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之天下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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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逐兔计划

    悠悠的云彩,虚虚掩掩遮住了一些阳光,让雄伟阔达的南京守备府,更变得金碧辉煌,殿宇屋檐顶上翘首的两条巨兽,在光映下仿若翻腾于碧水波涛之中。

    整个南京最有权势的五个人,现在都站在这里了。

    梁栋和钟天佑昂首又恭敬地站在厅前,听着南京守备大臣李贤坚定而低沉的声音飘在耳边,先是称赞他俩个“机敏智辩、忠勇无贰、剑冠五军”,是“吾朝之张仲、曲成侯”。

    李贤身旁站着一年约六旬、面相端方重厚的老者,穿着绣有锦鸡花纹的红色官服,是南京兵部尚书文琦,他手指着墙上闽浙赣三省地图,神色凝重,接着李贤的话,缓缓道:“浙江叶宗留、福建邓茂七、江西陈鉴湖、广东黄萧养,这“四大寇”纠集黑道悍匪流寇十多万人,啸聚山河湖海,纵横东南,私挖银矿,擅开海禁,勾结倭寇,荼毒百姓生灵,官府屡次派军征缴都被杀得丢盔弃甲,满朝震惊。这四大寇之害,根深不翦,尾大难除,实已和麓川叛乱一样,危及到了我朝江山社稷。”

    文琦身旁站着位三十岁左右的美髯长须男子,是明朝开国功勋中山王徐达的曾孙,魏国公徐承宗。此人将门之后,不涉江湖,武功深藏不漏,有传言其实力已直追江南四大公子。他抿须轻叹一声道:“可惜南京、湖广的卫所精兵大部分都已被抽调在西南远征麓川,皇上令柳大人此来提督三省兵马,但我闽、浙、赣能打仗的军士实在捉襟见肘,少得惭愧,所以我们此次剿匪只能擒贼先擒王,集中优势兵力攻其要害,务求一击而中。”

    徐承宗旁边站着的柳华御史,年龄不到四十,说话带着吴中典型的软糯绵柔,此刻早春二月仍披着缓带轻裘,却又挥着羽扇,自有一番雍容不迫的气度,他眼中透出强大的自信,扫了其他几人一眼,才娓娓而谈道:“东南四大寇中,福建的“铲平军”势力最盛,上谕和兵部是令我们先平八闽铲平军,但该匪首邓茂七和浙江“乌衣会”总舵主叶宗留歃血同盟,这两帮派鼋鸣鳖应,互为犄角,前几次调浙江兵马入闽征缴邓茂七,半路都中了乌衣会的埋伏无功而返,剿匪将帅都遭朝廷谴惩刑罚。所以本官此次奉旨剿匪,和几位大人几番计议谋划,定下的策略是先扫除叶宗留,后灭邓茂七。”

    柳华御史看了一眼文琦,文琦点点头,手指地图中铜塘山和仙霞岭一带,沉吟道:“叶宗留的“乌衣会”手下高手如云,随众数万,又私采银矿,财力富可敌国,邓茂七能被我官军连年征剿不倒,主要原因也是叶宗留的白银资助邓的军费。

    但邓茂七和叶宗留关系其实十分复杂,铲平军对乌衣会的银矿也早想染指,只不过这两帮深知唇亡齿寒,所以现在暂时互相利用结为同盟。叶宗留在江湖上称作“乌衣夜帝”,此人武功高深莫测,平时神出鬼没,据说见过他本人真面目的除了乌衣会几个核心人物,就是东南四大寇的另一人,泰定帮的帮主紫微剑圣陈鉴湖。”

    文琦顿一口气,继续道:“紫微剑圣陈鉴湖,是叶宗留的同门师弟,这两人一个称帝,一个称圣,泰定帮在四大寇里势力稍弱,陈鉴湖又在江湖上有迹可循,我们若派得力高手打入陈鉴湖身边,伺机将陈鉴湖击败,逼他投奔叶宗留,则我们的内间可以跟着陈鉴湖,顺藤摸瓜找到叶宗留真身,再寻机探明他的银矿,派军队断了他的财路,叶宗留的银矿被断,实力削弱,邓茂七没了钱财供应,必想把银矿夺回来占为己有,则两帮必生嫌隙,掎角之势就会土崩瓦解,我官军趁机各个击破,如此叶宗留和邓茂七都可灭了。至于广东的“四海烛阴”黄萧养,乃一流窜江洋的海盗,不影响大局,先不足虑。”

