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在地府重生
苏不忘十分确定,她就是遇了自家人的袭!
但等她从那片满目的漆黑之中彻底苏醒过来时,脸上的剧烈疼痛,伴随着她因此立刻清醒过来了的思绪,又将她整个人猛地拖拽到了全新的未知与恐惧当中……
此时此刻的她,竟然是正被什么东西悬挂在某处的房梁之上!?
而令她感到极为费解的是,她的双手分明是被反捆在身后的,她的脖子上也并未感到丝毫的压迫感——她又不能动,她又不会飞,她到底是怎么被悬吊在空中的呢?
但很快,她脸上再次袭来的剧烈疼痛,令她下意识又惊呼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敢艰难地移动起眼球,试图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眼前这个空无一人的地方。
她的正前方是一片被设计与修剪得极为精致的庭院。而这室内,则没有任何门窗与墙壁的存在。那泛着油光的地板尽头,就像极了与那天空都衔接在了一起的大海尽头,正与那满目庭院中的春意融为一体。
但以上,都还不是此处,最为令人啧啧称奇的地方——
这个被温暖而又明媚的阳光,所完全照亮的地方,分明就有天花板的存在,却亮得和那艳阳高照的室外,没得什么区别。而实际上,这里,压根儿就没有柱子的存在——她这目之所及的地方,只有横梁。就好像,这偌大的空间,是完完全全漂浮在空中一般。
而那与地板尽头平行着的房梁之处,更是悬挂着画有赤色符箓的黄色符纸;其尾端由麻绳连接在一起的黄铜铃铛,在阵阵清风袭来的同时,便在这室内响起了好一阵的悦耳之声。
那时强时弱而又清脆婉转的声响,很快,就让她入了迷。
甚至,她更会在不经意间就误认为,那原本同样是弥漫在了那各处的未知与恐惧,仿佛不过就在顷刻之间,就会因这动听悠扬的声响,化为了乌有一般。
对于这种神奇的变化,她不禁感到错愕,却也渐渐没了最初的不安。
于是,带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她又开始打量起了这处的其他地方来:原来,在这偌大的空间之中,她的正前方不远处,还置有一张巨大的深色矮脚木几。那木几上,摆放了一个尺寸同样惊人的墨色石盘,远远望去,那其中似乎是被什么勾勒出了数道曲折而又延绵的沟壑,以及阵阵在那其中来回跳动与流转着的粼粼波光。
然而,就在她为这一切费解的时候——
就像是变戏法一样,一个正面向着她,又端正着跪坐在了木几之后的女人,就这样,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凭空……出现了!?
被悬挂在半空之中的苏不忘,当即便吓得一个激灵。
而这惊魂未定之时,一个再一次令她感到头皮发麻的事实,猛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在她仔细打望眼前那片难以穷尽的庭院之时,那木几与石盘,也是根本没有存在过的啊!
就在她彻底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终于被吓得惊呼出了声。
三两秒后,她更是胡乱开口大嚷到:“你谁啊!?快放了我啊!要是不放,小心——”
可她这本就是为了壮胆的大呼小叫,都还未彻底输出完毕,那循声朝她仰起头来的女人,就又径直将其吓得当场噤了声——那女人苍白一如白纸的脸上,竟然,没有五官和任何轮廓的存在!她仅有的红唇,就在那雪白脸庞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瘆人。
而这极度的惊慌与失措之下,苏不忘来回闪躲着的眼神,终于又落在了那她与木几之间的地方:同样和那女人一样凭空出现的,是一具平躺在地上的,躯干与四肢上被平整地覆盖了一层白布的女尸!
