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蒂？”杜兰疑惑地看向蜥蜴人。

    “要不是你跟他耳边吹风，他能为了给我说教，然后把自己累个臭死？”

    露蒂的声音变得尖锐嘶哑起来，当蜥蜴人的声线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不是开吵就是开打。

    “你拿过来，我穿这身。”

    “你去打下手。”

    “……好啊。”杜兰不禁哑然失笑，顺从地从场外的武器架上选了一柄迅捷剑，随手抖了两个剑花。

    蜥蜴人听说素来傲慢且固执，这只看起来似乎不太一样？

    “真XX的沉，”露蒂最后一次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和抵触，然后翻下了眼前的面甲。

    严丝合缝。

    这套本来就是给蜥蜴人使用的，雷瑟夫才是穿起来不合身的那个。

    “喂，杜兰，你刚刚那个什么，持盾以待？能教我吗？”露蒂的声音从面甲后传来。

    “晚饭后再说。”杜兰强忍住笑意，侧步靠近了露蒂身侧，“现在，让我们给二位来点儿狠的。”

    ……

    “停！停！”整场战斗并未持续太久，弗洛伦就连忙叫停——他快被逼到墙角去了。

    这蛇脸肯定是公报私仇！它想把自己给活活压成肉饼！

    蜥蜴人虽然看起来骨骼纤细，但和精灵一样，全都是表面现象。

    没两把刷子也敢在芮弗兰大陆上跑马圈地，自称是智慧生物？

    这群自称是龙血的蜥蜴人们不但能够口吐烈焰，力量和耐力也绝非寻常种族所能企及。

    单说这套重甲，露蒂已经支撑了长达五个“雷瑟夫”（一种新的时间单位），而且这期间还不是龟速挪动，而是以快速步行的速度运动。

    如果不是一旁压着莎拉打的杜兰不断提醒露蒂不要频繁地挥舞塔盾，弗洛伦甚至相信她能把它当那两把镰刀用！

    “所以说，杜兰，万一遇到这种要怎么应付啊？”弗洛伦耷拉着脸问，“我们这样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啊？”

    “你要是能反抗谁还穿重甲啊？”

    杜兰一句话将弗洛伦给噎了回去。

    “笨重、迟缓、僵硬、对使用者需求高、造价和维护又昂贵，要是还能被轻甲反制，它就可以被扫进垃圾堆了。”

    “这东西总得能有办法解决吧？”弗洛伦不服。

    比如夜里偷袭把使用者干掉之类的，这个他熟。

    但这不算正面战场上。

    “精灵长弓其实可以破甲……”莎拉小声嘀咕了一句，但当几人看向她时，她的声音又小了几分。

    “……但是角斗场上没那么大的空间。”

    几步之间就到面前了，什么长弓手也很难发挥作用——精灵长弓能破甲又不是能即死。

    “各种法术总有能效的，”杜兰说的轻描淡写，“但角斗场上同样也看不见法术。”

    观众们是来看血流成河的，谁要看两个老头站在那互相射火球啊？

    “那我们岂不是……无敌？”

    “得了吧，这东西累的要死，团体赛的时候你们得尽快解决对手，不然我可撑不住太久。”露蒂终于脱下了重甲，“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

    尽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露蒂每天都坚持完成一些重甲的训练，但一直到了联赛的前夕，她都没有一次将它穿到角斗场上。

    “但它的风格却是变了，变得飞快，”杜兰站在雷瑟夫身边，颇为赞叹地道，“呃，抱歉，我是说，她。”

    “吼！”

    角斗场中的露蒂在咆哮声中一记盾击敲在了对手的头上，当其踉踉跄跄地几乎摔倒时，在下面迎接他的，是一把雪亮的弯刀。

    “哈，她在看您，看到了没有？”杜兰用胳膊肘捅了捅雷瑟夫。

    “她不是再看你？”

    “您疯了吗……她看我干什么？”

    “呃……感谢你教了她那么多战技？多到我连名字都记不全。”

    “……”

    “反正她肯定不会看我，她都不喜欢我撸她尾巴。”

