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训练，就这么结束了。

    像往常一样，去教室中上课的人再次减少了一些。学徒宿舍中，空缺的房间变得更多了。

    失败者已经死去，不必再考虑任何事情，也没有任何烦恼可言。

    幸存者则仍要努力地挣扎，以此保全自己的性命。

    这一切，都遵照着巫师塔中的惯例。

    所不同的是，失败者的名号并未像以前那样迅速泯灭，再也无人提起。

    他们的名号，被和另一个人绑定，组成了一段血腥的故事。

    雷安。

    是雷安干掉了他们中的多数。

    在战斗训练结束后，一个传言以燎原之势，在学徒之间疯狂地传播。

    这个传言的起点，是曾被卡特拉拢过，却因不愿冒险而拒绝参加计划的博特。

    这位学徒信誓旦旦地向同伴保证，卡特所图谋针对的正是雷安。

    卡特不知通过什么办法，纠集了一大批人。

    最终，却还是在雷安的剑刃之下惨死。

    “你们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强！”

    “面对人多势众的敌方，他先把作为首领的卡特杀了。”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道：“然后雷安从最坚定的追随者继续杀起。手起刀落，就有一颗人头落地。”

    “最终，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敌人。所有敢于作对的都被杀死了。那叫一个血流遍野，尸横满地！”

    “正因如此，才没有幸存者亲自来描述当时的画面。”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

    起初，不少学徒对这个传言嗤之以鼻。

    没错，雷安确实是一位颇有手段的新秀。他展露出了非凡的潜力，被许多人看好前途。

    但他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么多人。

    不但对付得了，还将那些人全部杀掉了——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啊！

    要让这部分学徒相信，雷安仅凭一人之力，就为死神做出了如此巨大的贡献，这着实有些难度。

    然而这个说法传播的速度并未减慢分毫。

    巫师塔里的大家，总是喜欢欣赏这种血腥的故事，无论真假。

    鲜血流淌而出的景象是那么甘美而诱人，是高压生活难得的调料。

    离开了这种刺激，一些学徒连如何活下去都不知道了。

    以上的心态，是造就这种状况的原因之一。也是此种心态，让故事逐渐向着一些离谱的方向演变。

    比如雷安得到了一种秘法，让他可以通过掠食血肉，获取敌人的力量。

    再比如雷安秘密进行了巫体改造，可以变身成为三头六臂的怪兽。

    这些荒谬的言论并不能让大多数学徒认同。

    一级学徒根本没有能力掌握这两类秘法！

    但是，故事的传播并没有因此终止，反倒是愈演愈烈了。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则是更多例证的出现。

    随着流言的不断发酵，它传播的范围逐渐越出了一级学徒的圈子。

    许多二级学徒，甚至处在第三位阶的资深者都听闻了此事。和身份低微的新人不同，他们有更多人脉去验证故事的真假。

    而这些高位者表现而出的态度，颇为耐人寻味。

    塔恩，以及塞劳等同他走得近的学徒，也在一级学徒眼中的“高位者”之列。

    不过，他们的表现毫无“高位者”的派头。

    密切关注雷安近况的塔恩，在第一时间收到了眼线传来的消息。

    “废物，真是个废物！”他狠狠咒骂着卡特。

    这个废物吃掉了那么多助力，居然还能被雷安反杀，实在是罪无可恕。

    他算是用生命偿还了，可塔恩的计划该怎么办？

    “这个雷安，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塔恩喃喃道：“想要解决他并不容易。”

    “或许我当初应该试图去结交他，而非总想着打压。”

    “些许市场份额而已，不值得兴师动众。合作共赢，可能是更好的选择。”

    对于自己贸然之间，与雷安为敌的决断，他已经有些后悔了。

    清晰的事实，让塔恩放下了身为二级学徒的“自尊”。

    “倒也不必这么纠结。”看出了同伴的犹疑，出谋划策，拉他入伙的塞劳说道：“别忘了，有卢卡斯学长在呢。”

    “雷安再厉害，也无法与资深者为敌。相信我，他蹦跶不了几天了。”

    “确实是这样。”塔恩点了点头，将不好的情绪从脑海中驱除：“有资深者撑腰，的确没必要过于担心。”

    “或许我们应该去拜访一下卢卡斯学长。”塞劳建议道。

    “但不是现在！”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继而为这种默契面面相觑。

    谁知道，卢卡斯现在是何种心情？

    没人想要触资深者的霉头！

    ……

    “真是可笑。”

    得知消息之后，韦勒靠在自己的躺椅之上，久违地大笑起来。

    别说，他还真的挺欣赏雷安的作风。

    送到他这里来的汇报丰富而翔实，生动又有趣。撰写这份情报的学徒，用生花的妙笔概括了有关这个传言的全貌。

    “希梅拉也该遇到些超出预料的东西了。她最近太嚣张了，之前居然敢威胁我。”

    深知其中内情的韦勒，对此颇为幸灾乐祸。

    他早就看那个装神弄鬼的谜语人不顺眼了。

    不就是预言系？

    虽然的确了不起，但你以为自己是谁？命运的主宰吗？

    摩梭着脖颈上嵌合进去的人脸，韦勒的大笑收束成了冷笑。

    他很乐意将这场戏剧看下去。

    无论是希梅拉倒霉，还是雷安倒霉，对他来说都是完美的笑料。

    只要不牵涉到自己，韦勒从不在乎牺牲者是谁。

    ……

    总而言之，“高位者”各自的态度被众人看在眼里。

    敏锐的学徒们发现，无人出面去否定那个传言，反而出现了种种肯定传言的迹象。

    这岂不是一种变相的证实？

    在骇然之中，雷安在一级学徒群体中的形象出现了转变。

    有人憎恶他，有人崇拜他，被众人共同持有的则是一种敬畏的态度。

    这是对强者的敬畏。

    作为故事的主角，雷安岿然不动，安然处于舆论漩涡的中央。

    众口交誉，实无所益；千夫所指，亦无所惧。

    他正忙着完成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