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女互望一眼，心意相通，顾不得幽冥神君的话是真是假，更顾不得揭开脸上的面具看看是否真的已被毁容，突然掌剑齐出。

    这可是搏命，更是为自己争取逃脱的机会，所以两人倾尽全力，灵彤的掌风过处，但见那些石笋顶部突然碎裂成漫天碎石，如漫天花雨的暗器，呼啸着奔向幽冥神君，而玲玲除了一把钢针打出而外，更是手腕一抖，手中剑竟然也碎裂成无数细片，这可是她得自骊山圣母的绝学，是在关键时刻的保命绝招。

    幽冥神君满以为这样的花季少女，一旦听到被毁容的消息，一定痛不欲生，即便愤怒到极点，也会先验证自己是否真的被毁容，哪里料到两人竟然突施攻击，而且那攻击的威力，大有毁灭天地之势。

    幽冥神君武功再高，也不敢大意，双掌急出，同时身形连闪，殊不料两女正是要趁他躲避的刹那为自己赢得逃出魔掌的时间。

    等幽冥神君掌风迫退那些袭来的暗器，眼中已失去两女的身影。

    两人逃出那片石笋林，外面虽是崇山峻岭，但却是躲避敌人的天然屏障，灵彤在这方面有相当丰富的经验，所以并没有选择直奔官道，而是身形一闪，没入荒岭中。

    玲玲紧随其后，在和灵彤一起的日子，她也学到了许多。

    两人虽然看起来有点慌不择路，但却找到了一个最好的藏身之处。

    “姐，那人应该找不到我们了。”玲玲紧赶几步追上灵彤，低声说道，她虽然惊魂未定，但人皮面具下那张粉嫩的脸此时却越觉火辣辣的难受。

    “玲玲，快取下面具。”灵彤也和玲玲一样的感受，但却更理智，那黑衣人的话一直萦绕在脑际，只是保命与容貌被毁相比起来，保住性命是第一要务，现在危险暂时解除，岂能不关心自己的容颜。

    旁边正好有一条小溪，两人一边奔向小溪，一边伸手取面具。

    “呀……！”对着清澈的溪水，伴随着两声几乎同时发出的绝望恐惧的尖叫，四只手不约而同地颤抖着遮挡着两张原本细嫩的面容，四只眼睛彼此惊恐地对望着。

    这哪里还是曾经熟悉的面容，原本水滑的面部肌肤，现在居然布满红斑，而那红斑中更有无数黑点，尤其是面部轮廓的边沿，竟然冒起了一个个白色的泡。

    瘦弱的娇躯如陡然碰见魔鬼般剧烈地颤抖着，十指弯曲着，已经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在上，但依然止不住因恐惧而带来的颤栗。

    失神的双目透过指间的缝隙木然看着彼此曾经熟悉的面容，晶莹的泪珠顿时扑簌簌滚落出来。

    “姐……！”绝望首先破碎了玲玲的心，一下子扑入灵彤怀中，没想到灵彤的心此时已冰凉到极点，就连整个身体也犹如置身冰窟中，绝望就像无数利刃撕裂着她每一寸肌肤，自身的伤都找不到办法疗治，哪里还能去抚慰玲玲。

    任由玲玲在她身上抽搐，两个娇弱的身子死死靠着，人生的希望已然破灭，世界已经在她们心中成了死城。

    容颜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就如灵魂一样，即便那些意志坚强如山岳耸立的男人，在毁容下也会丧失生存之念，何况女人？何况玲玲和灵彤还是心中有五彩斑斓的少女，她们人生的梦才刚刚编织，如今梦的摇篮瞬间被毁灭，人生对于她们还有什么。

    “姐，我先走一步了。”梦的破灭，让玲玲顿起轻生的念头，突然一推灵彤，扬掌拍向自己天灵。

    “玲玲，你要做什么！”痛不欲生中的灵彤猛然醒悟，好在她反应够快，出手更是敏捷，就在玲玲手掌拍下的刹那，一把抓着了她的手腕。

    “姐，你放开，我不想活了。”玲玲使劲想要摆脱灵彤的手，语不成声。

    “妹妹，我们不能死呀！”灵彤泪雨梨花，可她明白死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极为容易之事，但现在死，她总觉得心中还有太多太多未了心愿。

    “姐，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们这个样子怎么还有脸见人，与其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痛快。”

    灵彤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但玲玲求死的决心让她理智了许多：“玲玲，如果我们就这样死了，你认为值得吗？你也是江湖中人，难道我们就甘愿放着如此大仇不报？难道你就不想将仇人挫骨扬灰？”

    “姐，那人武功并非我们所能敌，怎么报仇？”

    “不是还有云大哥吗？”灵彤激动之下，冲口而出。

    玲玲眼珠子一愣，随即木然道：“云大哥……云大哥……姐，你说得对，云大哥一定会为我们报仇，可是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云大哥？”

    灵彤默然，是啊，现在怎么去见日思夜想的云大哥？容颜对于女孩子来说，那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哪怕是长得最丑的女人，即便有先天的不足，她们也不愿脸上留下丝毫人为的创伤。

    她也曾知道有女子，正是因为容貌被毁，虽然苟活于世，但从此失去了正常人的生活，她们白天黑夜蒙着脸，躲着人，连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勇气都没有。

    现在她们不是也落到这样的境地吗？即便活下来，怎么有勇气出现在众人面前，更何况出现在心爱的人面前。

    爱情对于每一个少女来说，是她们最绮丽的梦，她们从懵懂的情窦初开，便开始为这个梦添枝加叶，为这个梦苦苦追寻，为这个梦不惜飞蛾赴火，如今梦突遭天雷劈得粉碎，她们还能捡拾其那些碎片吗？

    两人心里都明白，所有美妙的遐想都已经与她们无缘，即便心中的云大哥不计较，她们自己也无法面对自己。

    灵彤被玲玲的话问得哑口无言，愣愣地望着天空，听任眼泪冰凉地趟过脸颊。

    “姐，你说话呀？我们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云大哥？”玲玲颤栗的手紧抓着灵彤双臂，她是多么渴望灵彤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灵彤的痛一点不比玲玲少，毕竟玲玲只是在做个一个少女最美妙的梦，而她则已与燕云有过夫妻之实，那种相思已经深入骨髓，哪怕是用小刀一点点地刮，也刮不尽。

    “玲玲，可我们不能因此就不惜生命呀！”灵彤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抚慰玲玲。

    “姐，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做？你说呀！”

    “玲玲，我们去找骊山圣母她老人家，她老人家虽然不再过问江湖中事，但我们下山时不是一再提醒我们，如有不测，立即回山去么。”

    “可是，云大哥……”

    “玲玲，我们落到这般境地，心中再有云大哥，可是我们还能去见他么？我想这就是我们的命吧，命运之神既然不眷顾我们，我们也不能与命运抗争。”

    “姐，我听你的。”破碎的心散落成雨中的花瓣，绮丽的梦突遭晴天霹雳，玲玲的心因撕裂的阵痛而麻木，天空在她眼前已经一片漆黑，她再也看不到人生的希望。

    丛林掩盖的山路上，两个娇弱的声影相互搀扶着，蹒跚着禹禹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