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有些迟疑地点点头，齐天继续道：“既然天下是可变的，那么问题来了，现在不变？何时变？”

    “自桓帝、灵帝以来，卖官鬻爵，天下大乱，又有黄巾起义，又有董卓乱世，再有诸侯混战！”

    “若非曹丞相奉迎天子入许昌，你可知这天下会有什么样的局面？”

    “我来告诉你！”

    “若非曹丞相奉迎天子，汝南袁术自不必多说，必然称帝！江东孙策（孙策死于200年）、荆州刘表、益州刘璋、汉中张鲁、西凉马超、还有河北诸侯...”

    “天下称王称帝者，不知凡几！到时候，至少比现在乱十倍吧！”

    “你是经历过黄巾之乱的人，如果我没记错，你的父母应该就是在黄巾之乱的时候没的！”

    “你应该知道，老百姓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和平！对吗？”

    赵云点了点头，随即眉头再次皱紧了，道：“可是我等世世代代以来便受大汉庇佑，这...”

    齐天道：“你祖先还受过秦始皇庇佑呢，你怎么不为大秦复辟而奋斗呢？”

    赵云道：“这不一样，这...先祖之事，这也太久远了！”

    齐天道：“什么是久远？去年是久远吗？去年的去年是久远吗？还是说你的先祖已经将大秦的恩德还清了？”

    赵云脑子嗡嗡响，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天道：“你所受的恩德，不应该寄托在朝廷身上，而是土地！而是人！与你生活在同一块土地上的人，你的亲人、乡人、国人！”

    “今儿这里没有外人，我与你说些交心的话！”

    “我自小长在边军，打小我就见识了匈奴在我们并州边境霍乱！年十三便入了军，并州军中厮杀了六年，斩获的匈奴首级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他们送了我一个外号；飞将！”

    “但是实际上呢，我只是一个屯长！和现在的屯长不一样，我们那时候的屯长，真真切切的只有两百人的编制！”

    “匈奴叫我飞将军，你说可笑吗？”

    “后来丁原要认我做义子，我同意了，于是我成了主簿，文官！我这个在边军打了五六年的屯长，最后成了文官！麾下没有一兵一卒，作战的时候我以主簿的身份带头冲锋！”

    “一直到丁原进京，我吕奉先还是主簿！”

    “再之后，我投靠了董卓，他可是活的真潇洒！酒池肉林，酒醇歌好、美女如云！”

    “我早就忘了并州，忘了并州军，忘了并州北方的匈奴！只有眼前纸醉金迷的繁华景象！”

    “我那时候挺羡慕他的，我就想，我也想这样出人头地！”

    “我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多了不起！我只是不服，这么多不如我的人，凭什么窃据高位啊？我不服，董卓这样的人都能够成为...皇帝？”

    “后来我被郭汜、李傕赶出了长安，我才想起来，我特么是武将啊！我这一天天的干着侍卫的活，我的部下都不认识我了吧？”

    “机缘巧合，我又回到并州，刚刚踏入并州境内的时候，我的心就猛地一缩，然后只想逃离此地！”

    “千里无鸡鸣，路有汉人骨！”

    “丁原抽调并州军入京之后，整个并州，事实上已经脆的像一张纸了！丁原死后，在京都的并州军就回不去了，整个并州，匈奴肆虐！仅仅在河内，张扬还守着这一处孤城！”

    “我每走一步，身边好像就有一些人在问！他们说；飞将军，你在哪里啊？”

    “她们说；飞将军，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恸哭、大喊、痛骂！”

    “我没敢抬头！”

    “我没敢去找张扬，我只想快速地离开这里！”

    “后来还是张扬找到我，他说；奉先啊，我撑不住了，我打不过他们，你别走了，留下来帮我吧！”

    “他是真的惨，他给我看了身上的伤，我记得我们离开并州的时候，张扬面色白净，体态丰腴，下河洗澡的时候大家都取笑他，叫他白皮猪！他也不恼....”

    “那天我看到他的时候，有些不敢认，面色黝黑，双手满是老茧，身上刀疤箭伤，不下二三十处吧！真丑！”

    “我说；好！”

    “当时我并不想待在并州，但是天下之大，我很茫然，我没处可去！”

    “最后当然是不太好！”

    “我背弃诺言了！张邈邀我去兖州，一门心思混出个人样的我不顾张扬的挽留，毅然离开了并州，和魏王打了好几年，在我被围困在下邳的时候，张扬举兵想为我分担一点压力，然后死了！死得毫无意义！”

    “我却活了下来！”

    “人老了，就爱唠叨，让你见笑了！”

    赵云看着瞳孔通红，两行清泪缓缓划落的齐天，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情绪。

    这一刻的齐天不再是天下无双的冠军侯了，那衣衫下隆起的肌肉在这一刻不仅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反而显得悲哀！

    齐天轻轻呼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微笑，轻声道：

    “现在魏王统一了河北，我心里安定了许多，我就想着，等我们把南边诸侯们收了，我就向魏王请愿，我要去并州！”

    “我要打最后一仗！”

    “我要灭了匈奴！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不然，我一辈子不得安生！”

    赵云闻言，不禁想起了黄巾之乱，自己的父母就是在黄巾之乱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与哥哥，选择了引开那些暴虐的乱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饶是如此，哥哥也因此落下病根，英年早逝！

    齐天将眼角、脸上的泪水抹去，看着赵云，道：“你说，我们生而为人，这辈子除了私斗、内乱，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赵云默然，开始怀疑自己选择追随刘皇叔到底是对，还是错...

    齐天继续道：“你说，如果江东、荆州、益州、汉中、西凉！还有所谓的皇叔！如果这六方势力魏王一直拿不下来，会是什么后果？”

    “你去过幽州，应该知道北边的匈奴、鲜卑、乌桓，他们不是一潭死水一直不变！”

    “你清楚的，对吗？”

    赵云低着头，他自然清楚，若是中原迟迟不能一统，曹操的兵力必然要被南方诸侯牵制，到时候北面的蛮夷...诸侯混战的时候，南匈奴可是去过洛阳的！

    “可是，为什么我们不选择刘皇叔呢？”

    齐天目光逼视赵云，道：“你真的这么想？”

    赵云无言，确实，这只是赵云下意识的辩驳罢了，若是真的追随刘备，且不说打不打得过，就算打得过，刘备想要逆伐坐拥八州之地的曹操，只怕这华夏大地都要打烂了！

    “你心乱如麻，今日不宜演武。”

    “我说了这么多，为你做决定终究是你自己，只是，我希望无论如何，你不要负了绮玲！”齐天起身，走向演武台，操起方天画戟舞动了起来，口中念道：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眼望、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四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赵云正听得入神，齐天的声音却戛然而止，赵云抬头看去，齐天已经放下方天画戟，离开了...

    齐天之所以停下来，除了自己的无双七式耍完了之外，也因为他所吟咏之词不太应景，别的不说，这靖康就有问题嘛！

    古诗古文，这些典故就是讨厌，要不是自己也算是个有常识的人，这弊说不定就装漏了！

    还好还好，反应快！

    等一下，我外挂呢？

    齐天猛地止步，突然想到一个东西自己是不是遗忘了？

    特么我的系统呢？

    上一次见到系统是好像还是抽奖——远拒.....但是这系统的存在感也太低了吧？

    不过刚才这段表演，满分！

    齐天所说的人生感悟，半真半假吧，或许少年从军时，吕布确实想的是报效国家，一心守卫大汉边疆，但是无数年下来，他的心气早就被磨没了！变成了一个蝇营狗苟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一直到白门楼，将星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