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9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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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总是抱怨他人许多。发现秋天的傍晚天空蓝得竟如此不真实。有人说流泪后的情绪是柔软,没想到是如此温柔。婴儿总是举起一双小手安睡,他们说她是被人折腾后觉得委屈,我笑着说是渴望关怀与拥抱,每晚我也如此。

    我姓崔双名剑漪,出生在一九七九年的十月之秋,总觉得那应该是个落叶草枯之季,很可惜我不记得。父亲曾经说,剑,锐利、正气,漪,柔和、绵延、安静,渴望我也有霸气的王之相,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这么钟情三国。母亲却总是叨叨,说这个城市的车太多,担心我独自出门。奶奶还在埋怨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喜欢乡下泥土的清新味道。

    今天是十月十八日,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很奇怪有人说每个生日是人的一个年轮,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什么也察觉不出来。很清晰地记得四年前的四月,天空总是下着小雨,有一天我问一个女孩,“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她停住那里,此刻我终于明白,多想你会说声愿意,我会回头望着你,接着是漫天的细雨……,我却得不到这个故事的完美。下班如往常一样关上电脑,可是眼前总还有虚拟头像与新讯息的跳动,或许是最近比较寂寞。路过的情侣是如此亲近,我羡慕他们。直至现在我还不敢睁开眼睛,可能是城市的灰尘太多,只有在梦里睁开眼,你还是那么纯真如此美丽。最近聊天一个女孩说我是如此清醒而痛苦地活着,望着行驶过的双层巴士,抬头深蓝的天空,昏黄的街灯,“什么是痛苦?”我问自己,其实总是别人比我了解自己。

    独自踱步在房间,慢慢意识变得模糊。

    ……

    “我一直认为这个城市里有个与我一样的灵魂,直到有一天有人敲门,门缓缓地打开,阳光、鲜花和七岁的我。他向我伸出稚嫩的小手,我搭着指尖随着他迎风飞舞,田间小路、竹园、还有小屋前的外婆。外婆总裹着蓝色的头巾向我挥手,脸上的微笑迎着阳光是如此慈祥,这样的温暖。踏着宽整的马路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阳光向我奔来,等停驻才看清他的脸,是爸爸,真是爸爸,多么年轻,他笑着轻轻摊开手,一个褐色的小脑袋探出了头,一只麻雀,我兴奋地伸出手却抓不住,七岁的自己仰起头看着我,笑了。他突然转过身噔噔噔地跑去,原来是听见卖冰棍儿的叫卖声,有个身影从自行车后架的木箱前蹲了下来,递给七岁的我一支开始融化的冰棍,是爷爷,原来是爷爷。七岁的孩子对着冰棍舔了两口发现我正望着他,伸出小手对我说“给你”。爷爷微笑着问:孩子你与谁说话?原来爷爷、爸爸、外婆都没看见我……,七岁的我松开牵我的手拉着爷爷走远,我久久站驻,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多希望拉爷爷手的人是我……。

    我挣扎着睁开眼,枕边竟然湿漉,真没用,轻声说了句,多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他们只是在某一个地方等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爱做梦,他们说如果一个人多梦是因为他有烦恼。

    今天又是个晴天,我曾默默地问过自己为何秋天的晴天总是这么让人迷茫。车站上的两个女人正谈论着琐事,身边的那个男人只是默默凝望着街,永远不要上前去问他在冥思些什么,因为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车上的几个小女孩在叽歪着她们的偶像,我想也是,人怎么可以缺少希望而存在?我很想知道没有偶像的人会拥有怎样的生活。

    “喂,今天这么早啊?怪不得觉得奇怪今天的太阳怎么特别大。”

    又是她,她总是在我入神那短暂的自由中吵醒我,还把特别两字说得格外大声。她叫胡艳琳,我们都直接叫她琳,是坐在我邻桌的同事,个不高、扎辫、多语,尤其喜欢找我聊天。她又向我倚靠过来,可能是公交车开得不够稳重,在单位也如此。可是我不讨厌她,或许她对每个认识的人都如此热情吧。