在那女尸的两旁,则跪坐着和那女人有着一模一样骇人面容的两个女人。她们身穿着一模一样的雪白色古代长裙,那在衣襟与袖口处被精心缝上的鲜红刺绣与腰间的鲜红宫绦遥相呼应。其不仅是将那身白裙衬得更白,还将那两张同样惨白无比的脸,映得泛起青灰之色来。
望着这如此诡异与瘆人的画面,苏不忘不禁彻底犯了懵。
那在她脑海之中已经设想过无数次的交涉话语,也便在这一次又紧接着一次的惊吓之中,荡然无存。
她就只得眼睁睁地望着她们,又兀自做起自己手中的事来。
只见,其中一个女人正仔细而又谨慎地摆弄着那女尸长若瀑布一般的头发;另一个跪坐在原地的女人,似乎是在她身旁的地上筛选和找寻着什么东西——除了那个跪坐在木几后的女人,仍在死死盯着她以外,看样子,她们倒并未对苏不忘生出任何关注或是敌意。
可偏偏,就是那女人,总是在令她不由自主地头皮发麻。
那女人虽然什么都没做,其分明就没有眼睛的存在,可苏不忘就是会在心底没由来而又笃定地觉着,她的那张脸上,正有一对满带着杀意的眼眸,在死死地瞪着她。
这种原本会令她感到坐立不安的感觉,很快,更是让她呼吸困难起来。
她想要立即紧紧闭上双眼,却又担心会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就趁着她闭眼的时候,向她袭来。
情急之下,她只得学着对方的模样,也回瞪了回去……
再直到,一阵像是有什么重物在地上摩擦的窸窣之声,在这室内由远至近地传来,苏不忘这本是崩到了最紧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她就是会相信,那是能将她从中拯救的信号。
于是,满怀希望与期待着,她动了动眼球,并急忙将视线移向了那离她愈来愈近的声响——
原来,那来的,竟然是一个端坐在木质轮椅上的白衣少年。
他身穿着与刚刚那三个女人一模一样的白衫,双手捧着一只圆润而又无比通透的香炉。其略显稚嫩而又无比干净的脸上,是那带着些许疲惫与笑意的精致五官。而最令人感到难以置信的,是他那对微微眯上的眼眸之中,正隐隐闪烁着一道赤色的光芒。
这是……有一对儿天生的赤色瞳子么?
苏不忘不禁这样猜想到,但她又旋即安慰起了自己:就算他那眼睛生得再是古怪,也是要比那三个连眼睛都没有的女人,正常太多了吧?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她急忙便朝那家伙开口问到:“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不过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你们——”
可她这急于想要自证清白的话,都尚未说完,那家伙就已满不在乎地开了口:“无名小卒?可真是新鲜,那你倒是说道说道,你这个无名小卒怎么就会惊动了“泰山府君”,要小仙替你作这“法身”?”不自觉冷笑出声的他,又缓缓继续了下去,“还劳驾那权贵,非得花了重金,叮嘱小仙这活儿,可要再做得仔细一些。”
听了这话的苏不忘,立即就在心里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而后,终于彻底没了戒备与惊慌的她,这才有些尴尬又有些讨好般,急忙开口回应到:“您不早说,咱都是自家人——”
那自诩“小仙”又心气儿无比之高的家伙,则不禁轻笑了一声。
片刻之后,他这才煞有其事地说到:“这要放在寻常吧,可都是人死了,才会来小仙这讨上一副“法身”。怎么姑娘你人都没死,就来了这儿?这也就罢了,但你偏偏在这中途,自己个儿就醒了过来。你说,小仙能不亲自过来,瞧上个一眼儿么?”那家伙分明就是个眸中有光的少年阳刚样儿,但从他嘴里蹦出的话,却是充满了相当不匹配那面容的阴阳怪气儿。
苏不忘对此虽不见怪,但也不禁因此来了些兴致。
索性,再没再理会旁的太多,她也跟着装模作样了起来,“既然您也知道我与旁人的特殊,这不该问的,您还是就别问了吧。”
那本是低头仔细置起香来的家伙,在她这话音落下的一瞬,便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紧接着,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冥府可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临时选的人,怎么该在胆儿大的时候不胆儿大,偏是在应当乖乖闭嘴的时候,这胆儿又大了起来呢。”
说罢,他那终于睁开了的眼眸,终于定定地落在了对方的身上。
而就在他眨眼的一瞬,他偏又倏地勾起了嘴角,“小仙的意思是,姑娘您身有过人之处,这背景亦是深厚得紧……待您下去了那冥府,可定要在府君跟前替小仙美言个几句啊。”
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苏不忘再次傻了眼。
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丝笑容的她,想要开口也说些好听的,那家伙却又率先开了口:“既然您都已经彻底醒了,这香,便就熄了吧。”说罢,他抬手凌空掐了一个指决,便就熄了那木几之上置于香炉之中的香。
紧接着,他又朝那跪坐在女尸旁的两个女人挥了挥手,“这精细活儿,还得是十指都沾不得阳春水的女子来做,方可令人满意。小仙替人塑这容器,早不下千具了,定是要姑娘您身心满意了,才肯作罢啊。”
而随着他这话音落下的,是那两个女人向两旁退开的举动,以及,那具女尸完完全全暴露在她眼中的画面……
那样的一刻,苏不忘可真是惊了个大呆。
是啊,就算那眼眶之中还没有眼珠,就算那脸上还有诸多刀刻下的痕迹,她却依旧能够在第一时间,辨认出其的身份——那正是和她所有的比例都俨然是如出一辙的……她啊!?
