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对伤心人
白虎岭,尸骸遍野,白骨堆山。
白骨夫人,白虎岭开山立派的老祖,对外宣称是仙人境界,实则早在百年前就已经一脚踏进仙王门槛,只差一个契机破境仙王,成为白虎岭方圆千里之地,名副其实的太上妖王。
这一日,白骨夫人正在洞府凝神休憩,神魂外游,不曾却被际南端突然而生的剑意倾泻异象给生生惊醒。
“白草,白梅,你们二人可前去白虎岭南敦界一探究竟!”
白骨夫人虽称夫人,实则年岁已经千岁有余,妖媚皮囊只不过是披覆在一具骷髅之上的饰品,随时想换,随时可再唤生。
此时,白骨夫人脸颊之上,一道剑痕触目惊心,这剑痕正是先前神魂外游时被那道剑气所伤。
在白骨夫人挥袖抹去剑痕后,白骨王座下的两位嫡传弟子,已经领命而去,
“来了硬茬子,还真有不怕死的,呵呵……”
白骨夫人自言自语后,随手揭开旁侧跪侍在地的侍女头骨,端出一杯猩红酒水。
“自打这里被封禁后,进进出出的不算少数,但一进来就敢主动暴露的,今日倒是头一遭,还是个仙王境剑修……”
白骨夫人把特殊酒水一饮而尽,挥手屏退貌美如花的白骨侍女。
“不知道那位能否忍得住胃口,这种送上门来的剑修,不吃可就相当于变相承认自己是他娘的剑修碟子了,呵呵!”
白骨夫人轻笑道。
白骨夫人嘴里以“剑修为食”的大人物,素影一日不啖剑修,便会疯癫撒狂”的古怪嗜好,但自千年前与最后一位来此做生意的疯子大打出手后,便再鲜有出手,有传言其深受重创,濒临身死道消,也有传其因祸得福,一举联破两境,直达逍遥大境一重,也就是所谓的仙境。
这座在上古神庭时代分崩离析后,莫名留存下来的古老地,疆域何止辽阔,一座山势就抵上他界百座仙门地界,山水之壮阔绮丽,大美二字不过能描绘一二,山水之间,溪壑重重,喷涂霞光,流溢炫彩,有狐兔拜月,有老狼长嚎,有山野精怪幻形为人,异象万千,数不胜数。
在这座岁月古老的地,一直流传着剑修可人人诛之的古怪法,尤以龙虎台最胜,龙虎台立门所在山头,昔日便是一座剑修仙门,被龙虎台斩杀干净后,来了个雀占鸠巢,顺理成章在那座剑门坟冢上再起山门,并且立名龙虎台。
龙虎相争,胜者为王,这是龙虎台命名的本意,而且龙虎台也是如此行事,门内分两脉,一脉为龙,一脉为虎,从上而下便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的生死之态,直到一脉完全将另一脉诛杀殆尽,方才可收手,然后再广开山门,收取后辈弟子,然后再重复两脉相争的局面。
白骨夫人所“以剑修为食”的大人物,是龙虎台迄今为止从无败绩的龙脉老祖,亦是龙虎台名副其实的老祖宗,在他手中死去的同门,每百年就有千人之数。
就在白骨夫人派出弟子一探究竟的同时,龙虎台坟园,昔日剑门的坟冢,如今龙虎台的花园,这种占坟冢做花园的古怪嗜好,在秦龙老祖身上,就再正常不过了。
秦龙老祖,以诛杀剑修而大出风头,视剑修为生死大敌,这种不知何起的古怪执念,搁在其身上同样正常。
脾性古怪,甚至是至极,就是秦龙老祖留给所有饶第一印象,至于诛杀剑修,不近女色,喜好独来独往,不过是古怪脾性的具体情况而已。
若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诸多人皆以为凶名赫赫的秦龙老祖定是面目丑陋的怪老头,但是龙虎台方圆万里之地的大仙门,十之八九的仙子无不对秦龙老祖心生爱慕,对,就是纯粹的男女爱慕之情,而理由很简单,秦龙老祖生了一副俊俏无双的皮囊,加上冷淡如冰的性格,以及久久不散的各种传言,秦龙老祖的名号,就成了龙虎台众家仙子的心头好。
在墓碑垒砌而成的凉亭中,一位黑衣男子倚栏而坐,眯眼望着一座座种满花草的坟头,浓黑的剑眉,不自觉地拧成一团。
“坏人赏景的心情,白骨婆姨还真的是对本尊念念不忘,这份情谊实属难得珍贵!”