    文琦边说边望向柳华,像是怕自己哪里说得不对,看来柳华才是这剿匪之策的幕后运筹帷幄之人。文琦虽贵为南京兵部尚书,但他也得对柳华这“代天子巡守”的七品御史恭敬有加。

    柳华摇扇点头,对文琦刚才这番叙述给与嘉许,他一拱手,微笑道:“本御史曾随先帝宣宗往京郊狩猎,狩猎时,侍卫们先放猎犬逐野兔出草,野兔仓皇逃窜则鹿惊,鹿惊四奔又引来狼豹虎等争相追食,如此兔、鹿、狼、豹、虎等皆为箭下猎物。现在陈鉴湖即为兔,我们让他受惊去找叶宗留这只肥鹿,再将鹿击伤后引出邓茂七这只豹狼,我们姑且将这荡寇之策称为“逐兔”计划。这个计划的关键,是我们要先找到兔子窝,把兔子从窝里赶出来找鹿去。”说完他目光炯炯得看着梁栋和钟天佑,目光里满是期许。

    “属下明白了”钟天佑忙躬身抱拳沉声道:“御史大人是想让我们二人做这驱兔的猎犬,属下们必不辱使命!”梁栋在旁也赶紧躬身抱拳。

    “不不,”柳华故意轻嗤一声道:“你们还当不上猎犬,你们二人只能算是出发去找兔子窝的地鼠。”他顿了顿,目视梁栋和钟天佑,看这二人脸上毫无表情,不由满意地呵呵大笑,道:“自古道狡兔三窟,要想找到兔子窝,就得派出同样能打洞的老鼠,所以我们在卫所里几番甄选,才选出二位机警勇武之士,你们此番不但要找到兔子窝,还要把自己也变成兔子,成为陈鉴湖的心腹,取得陈鉴湖的信任,再引官兵把陈鉴湖的泰定帮击溃,逼陈鉴湖去投奔师兄叶宗留。”

    梁栋暗道:“啊呸!原来这柳御史想当皇上的猎犬,让我们当混进兔子窝的老鼠。”表面却恭声道:“我等甘愿为鼠辈,为大人们驱使效劳!”

    一直未说话的李贤在旁哈哈大笑,拍拍梁栋肩膀,叹息道:“不要小看了鼠辈二字,你们这两只鼠,可是柳御史千挑万选出来的,第一,不能是闽浙赣本地人,这三省官军中都有和四大寇暗中勾结的,所以只能从外省选调。第二,必须抱九死一生之决心,做好当一名死间的准备。我们之前派了几个内间,最后都潜伏失败、横尸山野,更甚还有几个叛变投匪,坏了朝廷的大事。第三,必须武艺超群,机智灵敏,才能打入敌人内部,得到陈鉴湖赏识成为其心腹。第四,最重要的是梁栋,你才是这逐兔计划的重中之重”

    李贤话未说完,这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把眼睛投向一直安静站着的南京守备太监颜宁。

    穿着一身斗牛青素衣的颜宁,面如傅粉,脣若抹朱,刚才两眼一直眯着,透着如电似火的神光,不停在梁栋身上上下巡游,此刻轻轻点头,李贤拍拍手,朝外面喊道:“带上来。”

    两个侍卫架着一个满身是血、已经晕死过去的人,拽到厅子里放下,所经之处拖出四道血痕,原来这人双脚和双手已经被斩断,如死鸡般垂着脑袋不发一声。

    梁栋看着躺在地上的这血人,凌乱的头发斜散开,露出来的一张脸,竟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吓得“啊”的一声惊叫,接着后脑勺剧痛传来,整个头仿佛被一口钟撞了,耳朵仍旧嗡嗡作响。

    耳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小贼,你作死啊,醒了也不睁眼,突然喊一声,吓死我了。”

