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因为震惊发出的声音，打断了夜君的思路。

    “公瑾兄，你还在这里吖，你不回去休息么。”看到周瑜还在这里，刚好他思路不清晰，想找人聊聊。

    “我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为什么读书那么难？难道是是大乾王朝不重视读书吗？”没等脸色尴尬的周瑜回答，再次提出一个问题。

    “我没去过秦地之外，照理说所有国家都重视读书才对。”周瑜答道。

    “公瑾兄，帮忙去木工房把柳铆叫来。”想起，周瑜是他召唤来的。只是系统植入的信息只有他是这个世界的人，100%忠诚于夜君，其他秦郡之外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大都督，你找我？”不多时柳铆来了，面对深夜传唤，他已经习以为常，无所谓了，保持随叫随到。

    “坐，你们俩都坐下来。我们一起聊聊天。”

    “你觉得读书重要吗？大乾王朝重视读书人吗？”夜君把问题又问一遍柳铆。

    “大都督，每个国家最缺的就是读书人。所有读书人，必然会被重视起来。”

    “王上看不到，也会被官员看到，高官看不到，地方官员也会看到，州府官员看不到，也会被乡贤县令看到，也有有特殊情况，上面那些人的眼睛被蒙蔽了，看不到真实情况。”

    “只是真正能读书的人太少了。”

    夜君点点头：“我们继续扩展这话题，那么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读书人这么少？”

    这个问题就扎到了柳铆心窝子里，一瞬间，柳铆眼泪就吧嗒吧嗒开始流淌了。

    柳铆也没有想到，这个年纪不小的木匠，面对这个问题，会直接破防崩溃。

    一开始只是低声啜泣，很快就成了一种嚎啕大哭。

    这声音，引起了，值守士兵的休注意，过来查看。

    随后，似乎在哭声之中，柳铆的心头的憋屈也渐渐消失，这才变得有些平静了起来。

    “大都督，当年小人也是很努力读书的。”

    “可大都督，读书是需要钱的，读书是一项巨大的花销。”

    “笔墨纸砚，都是需要花钱，不像我们秦地，书籍循环共用，书籍由你提供，不准带走，大家空手来学堂，上了就用放在书桌上的课本。”

    “知识都是掌握在世家门阀的手里。”

    “请教书先生，也是需要花月钱的。”

    “就算是有门路被人举荐做官，也是需要巨量钱财打点的。”

    夜君愣了一下，想不到柳铆还有这么一段过去。

    可惜了，虽然这时代科举已经开始，但由于一些方面的不完善，科举依旧是门阀世家玩弄普通人的手段而已。

    柳铆，很明显就是受害者的其中之一。

    “我读了十年书，家里的粮食读没了，田产读光了，房屋也读空了。”

    “我就是想读书，出人头地，我有什么错。”可是他经历无数次落榜。上榜的依旧是世家门阀。慢慢看淡了，平民百姓的成绩再好也到达不了当权者面前。

    柳铆眼神之中充满了恨意，“可后来，我发现，当我决定放弃博考功名那一刻，一切都轻松了。”他想明白了，活着都觉得困难的人，如何有资格去博取哪些机会渺茫的东西。

    “读书人就算是官职再大，现实生活中，也得坐我制造的家具，我有我所长。”

    “我知道，他们来到我这里趾高气扬，很是没有礼貌，但是他们的内心是低微的，以这种装腔作势的行为遮掩内心的弱小。离开了他们的家族，离开当前的官位，他们甚至都没能力养活自己。”

    “可大都督，你可知道，人生有几个十年。我始终老了，看不到朗朗乾坤了。”

    夜君要的就是这么个情绪。

    夜君听柳铆讲过去的故事，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曾经志得意满的少年，试图手持长剑，干翻这个世界，但最终被这个世界干得服服帖帖。你在锋利的棱角，社会都会磨得圆滑非常。

    “现今，小人已是几十年的工匠，就算是千般怨念，人生不得志而已，又能怨谁？”

    夜君一拍桌子：“胡说八道！”

    “柳铆，我问你！你来秦地之前你的木匠水平如何，你的见识如何，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世界是会变的，读书谁说一定要博取功名，读书是为了丰富精神层面，让我们的精神得到升华，让我们明白是非对错！”

    “如果有一条路，你已经错过，但只要你今日开始做一些事情，天下寒门之中的孩童，就有机会读书认字，就有机会参与到科举考试，就有机会成为国家之栋梁，改变命运，甚至飞黄腾达。”

    “而你，不会被人铭记，你依旧是个木匠，是历史书上的寥寥一笔，但后人不会再出现你的悲剧。”

    “你愿意吗？”

    柳铆眼睛瞪的如同牛铃，瞳孔之中血丝布满，面容之上，浮现出一种难以置信。

    “真的……可以吗？”

    噗通！

    柳铆跪在地上，明知道秦地规矩不能随意跪拜，但是他内心太激动不能自已。

    咚咚咚咚……

    每一次磕头，柳铆的脑袋都结结实实在地面亲密接触，几下之后，都红的不成样子。

    直到，血不停得从额头渗出，流一地。

    此时，在一旁陪聊的周瑜听到了这样的话，身体僵硬了好久，他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事情，不妨碍他拿他以前生活的世界对比。

