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入夜。
吴水心倚在窗边,望着一轮明月出神。
简七和赵鸿城没有回来。
她感到说不出的寂寞。
简夏的影卫,还是有些本事的。
不过也就是个头大一点的蝼蚁罢了。
经过这次受挫,想来他会长长记性。
一切,都是为了简七。
说实话,最初她认识简七时,对他没什么感觉。
任性、莽撞,做事不计后果……
但时间一长,她就渐渐着了迷了。
简七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说不清,道不明。
他广交好友,也到处结仇。
至情,至真。
她很难让自己不去喜欢他。
她开始有些惜命了,这是之前绝对没有过的。
毕竟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夜雨,下得淅淅沥沥。
有些阴冷。
妓院中却是觥筹交错,灯火通明。
简七从一堆胭脂香粉中挣扎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
一旁的赵鸿城早就喝倒了,枕在人家姑娘白花花的大腿上,嘴里不时地说些胡话。
夜风夹杂着雨点,吹在他的脸上。
夜深了,又下着雨,外面没什么人。
这次算是玩嗨了。
也不知道吴水心会不会生气。
呃,好像还没见到过她生气的样子。
无论她心里想着什么,脸上出现的永远都是笑容。
可怕。
又一阵凉爽的夜风吹来。
简七舒展了下筋骨,准备回去接着嗨。
似乎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气息从身后传来。
不对,不是若有若无。
简七侧身。
酒精让他的反应慢了小半拍。
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划破了他的衣袍,在腹侧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
简七右拳疾出,将来者击飞。
有骨骼碎裂的轻响。
那人一袭黑衣,蒙着面,看不清相貌。
被简七击中,蒙面人闷哼一声,听声音,似乎是名女子。
她在空中迅速调整身形,忍着痛飞驰而去。
简七微微皱眉,但并未追击。
又是哪个自己的罪过的门派派来的,幸亏剑不在身边,否则你早就碎成渣渣了。
烦人的苍蝇太多,赶尽杀绝不了,随他们去吧。
不过自己确实大意了,居然没早点反应过来。
简七低头看了看腹侧的伤口,出了点血。
罢了,小伤。
不管了。
走了几步,简七渐渐觉得不对劲。
眼前的世界慢慢扭曲起来,拧成一团。
妈的,中毒了。
简七立刻将自身筋脉封住,尽最大可能保护内脏。
得先撑到……
妓院依旧歌舞升平。
然而他却摔倒了,满身泥泞。
他没有爬起来。
吴水心躺在床上,身体微微蜷着。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她警觉地起身,开了窗探看。
简七被几个家丁七手八脚地抬进了屋子,赵鸿城也跟了进去。
她的心像被人猛揪了一把。
发生了什么?
没有任何犹豫,她翻窗而出。
半个时辰后。
“古大夫,情况如何?”赵鸿城着急地问道,他带着一身酒气,身上沾满了泥污。
那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摆了摆手。
吴水心不自觉地咬紧了嘴唇。
“这毒倒不罕见,只是……”
“只是什么?”
“解药难寻。”
“古大夫,钱不是问题,您要什么,我们立马去寻,只要……”
“不是钱的问题,”古大夫摇了摇头,“解药需要血樱草,你说你花钱能买到吗?”
血樱草,只生长在南疆。
这东西在南疆还挺常见,但只能依靠南疆的土壤生长,有人说,这是因为南疆土壤吸收了太多鲜血的缘故。
“他勉强护住了心脉与内脏,但若没有解药的话,以他的修为,最多也只能再撑两天。”
两天。
从昆州但南疆,一来一回两天,根本不可能。
赵鸿城垂下了头。
“那个,老爷……”身后一名年轻的家丁开口道。
“干什么?”赵鸿城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
那名懦弱的家丁吓得不敢吱声。
“别急,让他说。”吴水心此刻却显得出奇的平静。
尽管她的嘴唇被咬得渗出鲜血。
“老爷,我前几日赶集时听人说,胡生门从南疆运了几十株血樱草过来……”
“真假?不是说血樱草只能生长在南疆吗?”
“不清楚,据说花了很大的代价,模拟南疆的生长环境什么的,一路上花的钱怕是抵得上咱们府上几个月的开销……说是门主夫人喜欢才这么搞的。”
“如果是这样,那便有办法了。”古大夫捋了捋下巴上雪白的胡须。
“我去和胡生门门主谈谈,出多少钱都行。”赵鸿城如释重负。
“老爷……”
“怎么了?”
“那胡生门门主可不好说话……有人想出白银千两来买一株血樱草,结果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赵鸿城面色微变,的确,那位门主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胡生门,在昆州的地界,也算数一数二的门派。
“把方位告诉我,我去。”吴水心淡淡开口。
赵鸿城有些惊异地看着这位过分漂亮的女子,后者的眼神不容置疑。
“这……我派几个人跟着你吧。或者干脆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吴水心摇摇头,“我一个人。”
赵鸿城深深看了她一眼,把方位告诉了她。
拂晓时分,吴水心回来了。
她青色的衣裙上,血迹如落樱点点,和她手中的血樱草一样,有种妖异的美感。
“放心,不是我的血。”吴水心淡淡道。
此时屋中只剩下古大夫和赵鸿城,其他家丁都退下了。
与赵鸿城相比,古大夫显得十分淡定。
“很好,这样就可以了。”古大夫接过血樱草。
“我有个请求。”吴水心突然开口。
“但说无妨。”
“这事,还请替我对他保密。”吴水心看着面庞有些发紫的简七,缓缓开口。
赵鸿城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他开始理解简七为什么喜欢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