事实上,她其实似乎早就有了预感,就对那“女尸”的真正身份。
可这真正见到了,她的心里,还是会不自觉地为此感到震惊与不适。她当然知道自己还是活着的,可亲眼见了那一具与其一模一样的尸体后,她真的会不由自主地怀疑起眼前的一切来。
她会怀疑,自己到底是死是活,怀疑未来,到底能否平安顺利。
而越是怀疑,她便越是会心觉不安与恐惧不已。
可偏偏,再等她渐渐回过神来,一幕令其不禁再次万念俱灰的画面,又恰好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就俨然是在精心展示一件得意之作一般,那几个女人竟虔诚而谨慎地掀开了,覆盖那“女尸”躯干与四肢上的白布!而其一丝不挂的胴体,也便因此,完全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那一瞬间,苏不忘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所措到了极点的她,甚至都要完全忘记了呼吸。
而那端坐在轮椅之上的家伙,则是带着些许自我沉醉地,扶起了自己的下颔,“姑娘,您觉着如何?这女子身上该有的,小仙可都一样不落地给您置办上了。但冥府有冥府的审美,小仙也有自己的审美,您要是不满意,也得自个儿憋着了。”
再听了这话以后,苏不忘虽有不悦,却还是不禁再次朝那地上的“女尸”定睛一看。她这才发现,那面容的确是她,可就是不知怎的,就在那两个女人的精雕细琢之下,那不知其中究竟多了些什么的面容,竟就真是要比她本人要精致了许多。
对此不禁虚弱心开始泛滥无比的她,其实是会立即感到庆幸的。
但很快,后知后觉的她,又着急忙慌地嚷道:“好好好,你……你赶紧给我盖上吧,真的——”
那偏偏又似是在若有所思的家伙,却再次出言打断了她的话语,“嘘嘘嘘。让我再多看两眼儿……这再瞧了,小仙怎么就会莫名其妙觉着,这东西是少了些什么……”说罢,他更是不禁扶起了自己的下颔,“就感觉,离那绝色二字,还是差了点儿啊。”
苏不忘则翻起了白眼,“不是,我又不去选美,你至于么?”
事实上,她这样的抱怨可不是说说而已。原来,就在这之前,她一直都在以为着,“泰山府君”要用的不过是她真正的生辰八字罢了。她怎么会想到,连她的长相,都得与她真正的相差无几?
她要是这样下去了,再一个不小心遇了认识的人,她可不会保证自己会守口如瓶。
况且,那府君老儿这样言行不一的行为,不就是又断了她的一条后路么?
想到这里,实在是一筹莫展了的她,只得编起了胡话,“你——既然我这“法身”,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更改。不如你就将它变个样儿……说不定,我就能去府君跟儿前,再多赞赏个你几句?”
而那家伙,则显然对她的话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有些迟疑地眨巴了一下双眼,“变……变样?”