    大都督要做什么？天底下真的有这种事情？他真的能逆转时代？世家门阀林立，左右着所有国家的一举一动，大都督能将世家门阀拔除？

    周瑜很是焦急地望着柳铆，迫不及待想知道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就在这时候，柳铆的声音传来。

    “小人三生有幸，能参与这样举世瞩目的大事件，定不辜负大都督信任！”

    夜君淡淡一笑：“你说说看，读书是为了什么。”

    柳铆现在有些上头，一般这种情况下，夜君必须让他冷静下来，现在对事情的认知不够，后面做事的过程中出现了阻碍，冷静下来，害怕了就不敢干了。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让他直接上头到底。这种人都是信仰狂热之人，在他们的眼中，一生只有一件事，一生只有一种信仰，为了信仰可以放弃一切。

    人一辈子做好一件事已经很不容易了，但偏偏有人啥都要干，但凡有一件做错了就要背负骂名。

    承认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做好一件事，就是英雄。

    夜君是有金手指的人，不在此列。

    “读书，为明事理，强大自身，养父母，报国家！”

    “还有呢？”

    柳铆错愕了一下，“飞黄腾达，富贵还乡。”

    夜君叹息一声，格局，格局，就这点格局了。罢了，也就是柳铆这种人，能干点事情了。

    你让格局大的人，天天在你这里搞，时间久了，除非他自己愿意，只要有风吹草动，他就会离开。

    就像铁匠马贵现在多开心，那是他自己愿意。

    你换周瑜试一下，他可不乐意了，让他学习东西可以，这是为了满足他们那个害死猫的好奇心罢了，但是让他负责这个项目，比杀了他们还难。

    “记住了，读书为了什么”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轰！

    本已站起来的柳铆听到这四句话的瞬间，直接再次跪在地上，这次不是感激涕零，这次是直接被这四句话的气势压倒。

    这是大圣人级别才能说出来的话吧？

    柳铆虽然听不太明白，只觉得脑瓜子里嗡嗡作响。这句话的效果如果可以用气浪形容，只有平地直起百万丈的蘑菇云才行评价这句话的磅礴气势。

    周瑜直接没坐稳掉在了地上。

    大都督，志向恐怖如斯！

    这个牛人，不会就是你自己吧?周瑜心里想着。

    周瑜见柳铆没动静，他这一下跪，时间不短了，有些担心。

    这时候，柳铆才反应过来，激动地说道：“大都督，小人愿以身家性命担保，毕生致力于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事业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孺子可教也。你先回家等待消息。我这边准备好了，立即通知你执行。

    终于，柳铆离开了，红着眼睛，抱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笑的合不拢嘴。从此秦地少了一个木匠，柳铆将他的木工房交给了他徒弟。

    废寝忘食研究百锻钢的马贵，小心翼翼敲门，夜君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此时马贵脑子里已经没有了百锻钢这回事，他只想知道，这个大都督到底是神仙，还是真正的圣人。对圣人比神仙厉害，大都督应该是圣人。

    他急迫的朝着夜君冲了过去，随后向着夜君三个九十度鞠躬。

    “大都督，你告诉小人，你就是圣人，对吧？”

    夜君一脸看白痴的样子，好家伙，你当圣人是地里种的大白菜，要多少有多少啊。

    “马贵，休得胡言乱语，好好研究我给你的东西，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圣人呢。”

    马贵依然一脸不信，依旧九十度躬身于夜君身前：“不，大都督，你休要骗我，有圣人，书记说的，孔夫子就是圣人，孔夫子的徒弟也有圣人。”

    夜君笑骂道：“马贵，好好干你的铁匠活，你这人怎么凭空污蔑人，什么圣人，本人就是一个普通人，你们的大都督而已，根本不是什么圣人。”

    当圣人多累啊。

    孔夫子当年的东西一直被后世掌权人扭曲解释，用来约束礼教，就是为了达到他们统治的目的，硬生生将其吹嘘成圣人。

    然后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人们拿着放大镜，看着孔夫子说过的话，一句一句批斗。

    有的是他说的吗？

    或许他都不知道了。

    但大家都说是，那就是了。

    死了几千年了，棺材板还天天被人掀开，就算是万年寒铁铸造的棺材板都禁不住这个掀法。

    在夜君的定义里，圣人就是拿来当挡箭牌的。他可不想当挡箭牌。

    夜君可以想象，自己现在说一句什么话被记录下来，在后世社的会环境看来不正确的话，被那些无所事事的人或者想炒作一番刷流量一些人拉出来，逐字逐字过度挖掘含义，绝对会有人人肉自己坟墓位置，挖坟。

    后世的人最擅长就是这个。

    当什么圣人，我只管自己。

    “你才是圣人，你全家都是圣人。”夜君可不想背这个锅，他还想选个优秀风水地，哪天死了埋在那里，一直冒青烟庇佑后代。万一坟被人挖了，岂不是破坏风水。

    不管夜君怎么说，马贵都90度躬着腰，抬头双眼死死的看着夜君，眼巴巴之中都是湿润。这个姿势的确很辛苦，但是他对圣人必须保持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