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之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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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新的序章

    569年仲春。

    大金帝国京都直辖省,地垒城,柳泉镇北。

    伴随着大地的震颤,那些沙匪点起了照明的火把,舞动起了森冷的弯刀,结成了松散的队列、唱起了不明意味的歌曲,把各种张狂的形象渗透进黎明前的夜风,也传导进在场每一位居民的耳中眼中,让他们早已经受不住摧残的身体雪上加霜。

    在他们中间,有些人死死盯着柳泉镇低矮的城墙内的动静,那里有他们的祖辈居住过、又传下来的房屋,那是他们安家立命的依靠。

    有些人则抓着细软,一边面露惊恐地盯着外围的沙匪,一边瞄向自家队列中的老弱人士,忧虑着自己能不能跑到最后。

    有些人默默的握住手中的刀剑,一边观望双方对峙的事态发展,一边运起自身灵气提防他们能看到的一切不寻常事物。

    尽管那些有能力守护自己的人在外围值守,却也阻止不住民众聚集圈内的普通人一群群或明或暗地身体颤栗,直到他们一丛丛、慢慢地全部变成了鹌鹑。

    他们是被金花婆婆召集起来的,全城居民无一遗漏,皆在此处。

    然而等得久了,晨曦都快出来了,金花婆婆所说的“城内会有大事”还没发生,外围却来了沙匪,任谁都知道那些沙匪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倾巢而出的民众又怎么能不惦记、不担心。

    当时便有人开始鼓噪: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让金花出来解释一下!”

    “金花婆婆,现在的城里没什么动静了,要不我们就回去吧。”

    “进入城里,还有个缓冲地带,现在这种情况,不是任由我们被沙匪杀光吗?”

    随着民声激进,当时就有人附和出声:“我看就是金花想要侵吞我们的财产,所以才勾结沙匪用出这种手段,兄弟们,你们可要擦亮眼睛,不要被奸人骗了呀!”

    “就是,金花她大半夜将我们唤醒,白白让咱在戈壁滩上冻了一宿不要紧,却没有发生任何情况!”

    “乡亲们呐,还是家里的房子重要啊!”

    转眼间底层人物就一片怨声载道,将现场闹成了个鬼样子,而那些各持刀兵的人,略有感应、知道将有大事发生的武者们则好言开劝道:“再等等吧,现在天还没亮,沙匪们也就在外围吵吵,根本不敢过来,城里才是真的危险啊!”

    然而说话的人头上,很快被人砸了一块石头,他愤怒地质问声还未出口,就看到更多的石块飞翔在空中……更多的嘲讽传到耳朵里。

    “那又不是你家的房子,你当然不心疼!”

    “那是我祖爷爷传下来的事业,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家门前,小兔崽子敢挡我的去路,老夫就与你们拼了!”

    “大家都别理这群舞刀弄枪的蠢汉,家里的东西要紧!”

    “快走啊,乡亲们,回去晚了,大家的财产都被那些贼人搬光了!”

    一时间高叫着“我们要回家”的声音此起彼伏,任那些武者喊破了喉咙也无法压制,人群就像泄了闸的洪水向着柳泉镇的破败城门前奔涌过去。

    当然狡猾的沙匪们也嗅到了猎物的味道,他们像缀行的狼群一样不紧不慢的跟随,在萧瑟的夜风里慢慢欣赏着对方绝望的表演。

    早早发现了柳泉镇几万人众靠近,金花婆婆也禁不住额角生汗,眼前的情况若是不制止,或者是处理不当的后果,她清楚。

    “各位,请相信老身这一次,城中的事情马上就会结束,我在此保证,大家的财产不会受到任何人的侵犯!”

    夜风里,纸人散布着微光,凌空悬浮在柳泉镇北门之前,以这种广而告之的方式向着对面承诺。

    清楚金花婆婆手段的柳泉镇居民,看到了“真佛”顿时有了些许顾及,震慑也好,信任也罢,民众哗然一片。

    但很快就有人把阵营划分的明确,把利弊挑的明白。

    “乡亲们,看看你们自己,一张纸在教育你们如何行事,可笑吗?”

    “金花就是个妖孽,祸害了我们这么多年,如今却……”那人说着说着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却不知有更多的人帮他来说,比他原本想说的话更加恶毒!

    “难不成是她勾结了沙匪,想要侵夺我们的财产!”

    “乡亲们,这就是个贼啊……哦不,这是个妖孽!大家要擦亮眼睛!”

    “对,金花老妖怪荼毒我们柳泉镇多年,如今事情败露骗不下去了,就来了这么一手!还真是可笑,金花婊子滚开!”

    “金花婊子滚开!”

    “都别喊了,沙匪动了,他们朝我们奔过来了!”

    顿时,本来还很集中、很讲道理的柳泉镇居民炸了窝,他们另辟蹊径、绕过了壁垒森严的城门,翻上了那些低矮的、只能阻挡短腿马匹的土墙,他们兴奋地高声叫嚷着、向着自家庭院的方向冲了过去,像是跨越了生死鸿沟,像是收获了伟大的胜利。

    众人阻挡不住那些城中父老乡亲们,一时间都没了声音。

    许久,金花婆婆背后的女弟子禀告道:“师父,昨天下午有人来禀告过,小娟的父亲死了。”

    纸人默然,立于虚空许久,才悠悠叹道:“知道了。”

    “还有……”

    “什么?”结成于徒弟吞吞吐吐的愤怒,最终还是消弭于无形,焦头烂额的金花婆婆,最终疲惫地释然道:“有什么就直接说吧。”

    “与……与小娟偷情的卢巴森少爷失踪了。”

    常年处于高位,让金花婆婆的涵养有所提升,她只是略想了一下就开口回道:“知道了,你通知一下弟子们,组织一下城外的修者,共同抵御那些远道而来的沙匪。”

    “可是师父,我们……?”那名女弟子不解的望着土城城楼前的“纸人”师父,又回身望了望正在翻越城墙的那些手无寸铁却心如百炼钢的柳泉原住民,有些话始终没有问出口,因为她知道师父的脾气。

    “还有,分出几个人,全力保护那些孩子撤离此地。”

    城楼上的四名女弟子立刻将手下人拆分成两组,各自带领着他们向着金花婆婆指示过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大地开始震颤,一条以某头猪趴伏过得假山石下空腔为中心,直径十几丈的光柱爆发而出,无处宣泄的能量转瞬就点燃了高天上的层云,一条金黄色的龙影在其间不断咆哮翻腾,云层里轰隆隆的雷声与地面的震动遥遥应和着……

    这种画面惊呆了刚刚进城的原住民们、惊呆了外界的沙匪,也惊呆了那些金花婆婆的手下和柳泉镇的武者们。

    “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金花婆婆怒其不争,嘶吼出声。

    ……

    ……

    而此时,对外界事物全然不知的凌左左,正在经受他进入幻境的第一次痛苦,当然这或许也是他短暂两辈子加一起最大的痛苦。

    此时的感觉就像有人打开了他的天灵盖,将一盆泛着清香的滚烫热油直接倒入了他的颅骨之中。他面前的蓝天白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黑夜与繁星之上,一名飘渺虚幻的女子身影当空而立。

    至于那个孤独成癖的吕洞愁,他竟然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满脸泪水得不敢抬头,不敢望向高天一眼。

    “这到底……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