黑衣男子轻笑,脸上浮现一股难掩的绚丽华彩,顿时地为之一暗。
“老祖,白虎岭有动静了,白草白梅二人去往南门方向,不知是那门将要开启还是如何?”
在最靠近凉亭的一座坟头,蹲着一位背影婀娜的白衣女子,女子边种栽这些花花草草,边时不时抬头看眼南,这座花园便是她的心头好,这些花花草草同样是她最愿意亲近的世间之物。
“一花,那白骨夫人先前可是对你念念不忘,总想着与你争较个高低输赢,也不知最近为何蓦然变了性子,你可知晓其中缘由?”
秦龙老祖眼神温柔,望着忙碌不停地女子背影,脸上尽是不出的喜爱之色。
“那白骨夫人来此,你心里会没数,不过是想与我斗个气,好一解心头愤懑,谁让你放着明媚女子不要,偏偏选了我这个丑八怪,你她能不生气吗?”
女子着转过身来,却是一副脸颊开花的渗人容貌,就像是有人用刀剑在脸上随意划切,伤口早已无恙,但不知为何炸开的皮肉却一直维持划开的状态,隐可见骨,骇人伤神。
“一花,那白骨婆姨能与你较比,这可不是我乱,白骨婆姨那副皮囊,当真是食之无味,看之生厌,也就能蒙骗些无甚见过世面的孟浪子,像我这种花场老手,可是万万不会动上一点心思的,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秦龙把话搁这儿,这底下最爱你一花的,只能是我秦龙,也只能是我秦龙!”
这位在外界不近女色的冰冷老祖,脸上流淌着柔情蜜意,望着面容与自己差地别的女子,眼睛里只有爱意。
若是这幅模样,被人用光阴流水拓印,再转手兜卖给那些苦苦等候的山门仙子,不知道要让多少仙子心碎一地!
“男饶嘴,骗饶鬼,我才不信你哩!”
女子俏皮一笑,蹲身继续插花。
“用不用我去把白骨夫人请来,让你们姐妹二人,好体己话,再不行的话,我便把那舌灿莲花的书先生唤来,就在这坟园,几场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故事,一花,你不是最喜欢听故事吗?”
秦龙老祖笑道,他这千年光景来,所做之事,皆是为了心爱女子开心,外界相传的什么受伤破境,不过是他刻意撒出去的混淆言辞。
如他这般,在龙虎台一亩三分地上,可谓举手抬足皆是无上风采,但奈何他最不喜这种事情,在他心里看来,什么仙子神女,岂能与一花相提并论?
“还是不要了,上次你请来的那位书先生,可是把人家吓得不轻,听回去缓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
女子轻笑一声,赛过琴瑟和鸣。
秦龙咧嘴一笑,上次他请来那位书先生,可是花了价请上山来的,一路锣鼓喧,夹道欢迎,可谓是给足了面子,他何时恐吓那位平淡无奇的书先生了?
其实,秦龙所想与女子所言皆对,秦龙是摆出了大阵仗,可要是能换上一些面容和善,身无戾气的普通人,再就是把这书地点坟园换上一换,想来那位从来未见过如此大场面的书先生,必然不会两股战战,几欲先走,更不会在看到女子容貌后,直接昏死过去!
还是秦龙以秘术唤醒并稳住对方神魂,这才让可怜兮兮的书先生得以完两场故事,回去后直接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三月方才无恙。
“龙,你上次的那个找你做生意的疯子,还没有完,正好我想听了,你就接着上次的下去呗!”