    梁栋睁眼一看,正是刚才拿着篦子偷袭他的瓜子脸小女孩,此刻看他睁眼醒来,那女孩狠狠瞪着他。

    梁栋想摸摸自己脑袋,才发现全身穴道被制,竟躺在那动弹不得,头上的一片片浮云从蓝天掠过,耳旁的水哗哗响,水气从他身下的船边弥漫上来,他迅速恢复了清醒。

    那个圆圆脸的女孩伏到他跟前,满脸红晕仔细看了看梁栋,才微微笑道:“不碍事,不碍事,脑子没打傻。”那瓜子脸女孩在旁冷笑道:“看他样子能打傻么?那双贼眼还是那么贼。”

    梁栋看这两个女孩年龄不过十六七岁,瓜子脸女孩表情严肃,圆圆女孩脸色温和,此刻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端详着自己,他苦笑一声,叹道:“瞎子占卜得没错,小爷我的头还是被偷袭了,我就想知道,是哪位姑娘给我左边脑袋来了一下,确实下手重了些。”

    这两个女孩看梁栋说话有趣,互看一眼,都格格笑起来,圆圆脸女孩满脸含羞,低低道:“你猜?我叫彩儿,她叫”

    “别告诉他!”那瓜子脸女孩忙拧住圆圆脸女孩胳膊,急道:“夫人说了,我们的名字不能随便告诉陌生男子。”

    梁栋模模糊糊记起有人唤这两个女孩一个叫云儿,一个叫彩儿,他想了想道:“彩儿、云儿,好名字,你们两个是姐妹?”

    瓜子脸女孩白了圆圆脸女孩一眼,嘴角露着不屑,低声道:“谁和她是姐妹了?我从小到大最烦得就是她!”

    圆圆脸叫彩儿的女孩,对云儿和善地笑笑,声音软绵绵说:“你从小好吃得必先咬一口,新衣服必先穿过了才肯给我穿,好玩得也都是你抢来玩腻了才给我,我都没有烦你。”

    梁栋看这两个女孩虽然容貌俏丽,但穿着却极为普通,知道她们都是朴素人家,他眨眨眼睛,说:“两位妹妹果然人如其名,我猜给你们取名字的人,应是取自宋代晏几道的诗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猜对了可有奖励?”

    “错!”瓜子脸女孩叫“云儿”的,马上冷笑回道:“你这小色贼,果然满脑子都是些旖旎缱绻的诗句,再敢拿来玷污我们名声,下次小姑奶奶就不是拍你左边脑袋了。”

    彩儿微微叹息一声,手撑着腮,温和道:“我们的名字取自文天祥大人的《满江红·代王夫人作》词句,彩云散,香尘灭。铜驼恨,那堪说。想男儿慷慨,嚼穿龈血。回首昭阳离落日,伤心铜雀迎秋月。算妾身、不愿似天家,金瓯缺。”

    彩儿说完,又朝云儿柔声道:“云儿,也怪不得他,元朝都亡了百年了,江湖上人怎知道我们这一门肩负血海深仇,任重志远,还抱着恢复大宋的理想抱负。”

    梁栋吃了一惊,终于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谁了。

    这时耳边传来那罗裙夫人的冷冷声音,道:“云儿,彩儿,你们就这么轻易被鹞飞儿套出了本门秘密,回去后按门规责罚!”

    云儿和彩儿脸色一变,云儿气得瞪了彩儿一眼,怒道:“夫人,都怪彩儿,她被这贼长相迷住了,刚才手还在他脸上摸来摸去,还说甚么可惜了之类的污言秽语。”

    彩儿脸腮全红,险些哭出来,她咬着牙轻轻摇摇头,说:“是夫人方才让我给他脸上化妆,手指头、还不能碰么,可惜是说”话未说完,她掩着脸躲到后边去了,云儿也趁机跟着走来,两个女孩小声在船后叽叽喳喳打闹着。

    梁栋这才感觉自己脸上好像着了一层粉彩,怪不得鼻子里总有一股香味,他头不能歪,看不到罗裙夫人,感觉身下河水起伏,知道自己现在船上,于是清咳一声道:“听说江湖上一直有个隐秘门派,叫做大宋门,他们的先人都是抗金义士,九十年前贵门一代宗师赵普胜率领门下起义反元,带动天下义士都跟着揭竿而起,可说满门忠烈之士,小子失敬了。”

