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明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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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贵种

    “丹宁书院不教这些,”潘奉君说完,也问常禾青,“所以你是在哪知道的?”

    常禾青头顿时大了,他本就不擅长编谎,此刻面对的又是最机敏的潘奉君,他抓耳挠腮,终于扯了一个最一劳永逸的谎:“我知道的这些常人不知道的稀奇事,都是我做梦的时候,有个不认识的老头儿,领我去见的。你们就当听着玩儿,千万别告诉别人。”

    “老头儿?”潘奉君顿时眼睛一亮,他平日最喜欢这种奇闻怪谈,便凑过来,让常禾青再说说。

    常禾青正支吾呢,那边一双手忽然狠命地抓住了他的胳膊,魏世林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大睁着眼问他:“你确定那只是梦?老头儿还说什么了,就是这些见闻,没别的?”

    “……没别的,”常禾青顿住,忽然想起了什么,抓住魏世林问,“你之前说,你梦到你娘穿着红衣服站在火光里,怎么后来就真遇见了,她不能日日时时都是这个模样,就等着你去找她吧?难道,你的梦能预知?”

    魏世林被常禾青这样一问,仿佛被烫着似的松开常禾青,别开脸,看了一眼潘奉君,满脸心虚。

    潘奉君看完魏世林,又看着常禾青。

    常禾青看着别处。

    “……”

    “……”

    “……”

    “前面就是芙蓉楼,快到了。”潘奉君说。

    “嗯,”常禾青,“快到了。”

    “是快到了。”魏世林也赞同。

    ……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之后到了芙蓉楼门口,潘奉君说要买几碗元宵给姐妹们吃,他们便一同到了旁边一家糖水店。

    潘奉君在柜台点单的时候,常禾青和魏世林站在门口,常禾青看了看魏世林怀里的猫,问他:“这猫是哪来的?”

    魏世林闻言一笑,举起来给常禾青看:“它叫‘好好’,是我娘的猫生的崽,生下来特别瘦小,差点被母猫吃了,被我救了下来,养到现在。”

    “猫还会干这样的事?”

    “哈哈……好好很可怜的,母猫嫌弃它,兄弟姐妹也欺负它,我就从厨房拿了小鱼,让它叼给他们吃,以为这样好好表现,母猫就会喜欢它,却也没什么效果,唉。”

    常禾青想问魏世林在魏家过得好不好,却被打断了——潘奉君吃力地提着装着元宵的食盒走出来,魏世林主动去拿。

    芙蓉楼白天生意比晚上冷清很多。一楼是一个大花厅,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一桌有客,一个少爷在几个美女的簇拥下,喝酒调笑,霪词艳曲不绝于耳。

    潘奉君心情正不爽呢,这会儿见了,直接嫌恶地说:“白日宣霪,像什么样子!”

    常禾青、魏世林一齐看向潘奉君,心想这人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这句话的?

    那少爷一偏脑袋,看见了潘奉君,然后把美女放开,走过来客客气气地行了礼:“君九哥。”

    然后看了魏世林一眼,嘴巴一斜,露出轻蔑的笑,也行了礼:“三哥。”

    这少爷便是魏家老四魏世风,是魏珺在抛弃魏世林之后,与一个朱家宗室生的儿子。哪个宗室、怎么怀的,具体已不可考,但可以想知魏珺的补偿心态,她想生一个天生的贵种。

    而这魏世风,却还真像他老子一样,成天就会往女人罗裙里面钻,就想着裤裆里那点事儿。长这么大,没离开江宁县城一次,张口闭口都是跟娘要钱。遇到有钱有势的,他舔着脸往前凑;没钱没势的,只有轻蔑的冷哼。

    关键,他还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你觉得他面相不是善茬,偏偏还挑不出他的错来,可能这就是天生的贵种吧。

    魏世风知道魏世林的出身,自然瞧不起他,却看出魏世林的感情好骗,还装得很关照他,拿一点点甜头,支使魏世林给他忙东忙西。

    魏世林看得出魏世风瞧不起他,但他知道了母亲是怎么怀上自己的,便觉得也难怪,他急着好好表现,希望魏家就会认可他。魏世风行礼,魏世林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受不起。”

    “怎么会,这是礼数,”魏世风斜着嘴笑,他瞅了一眼魏世林提着的食盒,“这食盒是……旁边那家糖水铺吧,正好我也想吃了,给我吃行不行,三哥?”

    “他妈的谁要给你吃!”

    说这话的不是魏世林,不是常禾青,却偏偏是潘奉君。

    潘奉君可是在深宅旧院混惯了,这种小伎俩见的太多了,他觉得这个魏世风简直好像一个爱作怪的女人。

    据魏世奇所说,魏世风幼时起就要不少于六个女人陪他同床睡觉,而且他院子里就连挑水担柴、栽花种树这种粗活都得是女人做,所以全身阴气极重。

    潘奉君怎么看他怎么别扭,更别说他现在脾气特不好。

    “怎么了,九哥,”魏世风立马赔笑,“那我不吃了,行不。”

    潘奉君鼻腔里哼了一声,便带着常禾青和魏世林往楼上走。

    “三哥。”魏世风叫住魏世林。

    “怎么了?”

    魏世风打量了一眼魏世林怀里的猫:“你这猫要小心养啊,看起来命挺薄的。”

    “啊?”魏世林全身一颤,惴惴不安地离开了。

    魏世风看着魏世林的背影,摇摇头,冷笑:“真是个傻逼,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配让我叫哥?”

    这次潘奉君领他们去的是绿瑛的房间,今天她不在,上元县有雅集,她去跳舞助兴了。

    绿瑛的房间和落霞相比,又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因她是跳剑器舞的,房间里琳琅满目地摆满了精美的剑器和漂亮的舞鞋,桌上还摞着几乎翻烂了的几本剑谱。

    潘奉君在这里,依然像回到家一样自在,四处看了一下,拿起一把剑,递给常禾青说:“你看看这把剑。”

    常禾青拔出来一看,刀刃幽蓝,显然是把保养得当的好剑。

    潘奉君说:“绿瑛唯独这把剑是开刃的,是她花大价钱买的宝贝。”

    常禾青说:“她这么能打,怎么还在这儿呢?叫我就弄死欺负我的人,然后跑掉。”

    潘奉君一笑,随即难过地垂眸道:“都是为了莺啼……其实,自从莺啼不在芙蓉楼了,绿瑛就不肯接客,芙蓉楼还真拿她没办法。”

    “不能带着莺啼跑吗?”

    “很难很难,莺啼被裹了小脚。”

    “那她就为了妹妹,愿意做到这地步?”

    常禾青作为独生子,很难体会这种情感,而可笑的是,拥有许多兄弟姐妹的潘奉君和魏世林,也理解不了这种感情。

    魏世林在一旁听了,抱紧怀里的猫,替自己感到很难过,他自生下来,这样的爱,他一分一秒都没有体会过,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没有做好。

    常禾青也很为莺啼难过,他揉着太阳穴想,忽然眼睛一亮:“我想到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