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一梦华胥
何不仕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梁。
须臾间,梦中的情景一一回忆在他的脑海中。
一梦华胥,又或者是黄粱一梦?
(黄帝)昼寝,而梦游于华胥之国。华胥氏之国,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不之斯(离)齐国几千万里。盖非舟车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其国无帅长,自然而已。其民无嗜欲,自然而已。不知乐生,不知恶死,故无夭殇。不知亲己,不知疏物,故无所爱惜。不知悖逆,不知向顺,故无利害。都无所爱惜,都无所畏忌。入水不溺,入火不热,斫挞无伤痛,指摘无痛痒。乘空入履实,寝虚若处林。云雾不碍其视,雷霆不乱其听,美恶不滑其心,山谷不踬其步,神行而已。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够体验一把黄帝的待遇啊!
何不仕自嘲道。
阴九以为能够删除他的记忆,但有白玉塔在,他的记忆早早就备份了一份。他只不过借着阴九的力量抹去了梦境的对他的影响,这样,在接受这些记忆的时候,就如同看别人的记忆一样,不会被情感所影响。
“快通知大人,何不仕醒了!”
正当他还在回味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大吼道。
“什么情况?”
他一把掀开被子,立马翻身下床,站住后却感觉眼前一片漆黑,腿脚发软,头晕目眩,气血下流。
赶紧扶住了床沿,才不至于倒下。
“该死的,这是让我睡了多久啊!”
虚弱至极提不起劲的身体,皮包骨头。他感觉自己至少受了数十斤,身上锻炼出来的肌肉都没有了,手一摸甚至能数出肋骨来,体内的真气也稀薄无比,懒洋洋地散在经脉中,仿佛喘口气间就能散了的样子。
NND,这些日子他们该不会都没有给我喂饭吧?就不怕把我给饿死了!
何不仕艰难得爬回了床上,心里痛骂道。
不一会儿,刚刚离开监视何不仕的人就再次回来,只不过,这一次他身后还带着一些人。
“呦,何大侠,几天不见,感觉怎么样啊?”
来人正是黄二,看到躺在床上,身形虚弱的何不仕,笑道。
“哼!如今我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如今杀又不杀,放又不放,是何道理?”
何不仕转过眼睛,冷哼一声,强自中气十足地说道。
“何大侠,你擅闯我皇城司据点,打伤数十人,盗窃重要机密,论罪当斩!”
说到最后,黄二加重语气,厉声呵斥。
不过想到何不仕也是名震一方,见过血的狠茬子,想来这点威胁也没有什么用。所以他紧接着就变了态度:“但是朝廷念你修行不易,愿意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加入皇城司,为朝廷效力。到时候只要你能立下些功劳,不仅罪名能给你免了,而且荣华富贵也指日可待。”
“荣华富贵?”
何不仕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黄二以为何不仕看不上这些,但谁知道他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上次在醉仙居,我记得你说自己是皇城司黄字第二号密探吧?”
“没错!”虽然对于何不仕当时居然能够听到那么远很是惊讶,但他仍旧平静地回答道。
“那你荣华富贵了吗?”
一句话,问得黄二哑口无言。
这问题问得很是尖锐啊!
黄二一时无法回答。
自己每月二十两的银钱——他大小也是个高层,这在皇城司里绝对属于高工资了。然而赚得多,花的也多。除去和兄弟们吃饭喝酒,和上官们搞好关系,再加上养家糊口,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完事还能倒欠四十两!
总不能直接说,工资不是太够,自己都是靠那些灰色收入才能置办几亩宅子勉强度日吧?
这何不仕还没有进来同流合污呢,这就要把底露出去?
开什么玩笑!
“嗯哼!闲话少说,给你机会,你干不干吧!”
这话题转移得非常生硬。
虽事关生死,但谁不知他一向铁骨铮铮。
何不仕瞥了他一眼,干净利落地说:“干!”
……
皇宫,御书房。
再次重新将何不仕摁了回去后,确认已经万无一失的刘敬,带着好消息回到了皇宫。
“刘公公,陛下正在发火呢,您要不待会儿再进去?”
刚到御书房门口,刘敬就被小太监给拦了下来。
“怎么回事?谁又惹咱们陛下了?”
突然被拦下来,刘敬也不生气,今天心情好,回头让这个小太监去洗马桶去就是了。这样一想,他就不由得为自己的仁慈而感动了。
我真是个好人啊!
“刘公公,您不在家,随侍的是小张子,结果他把给陛下奉的茶烧成了开水,陛下的嘴都烫起了泡,人是刚刚被拖走的,陛下现在正搁那儿自个儿生气呢!”
“嘶——”
刘敬倒吸一口冷气,大热天的一下子感觉手脚冰凉。
这小张子可是临走前他特地安排的,怎么能办这样过的事呢?
这消息宛如一瓢冷水从头上浇了下来,把他冻得头皮发麻,目眩良久。
“刘公公,刘公公,你挺住啊!”
看到刘敬神色紧张,前后晃悠的样子,小太监急忙扶住了刘敬,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
“咱没事,不用扶咱。”
挣开小太监的手臂,刘敬深呼了一口气说道。
整了整衣裳,他抬头看向御书房的匾额。
“小子,你叫什么。”
“奴才打小进宫,没有名字,因为姓李,大家都叫我小李子。”小李子连忙说道,他感觉自己飞黄腾达的日子要到了。
“好,小李子。从今天起,你就是咱的干儿子了,以后但凡有咱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你可愿意?”
刘敬认真地说道。
“愿意,愿意!谢谢刘公公,谢谢刘公公!”
小李子高兴地跪在地上,不断地朝刘敬磕头感谢道。
“还叫刘公公?”刘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爹,干爹!”小李子也很机灵,立马改口道。
“哎!这就叫对了!”刘敬笑着说道。
“既然你叫了咱一声爹,那么爹也不能白收你这么个儿子,这枚玉佩是咱的贴身之物,你且拿着,以后在这宫里,谁要是不长眼睛为难你,你就拿出来给他就看看。”
“这……”小李子有些犹豫。
“拿着,别跟你爹作假。”
笑骂了一句,刘敬将玉佩塞到了小李子手中,小李子自然借势收下。宫里生活不足为道,有权有势的都是贵人身边的那些有靠山的,像他这样也就是受人欺负的主,什么时候走过这种好运。
看着满心欢喜的小李子,刘敬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
就喜欢你这样有眼力见、懂事的。
这样的人才,怎么能让他去刷马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