    那罗裙夫人恬静的声音淡淡传至耳边,道:“让你猜到也无妨,我们大宋门因为仇家太多,近年来很少在江湖上露面,但我门光明磊落,绝不做暗室亏心的行径,也无须避人。”

    梁栋心中有一疑问,刚想开口问这位门主,那罗裙夫人已伸袖过来,出指点了他的哑穴,轻声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前面有官船巡查的来了,你乖乖躺着装病不要出声,我自会解答你疑问,不要让我为难。”

    梁栋闻着这位夫人的袖中香风阵阵,耳听水上传来喝声道:“江上来船是何方商队,报上商号来?”

    旌旗飘展的猎猎风中,一沧桑老者的声音稳稳道:“禀将军大人,我们是江西白龙镇行商采买的船队,路径官地,多有烦扰。”

    接着有人在江上喝道:“我们奉命缉拿朝廷要犯鹞飞儿,过往船只都要登船检查,现在船上闲杂人等放下手里物事,坐在船上不得勿动,不然小心火枪弓箭射成马蜂窝。”

    接着放木板的声音依次传来,耳听着官兵都“登登”跳上船来,梁栋心喜道:“官兵鼻子真灵,简直是闻着味来了,希望他们看到我能助我脱身。”

    这时两旁香风袭来,云儿和彩儿已一左一右躺到他的身边,两个柔软的娇小身体和他挤在一起,盖上了一层棉被。

    云儿气哼哼小声道:“小贼,闭上你的贼眼,真是便宜你了。”

    彩儿则在他耳边柔声道:“别怕,我已把你打扮成一个女孩子模样,官军不会认出你来的。”

    梁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外衣也被换成了红裙,此刻躺在被子里,不知是这两个小丫头的特殊体香,还是自己身上被喷了一层香粉,只觉自己全身被香气包围,云儿和彩儿一左一右紧紧挨着自己,呼气如兰,手触碰到她们柔软的身体,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上细微的颤栗,梁栋恍如梦境,竟一时不想自己将去何方,恨不得永远躺在二女的温柔乡里。

    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已在耳边响起:“这三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罗裙夫人声音略沙哑道:“将军大人切不可靠近,这是妾身的三个闺女,在水上得了痢疾,卧病在船,不要传染给将军大人。”

    梁栋努力睁开眼睛,见一个百户装束的军官站在船头,目光在自己和云儿、彩儿身上来回巡视,他赶紧想眨眨眼睛,却发现连睁开眼皮的劲都没有了,他意识到一定是这罗裙夫人刚才给自己施了什么手段,让他昏昏欲睡,这时,眼前已是一片模糊,眼睁睁看着那军官“嗯”了一声,离开他的眼帘,他终于抵挡不住,再一次迷糊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醒来,只见一双妙目盯着他看,却是云儿坐在身边,看他醒来,云儿脸色一红,快速把眼光挪开。

    彩儿则温柔地跪在他身边,细心给他脸上擦了擦汗,轻声道:“江上风大,我们给你套的衣服厚了些,你忍耐些,到了地方就好了。”

    这时罗裙夫人的声音又传来:“鹞飞儿,江湖传言你是一色二财,但我看你眼神清澈,眉宇轩昂,并不似鸡鸣狗盗之徒,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梁栋发现自己手脚可以活动了,只是还是浑身无力,他双手枕在脑后,头望蓝天,叹口气道:“我虽好色,却只爱世间绝色,偷窃也只偷不义之财,好比门主你们,乃武林中的大家名门,却也惦念着小子身上的藏宝图,希望夫人告我答案。”