苏不忘却连连点起了头,“哎呀,反正就是别人认不出来。最好就是别人多看一眼都不愿意那种。”
那家伙则在望了一眼那地上的“法身”,又再回望了一眼她之后,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声:“你真的是疯了。爱美之心,自古便是人皆有之。你可倒好,本来也是生得不错,却非得要那丑陋寡淡的面容。你可就真是不担心,临了要去见那出了关的“泰山府君”,会被一脚踢出殿外?”
她不禁翻了个白眼,并抱怨到:“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那人生得不美,就连做人的权利,都没了?”
那家伙则赶忙将那手中本是好生捧着的香炉,重重放在了一旁的木几之上,“苏不忘!小仙刚刚就在想了,你执意如此,是不是背地里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说罢,他便凌空又驭来一本通体漆黑的小册子,“小仙倒要看看,你这剧本上,写的究竟是什么。”
听了这话的苏不忘,倒真是立即又愣住了。
隐隐感到事态不妙的她,只得又急忙开口:“你……你看——”
而那不知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的家伙,竟就在她这再简短不过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之时,便已看完了那册子的全部。紧接着,他便用充满了玩味的眼神,又望向了对方,“还真是有趣……现在看来,你这模样,倒真是由不得你自己了。”
他这话一说,苏不忘当即便感到一阵无奈与好笑。
于是,她带着一阵戏谑的口吻,又发了问:“你可少来这些了。你再是什么神仙,也断然做不到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
可这个一向没得什么体统与礼貌的家伙,却又出言打断了我的话语,“怎么?你真当小仙是那收人钱财的雕塑师傅了?”说罢,那刚刚被他拿在手中的册子,竟就自燃了起来!
一时间,就在他的掌中,一团青灰色的火焰,便就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将这偌大的一处,整个点亮了起来。
而紧接着,再一次,令苏不忘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那本是站在他轮椅后的年轻女人,毫无征兆地“扑通”一声,摔倒并蜷缩在了地上——下一秒,那身型与苏不忘差异不大的女人,竟……竟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变,变成了一个婴童!!?
一时之间,她那本当无比合身的衣物,便就变得奇大无比。
苏不忘只能勉强从其露出衣物的一角,确信……她,的的确确已经变作了婴童的模样——更加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那被包裹在衣物之中的婴童,还在吸吮着自己的手指。
那一刻,苏不忘只感到脑袋一阵眩晕。
而那婴童,就又眼睁睁的,在她面前,缓缓变作了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老妪模样。
就仿佛,人的一生,从生至死,不过仅在那人的弹指一瞬罢了。
望着这幅画面,苏不忘不自觉地喃喃出声:“幻觉……这一切,一定都是幻觉……”
那似乎对此满意极了的那家伙,则不愿遮掩丝毫般大笑出了声。紧接着,他便不以为然地开了口:“你也是见过一次“道祖神”的人了,怎么还能说出这欺瞒自我的话来?”
尚未彻底从那震惊之中抽离而出的苏不忘,怔怔地回应到:“可是……我见过的,是一个老爷爷。”
那家伙却不禁再次冷笑出声:“是这样么?”
而下一秒,那映入苏不忘眼帘的,便正就是有着那个恰好出现在她脑海之中的,那“道祖神”一模一样面容的老者——此时此刻的他,正坐在轮椅上,笑盈盈地望着苏不忘。而最令人感到绝望的是,她其实不大能够回忆起那“道祖神”的全部面容与神态——可偏偏,她这眼前的老者,就是与她自己所想象出来的,一模一样!
如此一来,简直就是,被彻彻底底地看穿了啊。
这种如同任人看穿了心底的滋味,当然是要比那被任何一句有关于真相的言语,来得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顷刻之间,苏不忘便彻底恍惚了起来……
直到,她那本是愈来愈模糊的视线之中,又出现了一些……她压根儿,就没可能看到的东西——
恍惚之间,她的视线中,迎来了一阵愈加强烈的光亮。紧接着,一条被人工凿出而又安放在了地板当中的水渠,便映入了她的眼帘。只见,那水渠曲折而又延绵,不深的池底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雕刻工具。它们似是还在高温之下被淬炼一般,通体闪烁着赤色的光芒,又布满了同样密密麻麻和细小晶莹的气泡。而在其引发的阵阵白烟当中,则是逐一从右方漂浮过来的,各类人体的脏器。
那若干的脏器,竟是如此逼真……
若不是那上面还有着通体闪烁着玻璃那般的光亮,她真就要信了。
而就在她望着这一切,快要入了神的时候,那忽然变得波光粼粼起来的水渠之中,竟又凭空生出了一双无比白皙与鲜嫩的人手!?
