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烨侧头看着隔壁桌流口水，早知道不要跟那摊贩扯皮，好好捡漏了。

    这头李仁视线略过，朝萧山挑衅瞥了眼。

    萧山察觉却不做回应，自己的鉴定能力，自己清楚，望着自己挑选的三件物品心里打鼓。

    “李师傅，反正结局都一样，不用管他们，您赶紧解释下另外的物件吧。”

    “李师傅加油。”

    “……”

    人们情绪比头顶上的太阳还火烈，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李仁打心里瞧不上群众，不过想到在这里好好表现，对比下萧山的残废，能够提升自己的形象，于是表情变得柔和，指着居中的山字型笔搁。

    笔搁正面中间，绘有九层宝塔，左边飞鸟山涧，右边鹤松迎客楼台，乃是很常见的麻青白瓷制品，出产于清中期景德窑。

    最后有名的收藏者，是被嘉庆查抄的大贪官和珅，最后一任主人，为民国时期江州县长官刘德荣。

    众人躁动。

    不过这是古董，不能随意下定论，人们还是耐心等待解释。

    李仁淡定着，拿出高倍放大镜，对准笔搁中间的绘图，并开口道：“我想请三人上前。”

    “我来。”

    “我，我可是古董老行家了。”

    “……”

    众人争先恐后，要不是有人维持秩序怕是要全部冲上来。

    李仁见状，转头望着楚烨他们这边，一脸抱歉道：“我个人得避讳，就有劳萧师傅帮忙了。”

    这话可太毒了。

    一来，能表现自己的清高，今日斗宝没有任何黑幕，是凭实力说话，取得人们的好感。

    二来，大家都心里为自己没被选上，对萧山有怨。

    好感和有怨一碰撞，那他李仁形象更高大了。

    左右前数百人观众，目光都汇聚萧山身上，继续举手示意选自己。

    萧山还在关注自己所选的物件，没有反应。

    楚烨身为人师，自然要代劳了，抬手指向身前，微笑道：“就是你们了，长得白白的漂亮姐姐、帅气的叔叔、高高的哥哥。”

    说了跟没说一样，众人都看向自己。

    妈的的小龟娃，给老子等着！

    计划被破，李仁恼羞成怒，决定等过后，要找人收拾楚烨一顿，让他明白什么叫社会。

    工作人员，部分是公家人，本来就偏向‘本地人’李仁不说，还有的是李仁的手下。

    其中一个长得凶悍的人出面，随意指着近前的人，道：“你、你、还有你进来。”

    三个男人，在艳羡目光中拉开布条进场。

    李仁一手托着笔搁，让三人靠近仔细观察高倍放大镜。

    三人中被左右夹着的年轻人，视力比较好，最先喊道：“塔上有字。”

    “第几层？”右边的男人问道。

    小年轻数了下，道：“第五层。”

    左右两个男人凑近盯着绘图上宝塔，很快也发现了，其中一个说道：“粤海布行徐经年，赠钦斋……”

    随着男人的话，场外不少知道历史的人跟着科普。

    徐经年确有其人，为粤省人士，从小家境富裕酷爱读书，因祖辈商人身份不能科考入仕，就一直想托人谋个差事，送了不少当时名窑出产的文房墨宝。

    而钦斋是李侍尧乾隆初年，李侍尧以荫生的身份被授予章京之职，1756被授为户部侍郎、两广总督，加太子太保。

    徐经年送礼结交很正常。

    “值五万。”李仁等声音小了一点，报出大部分人期待的结果。

    周围又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有些恨不得跪地拜师。

    三个幸运观众被请下去。

    李仁开始为众人解开最后一件瓷器的来历。

    这是一个青花瓷盘。

    “瓷盘工艺不算上佳，年代也不算早，但是。”

    李仁面露悲痛，用竹笔刀挂掉底部，有几个红字露出来。

    在场不少人动容，甚至红了眼。

    “我父亲李青禾八岁时，跟着奶奶逃荒，后来才知道宗族长辈的事，让我一定要找回来，三十年了，祖先保佑幸不辱使命，呜呜……”

    李仁低头手臂捂着脑袋悲痛哭泣。

    在场的本地人跟着痛哭。

    一时间，城隍庙化成悲痛的海洋。

    民国时，东坑镇有个家有良田百亩的男人叫李向善。

    其不辱名字，向来好善乐施，平日就没少帮人，经常为困难的人减免田租，荒年还会把自己家粮食拿出来救助。

    后来国府转移陪都嘉陵，日寇轰炸时局动荡一些土匪趁机作乱。

    江州就在边上嘉陵边上，东坑镇就算地处偏僻也没能幸免，李向善组织人们反抗来历不明的凶徒，被人用砍刀穿肚，肠子都露出血液飞溅。

    人们即使救离战场，可当时医疗条件有限，李向善眼看着就不行了，便让家里人取来祖上留下来的瓷盘，手指沾血写下‘望吾乡永康’。

    寄语写完，李向善抱着瓷盘离开人世。

    解放后，人们感激李向善的奉献，把瓷盘放于城隍庙供奉，后来那场运动时，不知谁偷走了。

    人们愤慨之余，立下誓言无论花多少代价，都要找回来。

    “如此功德，岂能用钱衡量。”

    “天啊，好伟大。”

    “……”

    有外地人询问得到答案，就跟着悲痛起来，消息很快传开，更多人共情。

    哼，一帮白痴！

    李仁心中冷嘲。

    是的，他在假哭，身为隔壁省郫县人，往上倒腾十八代，都跟东坑镇李家没一毛钱关系。

    其不过是跟黄越回乡，收购古董时，知道镇上历史。

    对李向善事迹也没放心上，毕竟拿到后难道还能换钱？其师黄越可是本地人，就算有心也不能做。

    今日偶然发现瓷盆临时起意。

    众目睽睽下找到瓷器，加上自己李家人身份，日后就能道德大棒护身，逼得那些藏着好东西的镇上居民，乖乖卖给自己。

    一本万利独家，哇哈哈……

    想到这，李仁兴奋到身体颤抖。

    同时间这头。

    萧山紧张不已，诚如人们所言，英雄寄望之物，不是金钱能够衡量，如今对手有这个加持。

    加上他本来就怀疑自己选得三件古董，赢的概率等于零了。

    “师父，怎么办？”萧山低头小声问道。

    楚烨在抹眼泪，听到萧山话后扭头，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