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鹰展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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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生而复死

    洛河,这条黄河的重要支流,自源头滔滔而下,流经千年古都洛阳,最后于郑州附近汇入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在它沧桑的历史上,不知演绎了多少兴亡衰废。

    这条源于流泉飞瀑的河流,历经黄沙浸染,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清澈和涓涓柔情,浑浊的河水不时翻起阵阵巨浪,咆哮着,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翻涌的浪尖上,波动着一点影子,在昏黄的河水中,犹如一片枯落的黄叶,但只要是人,一看便知那并非落叶,因为那怒吼的巨浪,大有吞吐天地的气势,没有任何一片树叶能不被湮没。

    如果再仔细一看,那也并不是树叶,因为它不仅有头,而且有手有脚,难道是人?

    可是又有谁的力量能在这巨浪中如此静静地享受?就是那些弄潮儿,能迎力潮头,雄姿英发,他们亦是借助了能逐浪飘飞的船儿。

    只是那的确是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就是和四鬼恶战的燕云。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天空已经放晴,尽管深秋的太阳已不如夏日炙热,但雨后的阳光却更明亮,映射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算起来燕云落入河中,已是半天的功夫,他怎么还能不被河水吞没?

    河水依旧不停奔涌,只是河面突然变得宽了许多,翻涌的波浪经过一段剧烈运动,喘息着渐渐安静下来。

    唯独河水的冰凉刺骨并没有因此而减弱,也没有因阳光而温暖。

    燕云模模糊糊中渐觉全身肌肤如置身在冰窟中一样,寒气不断从毛孔渗入,也让他意识渐渐清醒。

    我这是在哪里?

    本能让燕云翻身坐起,却突然见周围一片水域。

    燕云心里大骇,努力搜索着记忆,他记得在和四鬼恶斗的最后那一刹那,自己掌剑齐出,一心要将四鬼毙命,哪知四鬼竟不顾自身生死,以身体做挡箭牌,在他手中剑滑过四人脖颈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身上好几处地方也锥心刺骨的疼痛,他甚至感觉到身体里面的血液犹如这被堤坝关押的河水一样,突然找到了突破口,奔涌而出。

    他当时好想狂啸,只是心头一阵堵塞,然后大脑一阵眩晕……

    我怎么活下来了?而且还不被河水吞没?

    燕云心头疑窦丛生,他实在找不出能活下来的理由,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身上同时受到四种兵器的重创,他的血液是有限的,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流干,若没有及时止着伤口,是根本没有存活的理由的。

    而现在他根本感觉不到身上有任何伤口,难道那些伤口会自愈不成?燕云可不相信会有那种奇迹。

    何况现在自己全身似乎并没有多少力气,看头上的太阳,已快正午,算算时间,已过去了好几个时辰,自己怎么能在水中飘浮不沉?

    这一点更让燕云觉得匪夷所思。

    难道冥冥中有神灵护佑?

    燕云苦涩地咧嘴一笑,他可不相信那只能哄骗无知幼童的鬼话。

    不管怎样,当前最主要的是想办法离开水面,陆地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尽管自己清醒过来,又已经随水波飘浮了一百米左右,而且那种随波逐流的感觉实在美妙到无与伦比,但自己并不是水中鱼儿,他可不想涉险。

    可是一凝聚真力,心里再次大骇,体内真气竟然有点荡然无存的感觉,燕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当然不相信自己会成为一个废人,只是重伤之后,没有及时调息,以致要想在短时间凝聚,有点痴人做梦。

    人都是命运的抗争者,尤其是在身临绝境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会坐以待毙,所以燕云心里虽然痛苦不能很快脱离危险,但他岂会放弃?

    没有心思享受那种漂流的美妙,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元气。

    这一静下心果然渐渐有了效果,又过去半个时辰,燕云觉得已有四成真力,他相信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功力尽复,到那时,哪怕是置身大海之上,自己亦能如履平地,何况这小小的河流!

    恰在此时,燕云突感不对,背部的水波突然像一个巨大的磁场,似乎要把自己吸进深渊,燕云本能地一提真气…..

    可是人的力量怎能有自然相抗。

    刚才燕云一直闭目提气,因为他一方面对水的性能并不了解,一方面想到自己漂流了半天,依然安然无事,所以放心大胆,专心于恢复功力。

    殊料水流到了这里,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回旋,当燕云感觉不对时,刚好处于其边缘。

    但尽管他见机得早,依然未能摆脱水流的回旋之力。

    “完了!”

    燕云心里大骇,还没等他再有任何动作,突觉整个人有点支离破碎的感觉,就连皮肤也似乎要寸寸撕裂。

    燕云只觉得身子在不停地旋转,一股极大的引力拉着他旋转着急速下坠,如山的压力猛压心头,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而此时,在燕云坠河的山崖上,正孤独地伫立着一位绿衣飘飘的少女,如冰冻在那里一样,除了微风吹拂着她的衣裙飘飞外,看不见她有任何动作。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半天时光,在她被燕云用力送出的瞬间,她眼睁睁地看着刀光剑影在她眼前突然消失,然后便是五条人影如飞落的石块,落进了河中。

    悲呼声中,她用尽仅余的力量,从树梢飞跃到崖边,可是眼前除了翻滚的巨浪,哪还有人影。

    她的心陡地一下碎裂,几个趔趄,差点栽下崖去。

    听没有哭泣,尽管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那滚烫的泪珠突然从眼眶蜂拥而出,顺着脸颊,流到腮边,漫到嘴角,咸咸的。

    原本清丽的脸颊,早已印上了无数道深深地泪痕,晨露染上她的秀发,凝聚成了一丝丝晶亮。

    她感觉不到一丝丝寒凉,因为她的心已碎,她感觉不到脚底河水的怒吼,因为她的灵魂早已出窍。

    她只剩下一具躯壳,这具躯壳也在渐渐的随着泪水涌出干枯。

    甚至连阳光带来的温暖她也浑然不觉,因为她已经没有思想。

    她只感觉到自己那颗心儿一直在阵阵绞痛,她只想在这里一直站下去,哪怕站到自己成为化石,她也愿意。

    她的心既然已被带走,一个无心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的爱已经被埋葬在这里,她愿与爱同朽。

    她的情已被河水带走,她愿与情同存。

    她麻木地挪动着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