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苗老弟当真有福气,生了你这样的儿子。来来,干杯!”
“袁伯伯过奖了。”苗泽岩爽快地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苗栖云坐在苗泽岩身旁,一身衣裙湛蓝如水,化了淡妆的她此时看上去格外宁静端庄。
“小云,”苗泽岩忽而回过头来,“你先出去吧,我有要事和袁伯伯商量。”
苗栖云点点头,起身略一行礼,然后悄然离开,并轻轻将门阖上。
袁敬廷将杯中的酒缓缓注满。
“不知贤侄所言要事是指?”他终于抬起头来。
“南兴商会想参与开采黑蛇山的白铁矿。”苗泽岩没有拐弯抹角。
袁敬廷心一沉。
他已经封锁了消息,连城主都不知道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藏着一座规模惊人的白铁矿——苗泽岩是怎么知道的?
袁敬廷不动声色地端过酒杯,同时盘算着对策。
苗泽岩既然已经知道了白铁矿的存在,那么再否认也没有什么意义,眼下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以尽量小的代价来从南兴身上尽可能多地赚一笔。
袁敬廷缓缓放下酒杯,他以商人特有的毒辣眼光打量着苗泽岩,却从对方身上看不出丝毫破绽。
“贤侄可有令我心动的条件?”
“回袁伯伯,”苗泽岩十指交叉,“没有。”
他的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袁敬廷甚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越来越看不懂这小子了。
“没有?”袁敬廷眉头微皱,“那贤侄觉得,我凭什么让南兴来分这一杯羹呢?”
这小子难不成天真到会以此为要挟,揭发他袁敬廷私吞白铁矿?哼,他袁敬廷可不是什么软柿子,要是没有什么人脉,凭什么能在这里站稳脚跟?
“哦?那我想请问袁伯伯,这么好的矿,为何你迟迟不开采呢?”
袁敬廷握紧了右拳,他已经可以确定,手底下出了叛徒。
好啊,这件事过去之后,一定得对袁家上上下下来个大清洗。
“贤侄难道有对付那瘴气的方法?”
“正是!”苗泽岩有意提高了音量,“南兴商会有一种独特的药方,可以使人免受瘴气侵扰。”
袁敬廷眉头紧锁,他终于知道苗泽岩的底气从何而来。
事已至此,也无他法。
沉吟片刻之后,袁敬廷缓缓开口:“事成之后,你三我七。”
在他看来,这已是极大的让步了。
不料苗泽岩只是轻轻摇头。
“那贤侄觉得应该怎样?”袁敬廷的语气冷了许多。
“我觉着吧……应该我十,你零。”
袁敬廷忍住了将杯中剩下的酒泼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脸上的冲动。
“小子,做人不要太狂妄了。大不了这白铁矿谁也别想碰,毕竟,黑蛇山那块地姓的是袁,还不是苗!”
苗泽岩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往杯中倒酒。
“袁敬廷,”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你现在没资格和我谈这些。”
“哼,好一个没资格,”袁敬廷猛一拍桌,“老陈,送客!”
门外一片死寂。
苗泽岩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袁敬廷心头。
“老陈?老陈!”
门被猛地推开,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苗栖云站在门口,满身鲜血,神色漠然,她将一个圆圆的东西掷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袁敬廷面前——正是管家老陈的头颅。
“不错,动作蛮快的。进来吧。”苗泽岩朝她招了招手。
苗栖云关上房门,默默走到苗泽岩身旁,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站定。
“怎么脸上还沾了点血。”苗泽岩伸手就要帮她擦拭,却被苗栖云挡住。
“我自己来。”
苗泽岩无奈地耸了耸肩,低头喝酒。
袁敬廷许久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慌忙间想起自家还有诸多护卫,便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来人,来人呐。”冷汗顺着他的额角不断往下淌。
“他们的头都堆在外面,想看看吗?”苗栖云淡淡出声。
袁敬廷面色惨白,张口结舌,半天都未能吐出一字。
“放心吧,袁伯伯。我让小云派人将你的家小全都送到南兴了。他们没事——至少现在现在这会儿还没事。”苗泽岩摇了摇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想要什么,白铁矿?”袁敬廷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不不,小小的白铁矿可不值袁伯伯一家老小,我要你袁家,做我南兴的狗。”
袁敬廷低垂下头,一言不发。
“从今往后,袁家的一切,归南兴所有,你门下的产业,我都会派人接手,当然,不会让人看出任何端倪,至于有些不太听话的,该杀的杀,该吓的吓——不用我来教你吧?”苗泽岩起身,来到袁敬廷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伏在他耳旁,悄声道:“你呢,就继续老老实实地做你的袁家家主,时不时摇摇尾巴,讨讨主子欢心,但是,没有主子允许,别乱吠哦,记住了。”
袁敬廷惨然一笑。
苗泽岩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剩哪一家?”
“放家。”苗栖云答道。
“啊……方家么。”
苗泽岩慢慢踱到门前,他轻轻推开已经有些不怎么结实的门,夜风夹杂着熟悉的血腥味儿,让他回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苗家的天下,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