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角斗场中央的小广场中，杀戮仍在继续。

    以雷安为核心，鲜血不住泼洒着。

    一具又一具鲜活的躯体倒下。

    随着生命的流逝，小广场的上空回荡着哀嚎之声。

    在卡特死去之后，“亚莉克希尔之凝视”的影响不知为何，在以很快的速度不断消退。

    昏暗的天幕变得明亮起来，但小广场的气氛，却变得愈发愁云惨淡。

    仓促投入战斗的人们，发现雷安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怪胎。

    正面战斗，则难以抵御。

    选择逃跑，更是痴心妄想。

    雷安顺手掷出的武器，总能准确地命中逃跑之人的腿部。

    倒下之后的结局，自是不言而喻。

    意识到靠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和这个怪胎对抗。

    暂且存活的学徒，终于学会了团结。然而他们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人多势众了。

    “该死的！”一位学徒被拦腰斩断。

    在上半身滑落的时候，她仍然愤怒地挥舞着长剑。

    与此同时，她的同伴被“玫瑰之吻”化作的红线缠绕住了脖颈。

    身躯悬于半空，他因为窒息胡乱地摆动着手脚。

    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他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几乎在无声无息间，这位学徒走向了死亡。

    ……

    他们以不同的方式反抗，以不同的方式死去。

    但这些人的结局确如雷安所说，其实不存在什么差别。

    那便是惨烈的死亡。

    “还有三个。”

    看着满地的尸体，雷安的内心毫无波动。

    他早已不是穿越前的那个青年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经历的一切锻炼了他，重塑了他。

    雷安不会轻易再为痛苦与死亡而动容。无论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生命脆弱而卑微，这是此界的现实，也是他所坚持的一种“平等”。

    人被杀，就会死。

    被置于屠刀之下的每一条生命，都没有本质的区别。

    如果雷安沦落到了那种境地，他也只能坦然接受死亡。

    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

    任何人都没有别的选择。

    恍如一台精密的机械，雷安按部就班地执行着杀戮。

    “还有两个。”

    随手抛开一具尸体，雷安再次刺出了长剑。

    “还有一个。”

    到了这个时候，除了最先投靠的里尔一行，其余的人几乎已经被他杀尽。

    剩下的，只有一个。

    “杀完收工。”雷安挥动长剑，振去了其上粘稠的鲜血。

    他有些意外地发现，最后的幸存者并没有“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在这里！”

    里尔的叫喊声，帮助雷安找到了那人的位置。

    这位某种程度上的“幸运儿”居然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尸体堆里。

    他也没什么隐藏自己的心思，就那样躺在同伴尸体的上方。

    “你不会放过我的，对吧。”到了这个时候，青年居然还笑得出来：“雷安，我们都是艾泽里公国的人，也曾一起参加狂欢的舞会。”

    “没错。”雷安点了点头。

    他确实认识对方。

    青年名叫科迪，是艾泽里公国战争大臣的小儿子。

    他和身为首相次子的雷安·苏比克一样，在成为巫师学徒前是标准的纨绔子弟。

    作为酒肉朋友，二人曾一起吃喝玩乐。

    “我知道，这点交情换不来自己的性命。”科迪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鲜血：“我不会反抗的……”

    “你有机会回去的话，能不能照拂一下我的妹妹？她那么天真，一定会在贵族们的倾轧中吃亏的。”

    “还有……算了。”科迪摇着头说道：“老爸什么的，不需要我担心。”

    “这就是我唯一的心愿了。”

    看着对方期冀的目光，雷安沉默了一下，随后微微颔首。

    “好。我会的。”

    这个约定，并不会损害他的利益。

    “还有，能不能快一些，我想死得尽可能没有痛苦。”科迪诚恳地说道：“我这个人不怕死，就是怕疼。”

    “这貌似是第二个心愿……”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个痛快。反正这也不影响你的利益。”

    他一边说着，一边摆出一副受斩首之刑的架势。

    在艾泽里公国，对贵族唯一的处刑方式就是斩首。

    除非某人惹怒了派驻公国的巫师学徒，否则犯死罪的贵族将会穿上自身最华美的礼服，主动走上断头台，等待利刃落下，自己的生命走向终结。

    若是谁畏畏缩缩，以至于需要狱卒搀扶。那便会受到整个贵族团体的鄙视和嘲笑。

    “满足你又何妨。”科迪听雷安这样说道。

    他发现对方的尾音拖得有些长。

    还未来得及疑惑，科迪感到脖颈闪过一丝凉意。

    他的意识，很快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

    “没有剩下的敌人了。”

    里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雷安。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几乎锁定在了雷安佩戴的长剑上。

    这柄装饰华美的长剑，不知造就了多少亡魂。

    “他会不会把我也杀了？”

    里尔想象着剑锋掠过自己脖颈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在片刻之前，他还不会这样去想。

    但雷安肆意的杀戮，在里尔心目中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

    “杀那些人完全是没有必要的……该不会，他已经迷上了杀戮？”里尔打量着眼前那位周身浴血的俊美青年。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自己和同伴也要成为雷安屠刀之下的祭品。

    “你干的不错。”

    雷安的声音并不大，但听在里尔一行的耳朵里，却是无比的洪亮而明晰。

    却见他微微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天空：“发现了么？天空在发生变化。”

    “恐怕这场试炼，马上要达到一个终点了。”

    雷安并没有忘记，在饮下玫瑰之血后，他从加米洛娃的记忆里获知了一些信息。

    【试炼在一般情况下，只有淘汰了七分之一的学徒后才会终止。】

    在科恩死去了一段时间后，预兆方才出现。

    大概是其他地方某位学徒的死亡，让比例达到了临界值。

    但毫无疑问，雷安对这个过程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也该结束了。”雷安将剑刃收回鞘中：“对于我的胜利，你们做出的贡献不小。”

    “在此之后，我希望你们能继续为我服务。报酬则是我的支持与庇护。”

    “那太好了！”众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心下放松了许多，他们终于有心思观察天空的变化。

    只见长空之上，蓦然倒映出无数繁杂的字符。

    字符结成光带，在天空中旋转不休。它们的存在，让这个世界顿显虚幻。

    “确实该结束了。”里尔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