    风中传来罗裙夫人叹息声,她道:“我们祖上,其实是从北宋朝沦陷的河北失地归复南宋的抗金义士后代,本想能在岳飞和辛弃疾等抗金将领麾下北伐中原、收复河山,不料南宋皇帝个个软弱无能、不思进取,屈膝求和,把我们这些南归后人分散闲置在江南各地,非但不受重用,还借机打压,蔑称我们为归正人。南宋灭亡后,我们秘密建立大宋门,矢志抗元,多次举起义旗,却势单力薄,总敌不过蒙古鞑子势力,家族惨遭屠戮,损失惨重,不得不在巢湖一带隐居下来,伺机再起。直到九十年前,我们大宋门出现一位雄才伟略的掌门人赵普胜,赵门主武功盖世,侠名远播,他带头竖起了反元复宋的起义大旗,拥护徐寿辉建立了大宋国,自己做了大宋国的元帅,励精图治,不过十年就带甲几十万,纵横江浙湖广千里。可惜后来本门出了六个叛徒,这六个叛徒被朱元璋收买,暗害了赵门主,陈友谅也趁机对我们大宋门赶尽杀绝,我们这些在家的妇孺老弱侥幸逃离,潜居下来,近百年来一直在找机会报家仇,复大宋。”

    梁栋“哦”得一声,似乎明白了什么。

    罗裙夫人淡淡道:“你现在终于知道了,陈友谅篡宋自立为汉王,他谋害了大宋国皇帝徐寿辉,再把大宋国十几年积攒下的巨大财富吞为私有,只不过他败得也突然,财宝没来得及使用,就被朱元璋杀了。所以这宝藏根本原来就是我们大宋门的,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梁栋小时候曾听父母讲过很多江湖上的奇闻轶事,对大宋门也了解一二,知道这个门派百年来矢志恢复南宋,在蒙古人统治中原时期,多次起义抗元,英雄豪杰辈出,在江湖上声望颇高。因与南方强大的“天地六盟”互为仇敌,双方几十年争战攻伐不休,绝顶高手相继陨落,最近几年渐渐声势凋零,遂慢慢地在江湖上隐匿行踪,在江湖上鲜有露面。想不到今日为了他这假冒的鹞飞儿,竟大费周章出动了门下这么多高手。

    罗裙夫人捕捉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叹气道:“我们昨晚捉住你后搜遍你全身,你的易容面具做得确实巧夺天工,不愧是天下第一飞贼,不过我们却对它不感兴趣,想必你已把藏宝图记在脑中,而将图纸毁了或者藏了起来。”

    梁栋这才想起身上还揣着那磨镜尊者的人皮面具盒子,他用手摸了摸胸前,感觉那盒子还在他衣襟内层里,他暗道:“他们看到这易容面具,越发认定我就是那鹞飞儿,这些人只对宝藏感兴趣,我却该怎么向他们解释?如何脱身?”

    罗裙夫人边说边观察梁栋的脸色表情变化,见梁栋神色一呆,以为猜中他心事,随柔声道:“我这两个女娃儿,云儿和彩儿,自幼她们的父母相继病逝,一直由我抚养长大,视若己出,你也能看出来,她们两个都很喜欢你,你若把藏宝图画出来,算是帮了本门大忙,立奇功一件,我可做主让你挑她们其中一位为暖床妾室,或者二女同侍一夫也无不可。”

    罗裙夫人话音未落,旁边“嘤咛”两声,显是云儿和彩儿躲在旁边听了,羞不可闻。

    罗裙夫人微微笑道:“你画出藏宝图后,可以选择带她们远走高飞,或者由我门找个地方安置你们定居下来,启出宝藏后,本门还会送你一份这辈子享用不尽的财富,就当做嫁妆了。你看这两个妮子,脸上害臊,心里却不知多么喜欢,自打捉了鹞小侠,你们两个目光何时离开过他半刻?”

    梁栋看这大宋门的门主虽是一介女流,心机和言辞却很厉害,只怕云儿和彩儿也是她故意安排亲近自己,换作一般人,极易被她说动,只是他这个假冒鹞飞儿,哪有什么藏宝图,倒是昨日全妙香展开的藏宝图给他略微看了看,还记得个大概轮廓,危急时刻照着画出来说不定能应付一下。

    罗裙夫人看梁栋眼珠转动,以为他心中意动,心道:“果然是少年心性。”便唤云儿和彩儿道:“两个小妮子还不过来,在船上拜见你们相公罢!”

    这两个小姑娘,年龄不过十六岁上下,都羞不可耐,脸蛋上都像上了彩的红霞,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却互相推推挤挤着靠过来,就要向梁栋一拜。

    梁栋慌摇手道:“慢着,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