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走出了刑部监狱大门。

    太阳光有些刺眼，让他眼睛微眯，适应了一会儿，视力才慢慢清楚。

    正好就看到一伙人押着犯人往这边走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张殿尘。

    之前上朝的时候见过，武威将军的子嗣，同样是驸马人选的候选人。

    “姓张的！放开我！”

    “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是草菅人命！”

    被押解的犯人拼命挣扎，一路走来咆哮声不断。

    “李兄，我们又见面了。”张殿尘主动走上前打招呼。

    李砚同样拱了拱手，瞥了那犯人一眼道：“张兄收获不小啊，看来这驸马之位是非张兄莫属了。”

    “李兄说笑了，也不瞒李兄，收获是有一些，但是距离破案还早的很呢。”

    “那我就不打扰张兄审问犯人了，告辞！”

    “李兄慢走。”

    两个人言笑晏晏的打了个招呼。

    擦肩而过之后，李砚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果然又是草包一个，屁本事没有，就会屈打成招。

    李砚心里撇撇嘴，嗤之以鼻。

    一直等到李砚走远了。

    张殿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李砚的背影，似笑非笑。

    走出了刑部衙门的大门。

    周管家还在门口等他。

    李砚快步走了过去。

    “少爷，接下来去哪？”周管家问道。

    “去乱葬岗！”

    “哦......嗯？少爷您去那肮脏地方干嘛？”周管家不解。

    李砚钻进马车，随口敷衍道：“那边有案子线索。”

    周管家脸色顿时一正，再没有一丝疑虑。

    不愧是少爷，不过去刑部衙门领个腰牌的功夫就找到了案子的突破口。

    “少爷你可坐稳了。”

    从刑部衙门前往乱葬岗的距离一点不近，李砚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摇的都快睡着了。

    一直到晌午之时，总算是到了。

    乱葬岗位于建城城郊之北，荒无人烟，人迹罕至。

    李砚从掀起门帘放眼望去。

    目之所及都是荒草丛生，草丛长的比人都还要高，并没有想象当中坟茔遍地，枯骨丛生，枯藤老树昏鸦的场景。

    再加之正当晌午，烈日当空，阳气浩荡，地面上热气蒸腾。

    完全没有阴气森森的感觉。

    只不过空气中一股尸臭味还是怎么都无法驱散。

    乱葬岗里的尸体都是草草掩埋，埋得很浅，尸体腐烂以后，尸臭味很容易从土层中扩散出来。

    李砚捂着口鼻下了马车。

    系统面板提示文字立马浮现了。

    【重启点+1】

    【重启点+1】

    【重启点+1】

    “......”

    李砚眉眼间顿时浮现出笑意。

    很好，就该如此！

    不过下一秒，他想到了某些恶心的画面，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刑部大牢里的新死之人，尸体都还是热乎的。

    乱葬岗里的尸体都已经是高度腐烂状态了，如果是埋了几年的倒还好，白骨一堆倒也没啥，可如果是那种埋了几天到个把月的尸体，这要是从土里挖出来摸尸......

    只要稍微想一想，李砚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尤其始终还有一股腐臭味在鼻尖紊绕，他差点当场就吐出来了。

    李砚有点想退缩了。

    他觉得就站在这里收获一点残羹剩饭也挺好，就这一回儿功夫，重启点数已经破百了。

    不过只要一想到无重启点可用就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尴尬境地，李砚就有些不甘心了。

    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了！

    “老周，麻烦你去挖一具尸体出来。”李砚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说。

    这还好带了一个人，这要是让他自己亲手挖。

    想想都受不了。

    “啊？”周管家懵了。

    “啊什么啊，难不成还让我自己动手挖吗？”李砚捂着口鼻，佯怒道。

    老周一脸的不情不愿：“附近就有村庄，要不少爷我们去请一些农夫过来帮忙吧，只凭我一人干活实在太慢了。”

    李砚转念一想：“也行，快去快回吧。”

