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坤宝将整个开山宗的情况说完一遍，已经足足过了一个时辰。

    燕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眉头一直在紧紧皱着。

    开山宗培养弟子的方式，与养蛊极为类似，只有少数最强大的弟子才能活下来。

    那些中途陨落的弟子，死也就死了，为此宗门还能节约大量的资源，他们很快就会被所有人遗忘，没有人会在乎他们。

    在这里，弟子们为了强大无所不用其极，宗门内甚至不禁止同境界弟子相互厮杀，一切皆以拳头说了算。

    开山宗，将丛林法则发挥到了极致。

    燕羽长长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将所有的负面情绪抛诸脑后，他现在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与天争命，不断修炼，不断变强。

    没过多久，洞府内剑舞银蛇，风声赫赫。

    到了第三日，燕羽从修炼中醒来，他看着满屋狼藉不禁碎碎念：“如果不是梦游，而是做梦该有多好。”

    九元归一决剑纲越来越熟练，他发现碰到功法漏洞的频率也降低了一大截，这些功劳，大部分要归功于朵儿日以继夜的以身试错。

    燕羽脸上浮现出惭愧之色，娘亲死前唯一的遗命，就是让他照顾好弟弟妹妹，但以当下情形，他实在是愧不敢言。

    “新弟子集合！”

    李执事的大嗓门将燕羽瞬间拉回到现实中来。

    他气势不由得一振，眼中同时闪过厉色。

    坤宝曾言，在试炼中，所有活物都是敌人，绝对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

    燕羽对此深信不疑，但他无法确认自己，能否毫无心里负担的向同门举起屠刀。

    来到广场，所有新弟子已经集合完毕。

    李执事二话不说，直接卷起众人飞向试炼之地。

    小半日之后，所有人都来到一片群山环绕的凹地之中。

    李执事开始告诉弟子们试炼的内容。

    “看到前面那座最高的山峰了吗，哪里有事先开凿好的十五个洞窟，每一个洞窟里都布置有一个阵法。一个阵法只能容身一人进入躲避，在阵法里是绝对安全的。”

    “三日后我会回来接你们。”

    李执事一说完，就直接飞到众人头上，挥手洒下大片白色粉末将众人笼罩，然后迅速飞出了众人视线。

    “这是什么？”

    有弟子拍打着落在身上的白色粉末，开口问道。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知道。

    他们毕竟是一群十来岁的少年，在阅历上极为匮乏。

    不过很快，他们都知道了答案。

    “凶兽，有好多的凶兽，这些粉末会引来凶兽！”

    看着前方山林间频频传出的兽吼声，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

    “我一定要抢到一个洞窟，否则必死无疑。”

    有弟子一马当先，向那座最高的山峰冲去，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拼命跟上。

    燕羽慢了一步，但他的速度令其一骑绝尘，嗖的一声便冲到了最前头。

    那座最高的山峰就在眼前，然而凶兽距离他们也越来越近。

    落在最后面的那些弟子，必定会与凶兽遭遇，他们当中有人已经情绪崩溃，一边往前冲，一边嚎啕大哭。

    “求求你们，有谁能帮帮我，我才十三岁，还不想死啊……”

    本是懵懂少年，本以为一朝入宗便能换来前程似锦，没想到竟是入了鬼门关。

    大乱之世，世态炎凉，又有几个人能用自己的命，去换取一个陌生人的生存。

    燕羽神色黯然却不失坚定，一味的闷头往前冲。

    终于，他第一个抢到了一个洞窟，径直走入了阵法里。

    这个阵法的笼罩范围很小，堪堪容得下一个人。

    整个山峰只有十五个这样的阵法，这意味着这批新弟子，将有超过一半的人命丧凶兽之口。

    仅仅过了片刻，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痛吼声、求救声，伴随着撕裂身体的咀嚼声不断传入耳中。

    燕羽紧紧闭上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希望这样的噩梦尽快过去。

    他们当中许多人才十二三岁，一双双充满童真的眼睛，还带着好奇的神色在观察这个世界。

    只是没等他们看明白，整个世界便被黑暗吞没了。

    “坤宝说所有的活物都是敌人，决不能妇人之仁……”

    燕羽一遍遍念叨着，但并不能让他好受哪怕一丝一毫。

    就在这时，一道瘦弱的身影连滚带爬冲进了洞窟。

    “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被凶兽吃掉。”

    小丫头身上尽是被凶兽撕开的伤口，衣服被鲜血染得通红。

    她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想要拼命用掉最后一丝力气，爬到燕羽跟前。

    “你别过来啊！”

    燕羽状若疯狂，不断大喊大叫：“坤宝说你们都是敌人，不能妇人之仁……”

    喊声渐渐弱了下去。

    他忽然愣住了，又好像记起了什么，“可是，可是娘亲也说过，生而为人就该做人，不能当畜生……”

    一道道黑气开始在燕羽脸上升腾，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他仿佛接受了命运，原来还残留在脸上的挣扎之色，在渐渐褪去，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沉沦。

    “求求你，救救我，哥哥……”

    小丫头爬过来的路上沾满了长长的血迹，她终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晕倒在了燕羽跟前。

    “哥……哥……”

    沉沦的刹那，这两个字犹如黄钟大吕，不断冲击着燕羽的灵魂。

    忽然，一声长啸响彻洞窟，他的脸上黑气尽去。

    “不需别人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只遵循自己的本心。”

    燕羽平静的将小丫头抱进阵法，然后走到洞口处，铮的一声拔出长剑，冷漠的看着迅速靠近的兽潮。

    兽潮无边无际，将沿途的草木践踏成齑粉。

    凶残的气息扑面而来，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神。

    “呲……呲……”

    一只又一只凶兽被利剑划过，倒在燕羽跟前，又滚落下山脚。

    他仿佛是一具不知疲惫的机器，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一日，小丫头嘤嘤醒来，嘴角还残留着痛苦的痕迹。

    迎着洞口的那道光，有道身影像参天巨树一样矗着。

    晃眼间，他好像受伤倒了下去，但他总能在瞬间爬起来。

    疲惫和伤痛拖着小丫头沉沉睡去，睡得很安然。

    第二日，她被怒吼声惊醒。

    洞口的那道身影遇到了强大的对手，他在以伤换伤，倾尽一切要将对手毙于剑下。

    小丫头挣扎了片刻，却又被伤口带来的巨痛送入梦乡。

    第三日，和煦的阳光冲淡了雾霾。

    当她再次醒来，已经没有了惨烈的厮杀声。

    她踉跄走到那道身影身后，却被一剑袭来差点受伤。

    小丫头惶恐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只见他耷拉着脑袋，紧紧闭着眼睛，身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