烈之华。

    力量觉醒·光/暗影爆发/光翼连斩。

    力量觉醒·暗/力量掌控/力量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