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不同于工业品、奢侈品，不是纯粹的商品，价格是没有标准的。

    比如，一块方形吊坠碧玉，没有任何修饰情况下，有人当废品、有人给个可有可无的友情价，有人却视为珍宝，命都能换。

    原因无他，背后发生有事件，信息不对等情况下，产生了不同价值判断。

    这也是鉴定师，往往和情报团队合作，甚至自己培育。

    另外有一点要郑重说明，古董的故事不是奢侈品那种，一张手工牛皮就能拿来瞎吹，得是真实事件，不管是好还是坏。

    玉坠被某个大佬收藏过，而发生过命案，玉坠是关键物件，恰好命案当事方的后代，有人看中了，那价值上就有得谈了。

    而拿走物件的人，最后成为大佬或者后代有，那物件的价值又能叠加。

    人心住着一座鬼屋，里面什么妖魔鬼外都有，于是自古就有‘养物’的组织。

    有点底线的，会跟大佬合作一起谋财，有时候会连续好几代。

    没得底线的，杀人放火、挑拨离间就时有发生。

    所谓是‘大佬’，自然是官、商、贵族、某一个领域走顶尖的工匠等，有社会能量的人物。

    西乡长谷姜家，是工匠世家，开基祖姜米出生在永州，北宋后期，跟了当地师父学木雕，偶然进入当地古董圈，因做事机灵被当时大佬看中，主动合作联合‘养物’，之后两家互有嫁娶，随着时代变迁起伏，虽家族没有显耀神州，但后代不为吃喝而苦恼。

    清军入关，大佬的后代跟了清军。

    姜家当时的家主，为明皇室做过物件，认为受恩于皇室，不能放下碗就不认，于是两家就此分裂了。

    不过姜家内部也有分歧，眼看着越闹越大，家主带着一批愿意跟随的，转移到岳父所在地，现如今陕南梁州。

    许是风水的问题，也可能是失去伙伴的支持，在梁州的姜家渐渐衰弱，康熙登基时，更是只剩下点薄田，以及给周围乡村做些木工活。

    一些族人本就有怨气，加上永州那头传来越来越兴旺的消息，于是八成人又往回赶。

    “为什么他不走上仕途呢？这样不就不会受制于工匠身份，得依靠当地大族了。”阿难把自己定位为外人身份，提出合理质疑。

    “自古唯有读书高。在某些方面来说，就是一句笑话。”

    楚烨摇头，道：“北宋姜米，本就是官宦世家出身，很清楚随着王朝甚至是换皇帝就跟着动荡，立下规矩后代如要入仕，就要和主家分割关系。”

    “我就知道，不可能不受时代裹挟，肯定会有人想科举成就一番事业。”阿难点头。

    楚烨无语，自己说的重要信息，竟然被阿难忽略了，懒得提醒了，继续讲述：“说起来姜家在康熙、雍正甚至乾隆，依附在那个几百年合作的大佬家族，过得很不错，对比起来西乡长谷这边就不行了，主家地位也被抢走了。”

    “那个家主真笨，跟着他的人受苦了。”阿难感叹道。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对一个组织、一个家族也是如此。”

    楚烨摇头，顿住喝了口梅子酒，道：“受和珅案件牵连，两个家族被连根拔起，那个殷实家族平日没作‘恶’，当地痛打落水狗，不出三年一活口都没有。”

    阿难俊秀的脸庞满是震惊，抓着自己的头发，皱眉道：“会不做太绝了？”

    楚烨不语，其实他省略细节。

    清中期永州姜家以及那大佬家族，全盛时期做过的事，衰败后被当地人联合起来，给活活烹煮了。

    他把目光转向西乡长谷这边

    姜家后代，谨遵当时决意迁居的家主遗志，不出头、不扛事，低调做人，虽人丁一直不多，最多也不超百人，却因手艺过人，与人为善，不管时代怎么变，也没有受到伤害，直到如今，还是周围乡镇最好的木工师父，非遗传承人。

    “我奶奶年轻时是逃饥荒的啊。”阿难惊呼，接着道：“看来只是恰巧同姓而已。”

    “不。”楚烨摇摇头，道：“你奶奶的爷爷应该叫姜石鼎，出生于道光年间，雕刻天赋可说是继姜米之后最好，年轻时走四方结交不少好友，作品也深受川陕以及两湖的追捧，不至于让自己的孙女饿肚子。”

    “要知道姜家历来没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也不可能让孙女不识字，那只有一种可能，你奶奶跟你爷爷是私奔的。”楚烨推测道。

    “不可能……”

    阿难连连摇头，在他记忆里奶奶就是木工师父，有些需要数字、写字的事物，过程都是爷爷帮忙，爸妈也亲口证实过。

    所以他坚定，奶奶就不是西乡长谷姜家。

    楚烨没打算说服，毕竟后面的话都是推测，他只是询问姜奶奶是否留下遗物。

    阿难当即回答：“有，是一个箱子，上了一把锁需要密码，我不知道，打不开。”

    “我会点解密码的技术，哥有兴趣看看里面装着什么？”楚烨问道。

    阿难想到，奶奶走前心心念念回娘家，所以稍微一想就同意了，让楚烨等一下，自己进房间去拿。

    楚烨提着酒壶目送，随后探口气自语：“梁州在秦岭以南，自古乃丰腴之地，会饿死人？除非是有人作乱。再说姜石鼎可是大尘门门人，学的是魔械手，能让孙女饥荒到流亡？”

    此刻他除了推算，姜奶奶是跟丈夫私奔外，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因协会仓库中，姜石鼎个人专记书籍，明显被撕掉好几张，从痕迹上来看，不是后人所为。

    不多时，阿难折返，怀里抱着个两颗脑袋大的箱子。

    表面上看材质是木头，但从阿难吃力的表情上来看，似乎还有别的物质。

    “套箱，我只能开第一个，我奶奶留给我的钥匙。”阿难费力把箱子放在桌上，钥匙一面对向楚烨，说着从脖子上取下红绳。

    红绳上挂着一把古代钥匙。

    “哇喔，哥真是有钱啊。”楚烨一看到钥匙是纯金的，不由得发出感叹。

    钥匙就拇指头长，粗也就平常的筷子头，拿去金店也就换个三五千。

    楚烨感叹，是连着这座民居梁柱、家具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