    他重新上了马车，周管家驱车前往了最近的一个小村庄。

    村庄并不大，估计就十几户人家，村口正有几个稚童在村口玩耍，看到一辆豪华的马车向着村子里驶来。

    一个个拔腿就往家里跑，没多大一回儿就把家里的大人都喊出来了。

    当周管家驱使着马车来到村口的时候，整个村庄的人口都出来围观。

    一个个冲着马车指指点点，眼里既有着好奇，但是更多的还是警惕。

    这村子虽然离建城很近，算得上是皇城脚下，可是平时还是很少见到这么豪华的马车的。

    周管家放下缰绳从马车跳下来，双手背负在背后，派头拿捏的十足。

    “你们村子的话事人是谁？出来说话。”

    一个蓄着山羊胡的白发老头佝偻着腰走出来，冲着周管家拜了拜，赔着笑道。

    “见过老爷，小人李有德，是这小李村的村长，不知老爷有何贵干。”

    小李村？

    这是遇上本家了啊。

    坐在马车内没露头的李砚心想。

    李姓在大虞朝是大姓，碰上本家倒也不稀奇。

    倒是周管家，听说这村子名字后不由得愣了愣，不着痕迹的收敛起了他装腔作势的架势。

    虽然他可以肯定此李非彼李，定西侯府跟这小李村半毛钱关系没有。

    可是少爷还在马车里看着呢，他也不敢太过分了。

    咳咳。

    周管家清了清嗓子。

    “我们现在需要一些人手做事，给工钱的。”

    现在还没到农忙时节，基本上都在家无事可干，最多也就编个草鞋上街去卖补贴家用，正愁着没收入呢。

    一听说有工钱，村民们眼里顿时一亮，一个个自告奋勇的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是干活的好手，有的是力气，生怕别人不要他。

    村长稍微还冷静一点，问道：“不知老爷要我们干什么活啊？”

    “挖乱葬岗。”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了，刚刚还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的农村汉子，这时候都蔫了，眼里浮现出畏惧之色。

    人对死亡向来都充满敬畏，尽管小李村距离乱葬岗不远，可是一般没事也没人往那边走，向来是敬而远之。

    周管家将村民的变化看在眼里，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他倒也不慌，悠悠然道。

    “10文，一人一天10文。”

    刚刚还畏畏缩缩的村庄汉子眼里又一次暴射出精光。

    “老爷我去！”

    “我去我去！”

    “......”

    李砚坐在马车当中忍不住失笑。

    果然只有钱才是第一生产力啊。

    大虞朝的铜板购买力还是相当高的。

    一文钱差不多可以购买两斤的主食，可以满足一个三口之家一天的口粮。

    十文钱，省着点花甚至可以支撑大半个月了。

    对于缺少收入来源的底层人民而言，10文钱的工钱真的很高了。

    周管家挑了十个强壮的汉子，当场就把10文钱工钱给他们了，完全不怕他们拿着钱跑路。

    十个人的工钱也不过一钱银子，也就普通酒楼一顿饭的开销。

    等重新回到乱葬岗以后。

    小李村的汉子们克服了心里的恐惧之后，一个个硬着头皮就上了，拿人手短。

    工钱都已经收了，这不干活就说不过去了。

    周管家则光荣的承担起了监工的活，只需要指手画脚就行了

    虽然照样得顶着大太阳，但至少不用一锄头下去就看到尸水涌了出来，蛆虫滚滚。

    李砚只需要神神在在的坐在马车里休息就行。

    挖尸体这种粗活根本用不着李大少。

    李砚坐在马车里打盹。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马车外面传来喧哗之声。

    “奇怪，挖了半天怎么一具尸体都没有。”

    “不可能啊，往旁边挖挖看，那边是新土。”

    “我这边也没有，奇了怪了。”

    “......”