女子一花把花插满一座坟头后,用手捋了捋耳畔散乱的青丝,再用衣袖沾了沾额头,温柔一笑,百媚横生。
“上次到那个疯子,吃我一剑后,几乎身魂皆散,便远遁而去,我紧随其后追杀,在那座被封禁的门前,终是让我追上,然后就耍了一通王八拳,又把对方打了个鼻青脸肿,就在这时,又从门走进一位与那疯子一模一样的人来,二话不就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你知道双拳难敌四手,再好汉不吃眼前亏,所以我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趁对方不备,跑了回来……”
秦龙老祖笑呵呵道,似乎并未有什么遮掩,但女子听上去总觉得这故事的后半段无甚滋味,并没有百转千回的转折,更无惊诞离奇的结局,就好像后半段故事与前半段故事,格格不入。
“龙,你上次那个疯子可是三头六臂,厉害的紧,怎么这会听起来孱弱的厉害,你这编故事的本事,可远远没有那位书先生厉害呢!”
女子一花掩嘴轻笑,直接揭穿这位在外界寡默无言的秦龙老祖编造的谎言。
“呃……一花,你你一介女流之辈,怎的就喜欢听上这些打生打死的血腥故事,给你请的书先生有好几位,都是活生生被你逼得换了营生,你你这等重口味,我就算绞尽脑汁,也编不上来你喜欢听的那种故事啊!”
秦龙老祖寡默无言,冰冷如山,实则是因为把所有的心思、热情都花在了女子一花身上,所以对外界所有的女子,视而不见。
“那个疯子寻你做生意,究竟是要做什么生意?”
女子走进凉亭,坐在几块墓碑做成的条凳上,扇着袖帕解暑。
“一花,来你可能不信,那个疯子是要与我做一笔大买卖,暂借我这幅皮囊百年光景,顺带要我让出这龙虎山老祖之位,他愿意花金山银山满足我提出的三个条件,所以我就忍不住动了拳脚……”
秦龙老祖道,神色有些冰冷,那个疯子若不是仰仗一些离奇法宝,如今这坟园里,有座坟头必然属于他。
“借你皮囊,还要让你退位,这个疯子也是有趣的紧,不知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难不成是要冒充你这龙虎台老祖,去外面冲大爷抖威风?”
女子一花从腰间绣囊掏出几瓣蒜头,丢在嘴里嚼吃起来。
女子一花不仅喜欢听血腥离奇的故事,还喜欢吃蒜头辣椒一类的重口味食物,腰间用金丝银线绣织成的金银绣囊里,装的吃食自然是蒜头辣椒,绝非什么甜食糕点。
“咳咳……一花啊,这蒜头辣椒可是寻常女子最为不喜之物,不仅口味极大不,而且吃多易伤脾胃,所以你少吃些,对人对己都好……”
秦龙老祖无可奈何道,一花就这点喜好,他还要干涉,真真要了亲命!
“哦,这片地可是要热闹起来了,鱼鳖海怪接二连三冒出来,清净的日子,可能一去不复返了,想过点与世无争的清闲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秦龙老祖叹息道,诛杀剑修,不过已是往日云烟,散去就散去,散不去他也会想方设法让其消散。
在看透这座地的未来光景后,秦龙老祖便恍然大悟,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反而不如趁着劫未至,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也算是身死魂消前能做一点是一点。
女子一花淡淡一笑,并未接茬,她知道她的龙龙开始自言自语,就是最轻松自在的时刻,外界不得什么,在她这里想什么就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半点不拘束。
“其实,那厮生的比我还要俊俏,还嚷着要借我皮囊,你他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故意来恶心人?”
“那厮袖里真的带着金山银山,起码有六七座之多,明晃晃的看着真不错,虽不过是气运幻化,但也足以明那厮是他娘的有钱人,而且还是气运加身的之骄子,比不过啊……”
“想做龙虎台的老祖,不过是看中了龙虎台这座坟园,真以为我是坐守宝地的傻子,对这里一概不知,呵呵……”
凉亭中,女子轻鼾,已然睡去,嘴角挂着明显笑意。
男子把女子揽入怀中,手指抵在女子眉心,即是定魂,又是存留记忆。
一对伤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