下意识的,她再回过头去——
只见,那最初一直跪坐在木几之后的女人,竟就正将她的那对手臂,完完全全没入了她面前的石盘之中。那石盘之上,只剩下她上臂的三寸;而之下,则完全像是消失不见了一般!
苏不忘再次迅猛回头,在那水渠之中,她又看见,那女人正轻柔而又缓慢地打捞着一对,上面赫然印有赤红色晶状体的玻璃珠子。
而下一秒,那家伙极为沉醉的声音,便骤然响起:“小仙作这“道祖神”多年,倒真是乏了。这世间,享有这名号的家伙千千万,也可不缺小仙我一人。不如小仙赠你一样礼物,算是你为小仙向那府君老儿美言几句的酬金,更是,小仙对这得意之作的奖励。”
他这话音一落,苏不忘便笃定,想要换这面容的可能,已经为零。
索性,带着怨气与无奈,她站起了身来——这随之跟着升高的视线之中,偏又好死不死地出现了一双,高高悬在半空之中的女人的双脚!?
这始终都感到强烈不安的她,下意识又抬头望去——一个双臂被符纸捆缚着的女人,正被高高悬挂在那房梁之上。而那女人的脸皮,正仅靠着与其脖颈之处的一丝连接,吊在半空中!
就这样,那布满了血管、肌肉与神经的……脸,就完完全全占据了她的整个眼眸与意识。
苏不忘当即,便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而恰好,她这才因此又猛然发现,在那女人的身后,正悬挂着密密麻麻的人——与她面前那个女人不同的是,沉沉睡去的他们,并未被剥离下脸皮。而悬挂着他们的,也并非是密密麻麻的符纸——是一根巨大的铜质钩子,生生扎进了他们的后脑。
望着这样的一切,她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背后令人感到窒息的真相,也便昭然若揭——原来,那个被剥了脸皮的,正被挂在房梁上的女人,就是真正的她啊!而她现在无比清醒的意识与魂魄,应该就是在她刚刚意识模糊的时候,就已被装进了这个与她近乎是一模一样的“法身”之中。
那么……她的肉身,是彻底死掉了么?
对于这个答案,她不敢再想下去丝毫。
可下一秒,她整个人,便就被那两个本是一直跪坐在两旁的女人,一把架住,并又被其极为粗暴地迫使着跪倒在地。
紧接着,那个早已变回少年模样的“道祖神”,似是胜利者又似是心怀无比怜悯的施主一般,被推到了她的面前,“要用如此方式,给你装上新的招子,原本也不是小仙所想。可这礼物金贵,若不这样子给了你,到时你若忘了小仙,小仙岂不是亏得大了?”
他一边将那两颗玻璃珠子来回在那掌间转动着,一边伸手,用他同样修长而又白皙鲜嫩的手指,在苏不忘的眉心之处,轻轻划出了一道口子,“原本小仙也是不想将这用来纪念的符号,留在你如此显眼的地方。但小仙一个没控制好,竟将你雕得如此完美……难怪总觉着少了些什么,你这有了残缺的模样,可就果然惊艳了不少啊。”
那一刻,她想再说些什么,却再说不出丝毫。
就如同她这被困在地上,而再动弹不得一样。
苏不忘就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方,似是有些恋恋不舍地伸手,将那放在木几上那新置好的香,隔空点燃。而不多会儿后,在一阵奇香在这里尽数弥漫开来的时候,那家伙伸手扶住了她的下颔,并骄傲无比地开口说到:“这礼物,姑娘你可要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