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多的学徒皆是有些不敢置信。

    巫师塔之外。

    这是他们所难以涉足的地方。

    这些一级学徒，都来自于白鸦巫师塔所辖领地的各个地方，有着不同的故乡。

    他们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被选中，由负责招收新人的学徒送入塔中。

    自此之后，便被束缚在了暗无天日的塔内。

    除非得到晋升，平日里几乎没有出去的机会。

    这是就活人而言，以尸体的身份出塔，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巫师塔中的环境这么阴森，难怪大家都渴望出塔。虽然被关在塔中也没有那么长时间。”雷安发现，周围的学徒都表现出了雀跃之情。

    就连习惯于收敛情绪的芙拉尔，那双蔚蓝色的眼眸都变亮了几分。

    “蓝天、白云与明媚的阳光……”

    “这些景色，的确能让人感到放松。”

    这不比终年不见阳光，全靠烛火照明的塔内好？

    想象着外界的景象，雷安也对外出这件事产生了些许期待。

    却听希梅拉接着说道：“你们排好队，跟在我的后面。”

    “对了。”希梅拉微笑着说道：“大家不必这么紧张。”

    “一路之上，何必都那么沉默不言？”

    “我不会禁止你们聊天。生活已经足够艰辛了，没必要用严苛的规矩，将它变得更加艰难。”

    “都是从一级学徒过来的，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

    在“能”这个词汇上，希梅拉加重了语调。

    她的这番话，让学徒们对她的好感倍增。

    “作为预言系唯一的一名学徒，希梅拉就像她专精的方向一样特立独行。不像韦勒那样狠辣，不像薇奥拉那样阴沉，也不像维尼法那样神经质。”

    “要是资深者都像她一样，那该有多好啊！”

    “真想成为她的实验助手！呃，预言系招收实验助手们吗？”

    “要是我也能被娜维娅导师看中就好了。”

    这些心声，自然不会被学徒们表露出来。

    但对希梅拉的好感，自然而然地流露在了大厅内的气氛之中。

    “或许她本人并不残忍，但这种个人的品质……分量实在是太轻了。”

    对于大部分学徒持有的心态，雷安颇有些不以为然。

    巫师塔残酷的规则，难道是资深者制定的么？

    莫非被淘汰者的比例，可以由希梅拉个人的态度所改变？

    无论她个人的意愿如何，所能给出的终究只是小恩小惠罢了。

    至于真正重要的事情，其实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不值得过于看重。

    这样想着，雷安沉默地行走在队列的中间部分。

    离开大厅之后，众人穿过了一条铺着厚重地毯的走廊。

    这和他们一开始来到巫师塔时所走的道路并不相同。

    回廊两侧淡灰色的墙壁上，悬挂着许多油画。

    油画的主题，是一张张身着不同装束，神情各不相同的人物肖像。

    倩丽而脸含微笑的女子、身着铠甲，将双手巨剑放在肩上的冷峻骑士、留着白色胡须，看起来十分慈祥的长者……

    古堡、花园、角斗场……肖像的背景各有差异，不一而足。

    目光在这些画像上停留，雷安总有一种他们在看向自己的感觉。

    “那些画像，描绘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位学徒看向领头的资深者，如是询问道。

    希梅拉微笑着解答了他的疑惑：“一些失败者。”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那未竟之言，让学徒们产生了诸多的联想。

    继续向前走去，雷安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开阔。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似乎由钢铁铸造而成的门扉。

    门扉之上有着繁复的雕纹，它们描绘出了波涛汹涌的海洋与阴云密布的天空。

    耀眼的电光撕裂层层乌云，如利剑般刺入大海之中。而在重重电光簇拥的中心，雕刻着一个狰狞的兽首。

    它长着两只向后盘曲的弯角，菱形的瞳孔处镶嵌着一颗纯黑色的宝石。

    “贝克特。”希梅拉轻声对那个兽头说道：“作为新人的引导者，我申请带着这些学徒们出塔。”

    在她的呼唤下，那对充当眼眸的纯黑色宝石中亮起了两点红芒。

    “你没有带礼物来。”巨兽的声音嘶哑：“这可不是有诚意的表现。”

    “这次的任务，已经向费尔洛·普罗科杰斯大人报备过了。你没有资格横加阻碍。”希梅拉语气坚定。

    “至于礼物……会有的，但不是现在。”

    巨兽瞳孔之中的红芒伸展又抽缩，良久之后，它发出了一声低吼：“就这样吧，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话毕，许多符文在兽首的两侧闪烁，它瞳孔之中的光芒再度熄灭。

    这扇宽阔的门扉在隆隆的摩擦声中缓缓敞开。

    时隔多日，学徒们再次看到了外界的景象。

    并不明媚却十分温和的阳光、天空中稀薄的云彩、绿意盎然的花园、以及穿过肥沃黑色土壤的小径。

    一切看起来都显得祥和而美好。

    诡异的是，外界的所有光芒尽数在巫师塔门扉之外驻足。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将它们隔开。

    就好像门外的一切，都与巫师塔中的学徒无关。

    “我们要走的这条路，是出塔道路中最为安全的一条。”

    希梅拉介绍道：“这条道路附近的区域，大部分是仆役们用来种植食用作物的农场。还有一小部分是用来养殖牲畜的地方。”

    “所以没有什么诡异和禁忌，大家可以不必忌讳，放心去走。”

    “希梅拉学长，我们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一位学徒开口发问。

    雷安看过去，发现提问者是自己认识的卡特。

    对方曾和谢琳、乔恩一起，前来寻求雷安的指点。

    相比之前的惴惴不安，此时的卡特看起来自信了许多，甚至可以说颇有些容光焕发的样子。

    “这个问题……”

    “告诉你们也无妨。”

    希梅拉的脸上，依旧挂着甜美而神秘的微笑：“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我的导师以及克蕾尔、杜瓦克两位大人共同的心血所在。”

    “一个被遗忘的，不存在于历史的国度。”

    “它便是此次训练的角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