    杜兰决定不再和雷瑟夫提这茬。

    有没有、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蜥蜴人单纯的就是不喜欢有人撸它们的尾巴？

    幸亏你没挠她肚子，不然说不定上去就是一口。

    阿尔萨特家族到底是贵族底蕴，杜兰记得他看过一本书上记录着这些。

    那段的主要思想是告诉人类不要因为身高不足就把拍头、搂肩膀这些举动换成锤胸脯。也许对方的蜥蜴人也不是故意的，但它们真的很可能条件反射一样对你发起反击。

    而就在朱月角斗场这边在其乐融融中如日中天之时，另一家角斗场里却死寂的如同空城。

    只在它的一间被扩充到了原来两倍大小的地牢里，还在不时地传出各种喝骂声。

    铁荆棘角斗场。

    “我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尤金气得在牢房里跳脚，“去把那东西弄走！”

    “主人……那是拜德瑞特的身体，它找到了自己的头颅，再得到它之前不会那么容易走的。”

    嗡嗡的巨响真的地牢棚顶的灰尘簌簌地往下掉，肥胖到病态的巨人迟缓地解释着什么。它中间的那颗头说着话，却同时发出了两个人的声音。

    古德凯勒，还有，拜德瑞特。

    “听着、听着！我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不想知道！但你们得把它弄走！”

    “你私自偷尸体，我忍了！偷偷溜出角斗场，我也忍了！你把他的脑袋缝在了你的肩膀上，我还是忍了！毕竟这确实让你变强了。”

    “但你不能让一个没有脑袋的尸体每天半夜漂浮在我的卧室里，在把我惊醒了之后，问我它的头哪里去了！”

    “它为什么不来找你们？非要每天晚上来烦我？！”

    “因为……拜德瑞特现在不能相见，”古德凯勒和拜德瑞特的声音同时响起，“相见了，就会重新合为一体。”

    “他就真的死了。”

    “他死就死了，他本来也……”

    “嘘——”巨人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尤金的面门上。

    “不要说出来。”

    “你和我们都有契约关系，所以你说出来的话，会变成真的。”

    “我自己，不够强；您，不够强。所以想复仇，我们需要拜德瑞特。”

    “嗯……”尤金的怒火逐渐平息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些日子里每晚准时出现的无头骑士实在把他搞的精神衰弱了，要是放在以前，对这么强大的得力干将，他是不会如此发火的。

    都是克里斯蒂娜那个黄毛丫头给害得！

    听说他们现在混的风生水起？我却沦落到了这步田地！

    要是没有我的宣传，他们能这么出名？还不都是我的功劳！

    忘恩负义的小崽子们，迟早把你们全都买下来当我的奴隶！

    幸亏……有位大人物出手了，帮我改造了古德凯勒，还复活了拜德瑞特。

    “他们”现在可有稳稳的四级职业者的水平，而且还能自我恢复伤势！

    就算是雷鸣野火，又如何？更别说一个什么朱月角斗场了。

    小孩子的用词！

    “你，你们，听好了，”尤金用命令的口吻严肃地对巨人说道。

    “虽然我已经没钱再招人了，所以只能配备两个二级角斗士。但在这次联赛中，我要那冠军——至少是季军，明白吗？”

    “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就把你们的来历，还有那截身体全都公开！各大教会一定会非常重视你们的！”

    “还有最重要的，遇到朱月角斗场的时候，我要你们下死手，知道吗？”

    “如果有可能的话……拜德瑞特？用那招，即便有误伤也在所不惜！”

    “谁也不能阻止我的复仇！”

    “如您所愿，我的主人。”

    伴随着哒哒的脚步声，得到了满意回复的尤金上楼去了，而在地牢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拜德瑞特的声音才单独响了起来。

    “刚才不说，真的好么？那位大人要活的蜥蜴人。”

    “无所谓。”

    “可是到时候尤金会责难我们。”

    古德凯勒沉默了一下，他突然再次张口，“我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可以。”

    “你的身子不是缺个脑袋吗？就用他的不就好了。”

    牢房里，没再传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