    听着马车外面的议论纷纷，李砚惊疑不定。

    乱葬岗没有尸体？

    这不是开玩笑吗？

    他掀开门帘走下马车询问状况。

    “老周，什么情况？”

    “少爷，出怪事了，这乱葬岗里的尸体都不见了！确实是有过埋葬尸体的痕迹，可是一具骸骨都未曾发现。”周管家严肃道。

    李砚走上前去查看，看着乱葬岗一个个刚刚刨出来的新坑，他蹲下身子抓了一点泥放到鼻尖轻嗅了一下。

    一股尸臭味。

    说明尸水曾经浸透进过泥土。

    李砚蹙起了眉头。

    乱葬岗的尸体本就是无人认领才会扔到这里。

    如果只是一具尸体消失了还可以理解为家属没及时认领，之后来乱葬岗带走了。

    现在这所有尸体都消失，可就大有问题了。

    李砚起身，探头四处打量了一番。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一个非常明显的问题。

    这乱葬岗居然没有发现苍蝇，只有零星几只！

    如果是个有经验的公门之人，恐怕刚到乱葬岗就能发现异常了。

    苍蝇以食腐为生，蛆虫就是苍蝇的幼虫，这乱葬岗的地下没有尸体，自然也就不会有苍蝇在此聚集。

    另外还有一点。

    作为乱葬岗而言，这里的尸臭味太淡了！

    果然还是吃了没经验的亏，这么多线索摆在面前都没有意识到异常。

    非得让人挖开地面才知道。

    而且如果不是在已经知道尸体都消失的情况下，李砚也不会去考虑没有苍蝇这种小问题。

    总之什么都是后知后觉。

    李砚心中懊恼不已。

    还好这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否则他很可能就因此错过了关键的线索。

    周管家笑道：“少爷，你可真神了，这乱葬岗果真大有问题，尸体全部消失，这可是个重要线索！”

    闻言，李砚不由得一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周管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从刑部衙门出来的时候，他敷衍的跟周管家说乱葬岗有案子线索。

    没想到还真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如果周管家不提这一嘴，李砚甚至都不会将乱葬岗跟人口失踪案联系到一块。

    “一个是人口失踪，一个是尸体失踪，这两者有其他关联吗？”

    李砚蹙眉沉思。

    猛然间，像是一道雷电撕裂了黑暗，拨散了云雾。

    李砚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一把拉过一个最近的小李村的庄稼汉子。

    “快告诉我你们小李村的祖坟在哪里？”

    那庄稼汉子顿时一脸警惕的看着李砚。

    “你......你想干嘛？我可不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砚冷冷一笑：“你不说也没关系，那我不妨猜一下，你们祖坟离你们小李村应该也不远吧？”

    “那你说，既然乱葬岗的尸体都消失不见了，你家祖坟的先人尸体还在吗？”

    庄稼汉子猛地瞪大了眼睛，眼里浮现出愤怒之色。

    李砚适时掏出来了腰牌：“刑部六扇门办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因你的缘故对案情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视同犯人处理。”

    这话自然是李砚瞎扯的。

    但是被他这么一恐吓，那个庄稼汉子当场就一脸恐惧的下跪在地上了。

    “大人饶命，我说我说！”

    ......

    小李村的祖坟就在小李村的后山上，依山傍水，风水倒是还不错。

    当李砚领着人赶过来以后。

    一检查果然就发现坟土都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小李村的村长当场就气炸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天抢地。

    “爹啊！我对不住你！你死了还让你受罪！”

    李砚令人挖开了村长父亲的坟墓，果不其然，除了几块已经快腐烂掉了的烂棺材木头，连一块骨头都没发现。

    祖坟被挖，这已经算得上是大案了。

    大虞朝对祭祀文化极其看重，挖人祖坟更是可以判处死刑的重罪。

    李砚站在坟前望山脚下望去，正好可以看到山下的小李村。

    此时已经是日落西山，可是整个小李村却没有炊烟升起，自家祖坟都不刨了，谁还有心思吃饭呢！

    “盗窃尸体的和涉及人口拐卖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伙人？”

    “贩卖人口还能牟利，盗窃尸体有什么用？”

    李砚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周管家急匆匆走来:“少爷不好了，我一时不察，有村民去报官了，附郭县平安县知县亲自带人过来了。”

    “无妨，本就该交由当地知县处理的。”李砚不以为意道。

    周管家一脸焦急:“可是王大人的公子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