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投机倒把?
看出了赵会计的疑惑,赵建挠了挠头,冲着外面张望了两眼。
忙碌了一天没有洗澡,湿了干,干了湿的衣服上都沁出来一层盐白色的汗渍。
一直汗水不断地头上,更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随着赵建手中的挠动,一股头油的味道,瞬间攀附到了手掌上。
“叔,这表情...出什么事了?”
赵建笑了笑,左右张望了两眼,没有在自己身上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赵会计没有搭话,冷冷的看了一眼赵梅的方向,口中开始询问着相关信息。
从赵建口中听出了一个大概之后。
短暂的沉吟一番,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我去通知大队长,你去把人带到大队部去!”
“好嘞叔!包在我身上!”
赵建眉开眼笑,出门的时候正好赶着赵梅端着一碗大碗茶往屋里走。
大碗茶里面不是茶叶,是一种黑瞎子沟边上长着的大叶子,用这个叶子煮出来的茶水,夏天的时候能缓解一些暑气。
“赵建?着急忙慌的去哪?这茶你不喝了?”
赵梅慌里慌张的问了一嘴,不知道是可惜这茶水,还是别的什么呢。
“不喝了,你自己喝了吧。”
瞥了一眼赵梅,赵建说话的语速依旧随意,说话的时候,哪里还有屯里人先前以为的模样?
在黑瞎子沟人看来,赵建往日的形象,就是跟在白岩身后的一个小跟班!
可一个小跟班?那是怎么能这么随意的招呼白岩的媳妇去干活的?
留下赵梅一个人僵硬的站在原地。
还没等她把大碗茶端到屋里,就看着赵会计紧跟其后的出了门。
门环一扣,咔嚓一锁。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赵会计这才恍然的模样:“赵梅?你还没回去?先回去吧,大队部还有些事儿,你的事儿回头再说。”
“不是!叔!我这...”
看着赵建跟赵会计先后离开,赵梅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这里面有其他的事情。
“嘁,不告诉我...我还不惜的听呢...”
嘴里压着声音小声嘟囔了一句,发泄心中不满的时候,都不敢让其他人听到。
....
半小时后。
刚准备打水到知青院的洗澡间排队擦身子的李长远,被赵建假传二大爷的名义,哄到了大队部。
虽然老早就看穿了赵建的小伎俩,可李长远却没有戳破,反而跟着过来,想要看一看赵建能玩出来个什么花样。
大队部内。
二大爷李开田吧嗒着嘴角的旱烟锅。
一阵云雾缭绕之后,这才缓缓开口:“长远,知青赵建说你卖了两个东西给冯甜甜还有刘晴晴,有没有这一回事?”
“就这事儿?”
没有直接回答二大爷,李长远左右环顾,看着赵建面上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嘴角微微翘起:“我还当是多大的事呢,弄得我连洗澡洗衣服的时间都来不及。
是,我是卖了两个小玩意给冯甜甜他们。
我说大队长,就这么一点小事,犯不着这么大张旗鼓的把我给喊过来吧?
你看这事闹的,黑瞎子沟三巨头来了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翻了天呢。”
李长远口中讥讽着,嘴上的话看似在回应李开田,可双眼却始终没有离开赵建。
“李长远!别在这里嬉皮笑脸的!大队长问你话,你就老实交代!
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要添一些乱七八糟的主观判断。”
赵建没有资格插话,说话的是赵会计,呛声训斥了两句之后,口中话锋突然一转:“大队长你也听到了,李长远他承认了自己投机倒把的事实!
这可是大事!咱们赶紧把人给抓起来,送到公社去吧!
要是晚了,万一被其他人给捅到了公社,咱们整个大队都得跟着吃挂落!”
赵会计苦口婆心,左一句劝右一句劝。
话里话外都在立着自己的形象,就好像只有他才是一心为了黑瞎子沟一样。
“老赵,你也太着急了点吧?多大一点事,就闹到公社去?”
李开田吧嗒着烟锅,看了一眼李长远,想不通自己这个聪明的远房亲戚,为什么会说出来这种话。
“还多大一点事?大队长!你可不能因为你们是亲戚就包庇他!”
赵会计伸着脖子,握紧了拳头,脖颈上绷紧的青筋,这会都有着让人震撼的演技。
李长远忽然出声,嗤笑起来:“豁,赵建。这就是你在知青院丢了脸之后,在外面找的外援?
别说我看不起你,你这借口找的,堪比欲加之罪。
卖两个篾竹枕头就是倒买倒卖?照你这么说,自打早些年放开了咱们下面的赶集之后,所有参与过的人都得抓起来!
倒买倒卖?亏得你还是个知青,竟然连最基本的词句含义都不清楚。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就你这水平,高低我得跟老同学好好的说道说道。
这要是不让你出出名,简直对不起把你教出来的学校。”
李长远口中嗤笑着,毫不遮掩的讥讽,听到赵建脑门子一突一突。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还我不知道词句含义,你就说你卖东西了没!卖了,那就是罪!”
赵建瞪着眼睛,感受着落在身上的目光,莫名的心里就虚了起来。
虽然赵建一直跟其他人说,他是高中毕业后被送来当知青的。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人不知道,赵建他自己还能不清楚?
高中毕业?他分明是初一肄业!
甚至初一上半学期都没有上完,就被学校给劝退!
之前想着大家都是知青,左右不知根知底,他自己说高中毕业,难不成还有人真的问他学习不成?
都已经成了知青了,问学习还有什么用?
难不成还能在这黑瞎子沟挑灯夜战,然后考上大学不成?
“啧啧...看来你小子,是当真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啊。”
李长远口中啧啧有声,上下打量着赵建,以及帮赵建站场的赵会计,眉宇之间的揶揄根本不带遮掩。
“投机,指的是立功实际钻空子,囤积居奇,买空卖空,掺假作假,操控物价等手段牟取暴利。
两个篾竹枕头,一个八毛钱,算在一起一块六。
就这一块六,我就囤积居奇,买空卖空?还操控物价了?
赵建啊赵建,你这眼界是得有多小,才能把靠手艺吃饭的事儿,跟那些空手套白狼扰动经济的行为混为一谈?
啧啧啧,该说不说,幸亏你先闹了这么一出,要是回头闹到了公社,闹到了上面才被戳破,那才真的叫难看。
到了那时候,丢人的可就不是你跟赵会计,咱们大队,还有公社没有看出来这件事本质的领导,都得被人笑话!
要是不小心上了报纸,亲娘嘞,怕是得影响仕途呦。”
讥讽却又格外肯定,甚至夹杂了一些后悔解释的语调,让屋里除了李长远的几人猛的一愣。
赵会计没有说话,赵建涨红着脸。
只有李开田这个二大爷,好像发现了什么漏洞一样,眼底闪着精光:“长远你这话的意思...你这不算是投机倒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