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争气的女弟子趴伏于地，哭的不成人形，金花婆婆也难得停顿了几分钟，似乎陷入了回忆里，良久之后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徒儿，莫怪师父，这都是命里注定！”

    随着话语响起，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置于供桌上的签筒自行悬浮起来，像是被一个隐去身形的人持握住，准确且自然地落在小娟面前。

    猫儿的瞳孔皱缩，它看到签筒悬浮过程中极其稳定，甚至落地之后几根竹签的交互位置都没有变过，这该是什么样的能力才能做到？

    金花婆婆绝对是位格内的人物，那自己用这种手段来窥测，会不会被察觉？

    尽管凌左左嗅到了危险，目前事态又给予他看恐怖片的感觉，但他还是压抑不住好奇心，一来是本体不在这里略有心安，二来是他也想看看其他位格强者的手段，不说做到知己知彼，只要混个眼熟，将来自己遇到的时候不那么手忙脚乱就好。

    凌左左胡思乱想的时候，金花婆婆的声音又一次恢复了常态，她自上而下俯视着那美丽女子道：“坏了规矩就是犯了错，娟儿啊，这盒子里本来只有四十九根死签，是天女传下来的戒令，也是祖宗立过的规矩，为的就是要惩戒那些不节之妇，如今……”

    “师父……”小娟豁然抬起了头，用红肿的眼睛望向悬浮于神像旁边的纸人，眼神里满是祈求之色，因为她曾有幸见识过其中三种死法，也为此连续做了几个月的噩梦。

    “念在你从蹒跚学步之时就已经跟了为师，十几年来任劳任怨从未有半点怨言，老身今天就破个例，赐你一线生机，至于能不能抽中就看你的命了！”

    金花婆婆疲惫的声音结束之后，一根竹签突兀地从小娟眼前落下，咚的一声砸进签筒中，迅速混入四十九根死签之中，难以寻觅。

    五十选一的概率，连藏在暗中的凌左左都觉得这妞完蛋了，脑海里随便过了一下那女人的容貌，心说可惜了。

    然而心中又有所触动，以前听过的一句话冒了出来——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

    巧合吗？

    还是这个世界与自己生活的时代有着什么联系？

    凌左左其实更愿意相信是后者，因为那附和愤青的思维标准，起码有个或抱怨或期望的对象，也能适当地打发一下空闲时光不是？

    想到此处，又不禁觉得自己有些残忍，有些变态，竟然真的将这件事情当电影来看了。

    那活生生的情节里逼迫的可是活生生的人，是不久之前还在凌左左面前上演过活生生春宫的女人，可惜他只是一头手无缚鸡之力的野猪，做圣母的下场只能让对方未来几天餐桌上多几碟猪肉……

    反正只是听到了声音，我什么都没见到，不算侵犯个人隐私。

    对于这种已经知道结局的故事，观看起来真的索然无味，我还是先美美的睡一觉再说。

    正当凌左左要撤回视线的时候，小娟竟然出人意料的站了起来，哭坏了的嗓子里发出一种很不协调的声音，让人听得牙酸，仿佛在任意一个音节上都能继续哭泣一般，可那句话还是清晰地被凌左左捕捉到。

    “天女已经抛弃了我们，师父，你为何还要苦苦守着这些陈旧的规矩不放！”

    金花婆婆错愕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料到向来柔顺如水的女弟子会发出如此质问，感觉到权威受到质问的同时，她的声音也提高了八度：“竟然敢在天女神像面前胡言乱语，简直放肆！”

    “师父，你不要在自欺欺人了，书房里那些古籍上说，天女的仁慈光耀大地，天女对信徒更是照顾有加，凡有祈求，必有回应！”小娟说到此处，凄凉的笑了笑，声音里有了些许镇定，“如今呢，我等虔诚祷告许多年，那里有什么回应？天女……天女就是这世上最大的笑话！”

    “来人！”

    随着纸人充满戾气的声音响起，四名壮汉从祠堂的四个阴暗角落里走了出来，他们动作僵硬，举止奇怪，像极了被人操纵的木偶。

    然而，四人的行动力无可置疑，只一个照面便制服了小娟，四人各自擎住她的四肢，将那无辜的女人生生架在半空之中。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凌左左其实是在愣神，因为对话内容有些离奇，天女抛弃了信徒，她去哪了？

    他不知道天女是什么位格，但是光听名字就知道地位绝对不低，假如天是第一位格，天的子女也稳稳居于第二阶层。

    现在天女不见了，那她所执掌的那部分规则会乱成什么鬼东西？

    难怪徒弟会顶撞师父，原来根苗在这里啊！

    想到这里凌左左的右眼皮跳了跳，眼前的一切告诉他金花婆婆是安分守己的那一个梯队，但这样的人终究不会多。

    常识里，群龙无首意味着老二老三的无穷争斗，难怪司怪位格会说那样的话，这他妈的是全体放羊状态啊！

    常识，又是常识，作为一个熟读历史的现代人，凌左左运算起支撑完整规则需要多少个常规部门……

    然而就在他心中纠结到底是两百个还是三百个的时候，神像之前又发生了新的变化，随着小娟撕心裂肺的喊叫终结，壮汉们抱着受害者的四肢朝各自来时的方向生生跨出一个身位，巨大的力量将之前还在质问的女人拆解成了四个部分！

    看着一团乱糟糟的内脏散落于地，看着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地板，也染红了几个壮汉的肩膀，凌左左禁不住张大了嘴巴，心中连说了十句“卧槽”！

    妈的，这太疯狂了吧？

    “上层之间发生的事务，并不是蝼蚁们可以过问的！”不知不觉间，那纸人已经悬浮在小娟面前，只不过死者瞳孔里已经没了往日的光彩，纸人婆婆仿佛活了一般，探出一只手掌按在她的面孔上，冷然道：“娟儿啊，要恨你就恨那秦小满，都是他撞破了你们的奸情；也是他，逼得我不得不如此做！”

    仰仗于猫儿的视线，他凌左左清晰看到一团泛着微弱荧光的事物从死者体内剥离出来，直接融入了纸人的身体之中……

    再转向那定格表情的死者，凌左左有种感觉，刚刚那散发着淡淡荧光的事物就是她的灵魂，这也太可怕了吧，连灵魂都没有被放过！

    眼前的一幕看的凌左左两股战战，几欲逃走。

    “好了，将这里打扫干净，神堂重地岂可容不节之女玷污！”金花婆婆一句话说完，纸人也远离了尸体，而那四名壮汉则齐齐俯下身形……

    事态发生到这里，凌左左也收回了视线，太可怕了，太恶心了，也太疯狂了！

    早知道会有惩罚，却没想到惩罚会来的如此血腥，如此……妈的，回味一下都抑制不住肠胃里的酸水回流，这，这还是算了。

    然而事情都结束的时候，他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仔细检索记忆之后，他确定了问题的所在，怪异来源于那四个壮汉，倒也并不是他们的行为举止如何僵硬，主要是印象里有一个人是黄发蓝眼！

    当时自己震惊于私刑的残忍，全然忽略了他们发色的异常，现在想起来才觉察出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里竟然有外国人？

    不对，这么说不太准确，毕竟自己才是外来者。

    只能说是这里有其他种族的人，然而记忆里有太多杂乱画面，他有不十分肯定……

    就当凌左左再一次操控起能力，想要重新探查一番的时候，一道声音传入耳中：“怎么，你还没看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