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到现在这个地步再扮演罗恩也没意义了，丁鹤便笑着道：“彼得尔，你还是叫我丁鹤吧。”

    彼得尔一愣，“你的记忆……”

    丁鹤回答道：“还在，不过在地球上最后的记忆有些模糊。”

    “怪不得……短短几天你就能和机械臂融合得这么完美，不愧是精神力堪比博瑞的3S级存在啊！”

    彼得尔感慨地拍了拍丁鹤的肩膀，心想就这精神力，适应“纯粹”后就免疫了“纯粹”的一切伤害——欸？这不对啊！

    想到什么，他正了脸色，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从渊底上来的？”

    丁鹤心下一紧，正要找借口敷衍，就感到右手指一个刺痛，垂眸一看，彼得尔正在取他手指的血。

    他趁机转移话题，“你取血又要做什么？”

    “化验一下，我忙去了，你随意。”彼得尔拿着一管血，转身匆匆进了化验舱。

    丁鹤疑惑地挠挠头，随手把“纯粹”放在桌面上，看了眼悬浮在半空中的光屏，不感兴趣地往休息室走。

    见奥斯在闭幕养神，他坐回去说道：“我再加一个条件。”

    奥斯问他，“什么？”

    “呃……带我去找森乔。”

    本来想说教自己学阿奥斯星的文字，转念想到森乔就是教语文的，丁鹤改变主意道：“我要确认她的安全。”

    奥斯触角上的眼睛缓缓睁开，冷冷盯着丁鹤，说道：“她在春之洲很安全，轮不到你操心。”

    “我……”

    “你背叛了森乔对你的感情。”

    听着奥斯对自己的评价，丁鹤有口难言，无所谓一笑，“我相信森乔会理解我。”

    奥斯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丁鹤其实自己也不太确定，和森乔坦白后，她能理解自己并且持续和自己关系吗？

    越想越觉得心里烦躁，安静的空气让他更加心神不宁，不禁开口道：“奥斯，幸福村只剩不到400人。”

    “400人？”奥斯缓缓睁开眼。

    “不到。”丁鹤纠正。

    奥斯闻言视线闪烁，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握住膝盖，语气淡淡道：“还有呢？”

    “村里常年低温、制服单薄、没有鞋穿，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老年人和孩子普遍比较虚弱。”

    丁鹤说着话也在观察奥斯，瞧他眉头一跳，又面无表情看过来，便试探着问道：“和你了解的幸福村，一样吗？”

    奥斯摇头，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幸福深渊属于五大洲轮管区域，今年轮到春之洲管理。”

    幸福深渊居然是轮管区域？怪不得村民的生活条件这么差，除了库伦家有个书架，其他人那里一张纸都找不到。

    村民们的精神世界严重匮乏。

    吃饱，不被冻死，就是他们活着的追求，没有一洲的联邦需要他们，没有一洲在意他们的死活。

    丁鹤不知道联邦最高层为什么要瞒着奥斯，他想着光子的可怜模样，接着说道：“五大洲还有贫民吗？”

    奥斯疑惑地看向丁鹤，“怎么突然问这个？”

    丁鹤坚持问，“还有吗？”

    奥斯摇头，“三年前五大洲的贫民区已经全面脱贫，不存在好逸恶劳的居民了。”

    丁鹤听得直笑，“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联邦里没有一个好吃懒做的人，这正常吗？”

    “你什么意思？”

    “我都和你说了有什么意思？”

    “我懂了。”

    看着奥斯点头，调出光屏在上面忙碌起来，丁鹤冷笑一下靠在靠枕上，眯上眼睛开始在心里打草稿：

    很抱歉森乔，我和别人睡了。

    呸！渣男！

    打了两句就打不下去了，他唉声叹气不再纠结，调了调腿放松心情，很快就发出了浅鼾声。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等见面了再说。

    对面，奥斯正凝视着光屏上快速滚动的对比数值，看着缓缓出现在屏幕正中的对比结果，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最新数据为复制体？

    这只是他从军队里随机抽的，来自三年前中央洲贫民区的一位士兵。

    他不太相信这个结果，又从不同的岗位抽出四位来自贫民区的女性职员，对比过后，结果和第一个一模一样。

    都是复制体！

    贫民区的居民去哪儿了？

    是谁造出这些复制体的？

    奥斯收回光屏看向丁鹤，目光复杂地想道：五位总统连议员都要隐瞒的秘密，就这么被一个外星人标本撞破了？

    不借助“天梯”离开深渊的办法，就这么被他一个外星人标本得到并实践了？

    丁鹤啊丁鹤，你未免太幸运了吧？

    “光子！”

    沉睡中的丁鹤疾呼一声，他从混沌中睁开双眼，奥斯的径直凝视让他顿了一下，揉着眼睛坐直身体，轻轻吁出一口气：“还好是个梦。”

    “光子是谁？”奥斯问道。

    丁鹤微微意外，他以为像奥斯这种冷漠不苟言笑的军人，不会在意被那些遗忘在深渊之下的贫民才是，没想到他还会发问。

    “是在幸福村出生的孩子吗？”奥斯又猜测道。

    丁鹤点点头，声音轻缓，“光子是个13岁的女孩，她很瘦，抱着像抱着具骨架，肚子里有两个死胎，需要手术取出来。”

    随着丁鹤的话，奥斯的浓眉越皱越紧，声音发紧道：“村里的女性多吗？”

    “三年前可能有很多，现在只剩十四位女性，其中三位是地球人标本，其他的都是有伴侣的阿奥蓝星女性。”

    “村民们安全吗？”

    “有法律捍卫幸福村村民的人权吗？”

    丁鹤把问题抛了回去，忍不住冲奥斯笑道：“你们有想过到深渊底部看看吗？”

    奥斯目光微微闪烁，透露出不忍的神色，声音沉重道：“抱歉，我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准备怎么办？”丁鹤知道幸福村的困境不是奥斯的错，说完便建议道：“你去幸福村求证一下吧，等我回去再送你上来。”

    奥斯没拒绝他的建议，“我会考虑，走吧。”

    瞧奥斯站起来了，丁鹤疑惑道：“去哪儿？”

    “带你去见森乔。”

    “哦……等我穿上鞋。”

    丁鹤突然紧张起来，跑到浴室门外穿上皮靴，对着半身镜扒拉扒拉乱糟糟的短发，皱着眉头揉了把遮眼的刘海。

    “你好了没？”一旁的奥斯冷冷问道。

    “唉，头发长长了，外面有理发店吗？”丁鹤越看刘海越不顺眼。

    奥斯闻言迷茫了一瞬，上前半步瞥了眼镜子里丁鹤的正面，思索着摇头道：“没有，家里的机器人都会定期帮主人理发。”

    “……那走吧。”

    丁鹤认命地拨了拨头发，带着奥斯离开实验室，想着村民们的头发都是又长又邋遢，觉得在村里有必要搞一个理发店……

    但在这之前，得流通货币。

    “丁鹤！丁鹤！？”

    实验室闭合的舱门隔绝了来自彼得尔的呼唤，丁鹤沉思着坐上奥斯的悬浮车，默默计算着这次在外搞定货币的可能性。

    实验室里，彼得尔眉飞色舞地看着光屏上的检测结果，片刻后看了眼紧闭的舱门，叹了口气，可惜道：

    “怎么选了丁鹤呢？”

    “阿奥蓝星可是人均28厘米……”

    “为什么没选我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