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宿了白玉塔，何不仕的双眼能观察到很多常人所不能见到的事物。虽然人跟鱼差别挺大的，但是当看到水缸中的那两条大黑鱼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这就是酒馆夫妇所化，至少其中一条和那个酒馆老板娘一模一样。

    劲气四射，空气都泛起涟漪。摆在桌上的碗筷纷纷落地，摔得噼啪作响。

    嗯？

    何不仕微微一怔，情况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不是对方太强，反而是感觉对方的力量弱的超乎想象。

    虽然一开始看到这两条鱼通过“下药”的方式来暗害顾客，他就明白他们的正面战斗力肯定不太行，但是……

    这也太次了吧？

    为了以防万一，他只动了两分力，其余八分都准备用来防守，结果和这条鱼拼了个旗鼓相当。

    这么弱，真的是妖怪吗？

    能够化出人形的鱼精竟然只值他两分力？

    虽是思绪万千，但是手上动作却不停歇。

    硬拼一记之后，何不仕迅速转刀，巧妙地在半空中转了个圈，更加快速地砍了回去。

    此时的大黑鱼正赶斜飞出，正处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再加上何不仕为确保万无一失，手上更添三分力气，这一刀若是挨实了，那断无生机之理！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那大黑鱼身上爆出一团黑雾，在何不仕眼前化作了人形，然后脚用力一蹬，堪堪躲过致命位置。

    双眼凶恶，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半蹲在墙角，脸上一条狰狞的刀口渗出黑色的血液。

    大夏龙雀锋锐无比，削铁如泥，血不染刃。

    何不仕用它砍过人，砍过兽，虽说上面崩出过两个缺口，但也无伤大雅，磨一磨也不影响其锋锐。但是现在，一坨黑色黏稠的“血液”粘在刀口上。

    “什么鬼东西？”

    真气一吐，刀身红光涌动，那黏稠的物质就被冲散成一团黑气。

    收刀放到眼前仔细察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事，才放下心来。

    何不仕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

    既然没有事，那我就放心了。

    “这位大侠。”缸里水花飞溅，一尾大黑鱼跃出化为温婉的妇人走出，拦在了何不仕前面。

    正是刚刚出门揽客的老板娘。

    此时的她没了之前的落落大方，黛眉紧蹙，一脸哀愁。

    “我们只是生活在平谷县码头的小鱼妖，每日里靠着捡点百姓们供奉河神的祭品生活也过得去。但是前些日子，平谷县令破除淫祀，说那平河河伯不在朝廷的祭祀名录里面，不允许百姓祭祀。我们也因此失去了食物来源。

    不得已，只能搬到这里的小码头。仗着自己天生的本领，以卖鱼汤为生……日子过得虽然清贫，但是我们从来不曾害过人啊！”

    她跪在何不仕面前，一脸凄凄地说着，背后是她的丈夫，面前是提着刀的何不仕。

    这一刻，在大虎、二虎、四虎、五虎……以及刚刚从水里游上来了唐三彩的眼中，老板娘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女子，凄婉动人，让人忍不住想要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将她搂在怀中好好呵护。

    “呔！你这恶徒，竟然敢伤害无辜百……妖怪。”实力最高的大虎飞奔上来，一把抓住了何不仕的刀刃，即便是手掌被割破也不曾动摇。面不改色地质问何不仕。

    其他人也站到老板娘身边，保护着她。

    显然，他们又被迷惑了。

    这群家伙，都不叫大侠了吗？

    扫了他们一眼，何不仕面色一冷，没有任何犹豫，震开大虎的手，直接将老板娘一刀枭首。

    当刀刃扭转的时候，身为武者的直觉让大虎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但下一刻他就暗叫不好。

    转头看，飞起的头颅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

    他们大叫着，心中顿时一阵悲痛。

    酒馆老板飞身抱住半空中的头颅，就像是守门员抱球一样抱在怀中，满脸仇恨地看向何不仕。

    “为什么！！！”

    那头颅变得恐怖起来，双目泣血，面色狰狞，断口处流出的黑色血液洒在地上，错乱的样子就像是恶魔的符号。

    “我只是无依无靠的可怜小妖啊？只是在难道你们人类连这点生存空间都不给我们吗？”

    看到这副模样，那五头蠢虎加上唐三彩一下子就惊醒了。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何不仕用二虎额衣裳撒了擦刀上的污血，无视他愤怒地眼神，推开大虎，看着两“人”说道。

    “妖怪没了头，可不能像你这样说话。”

    “而且……”

    他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囊，倒进正在滚沸的锅里，转眼间，鲜香扑鼻的鱼汤就变成了腥臭的脏水，里面熬着的鱼也变成了森白的鱼骨架，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你敢说这是鱼汤？”

    屋子里的香气也不见了，只剩下了煮屎一般的恶心味道。

    “呕～”

    看到他们喝得鱼汤的真面目，江南五虎等人立刻弯腰呕吐起来。

    绕是以何不仕的铁石心肠也不由得心生怜悯。

    那喝的是什么玩意儿。

    “锵——”

    大夏龙雀铮铮作响，淡红色真气环绕刀身。

    “不知道我这刀，能不能杀得了你们两只怪物呢？”

    何不仕说道。

    既不是人，也不是妖，那就只能是鬼怪了。

    刀气如芒，刹那间划过虚空，飞出二三米，斩向了酒馆夫妇两人，要将其斩成凉拌。

    这一刀，何不仕没有留手。

    感受到刀罡的凛冽，两只怪物脸色一变，男人抱着女人的头凌空一跃，想要躲开刀气。

    嗖——

    两条腿掉下，两人却成功跃到了房梁上留得一命。

    “吼——”

    倒在房梁上，一双小腿齐膝而断，愤怒中夹杂着痛苦的吼声从男人口中吼出。

    他的智慧明显不及老板娘，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如同野兽一般。

    但是他也不是傻子，只是很不适应人类的生活罢了。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躲过了那通红的刀气，为什么却仍旧被削断了双腿。

    “当家的，躲不过的，我们拼命吧！将他们全部杀掉，换个地方继续。”

    被抱在怀中的头颅说道。

    “吼！”

    他大吼着点点头，张大嘴巴，上下颚张开成一百八十度，深邃的喉咙如同一个黑洞，一口将头颅吞下，大口地嚼着，嘎嘣嘎嘣的声音回响在小小的酒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