    今天是十九号,突然想起在十二岁那年长辈请个瞎子给我算过命,他说在我十九岁那年会遇到灾祸,有可能会殃及性命,但直至如今,除了出现些莫名的念头及变得爱做梦以外,生活还如昔平安,也从未把此话记在心上。他还告诉我度过此关成年后定会遇上贵人,他会改变我的一生,反之则不然。不知道为何长大后对此话却总是念念不忘,但最近我才恍然明白,自己竟然把一句一加一等于二的言语惦记了这么多年。其实在潜意识中人总是希望依靠别人而获得,总也不自觉地找各种理由为自己的懒惰申辩,却忽略了付出对于收获是必然的前提这个道理。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心理学大师。

    “小崔,明天建设方九点准时到,莫忘,别迟到。”

    是主任让我早些到,因为这个月我总迟到。她或许有四十来岁了吧,很奇怪我总不留意身边人的年龄,或许到了现在这个年代年龄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这句话才能真正实现。对女人的年龄我总很迷茫,因为猜得总是错。不知道身处在一八七九的女人是不是也如现在般难辨大小。

    最近我有幸谈了个漂亮女朋友,叫鑫,她个高、端庄、擅歌舞,是财经大学的表妹介绍的,我和她已经认识了一个月又十九天。记得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不错却总喜欢用长发虚遮面,我不是很喜欢她看我时的表情,太妩媚。身处于一八七九的女人是不是会内敛些,不知道为什么总有想回去一八七九的念头。她刚来过电话,约了今晚一起晚餐。

    约会完回家抬头瞄了眼白壁上的挂钟,才晚间九点,电视里在重播着新闻联播,总是那个调。洗漱后回房拧开台灯静静望着窗外,手里翻动的总是那几页的标准日本语书页。人都喜欢变,但总是兜了一圈后又回到原点,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新的开始。我最近才开始去了解日本与中国,可能是最近新闻比较多,虽然没有太多地接触过日本人,可是我认识的那几个总是那么较真,感觉他们应该与我们相近是个内敛的民族,也不知道为什么内敛的女人让我向往与渴求,或许还有些痴迷。想着想着眼皮耷拉下来,翻身上床静静地躺着,空气安静,慢慢地开始凝固。记得小时候教我的老师曾说,任何物质都会有它的固体形态,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现在这个条件而产生的停顿或许不是他所能解释的。

    ……

    “我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她总会从小屋探出头,脸上洋溢着喜悦,能融化我心中每寸不安。林间她轻轻牵着我的衣角,多希望时间能为我停顿一刻,让我们漫步这绿幽幽的树林。衣角拽紧,感觉她放缓脚步,顺着目光仰天望去……,相信信天翁能活得够久足以见证爱情。溪水流淌,鱼儿游弋指尖嬉戏,山间回荡着鸟鸣,竟是如此宁静。她慢慢起身轻轻吟唱,歌声随着唇齿传送到有空气的每个角落。泉水绿叶迎风作响,似为她的歌声添些淡淡清新。我张开羽翼抱着她飞得很远很远,突然坠落,乌云吞噬着每丝光明,原来光是如此脆弱,再也刺不穿黑夜。你在哪里?我大声呼喊你的名字,小屋却那么平静,我不停地嘶鸣,越来越不安,挣扎两下,展开白羽,却被黑夜击倒,躺在泥泞的田地,任由刺骨的雨水刺穿我的身体,绝望。眼前却是白云、蓝天、大树还有她,或许死就是这么平静……。”

    云雾缭绕间感觉有人呼唤我,咋一下清醒过来,原来是我的手机,真讨厌是谁在扰我梦?又是她,要我起床主任吩咐过勿迟到,女人总是很细心,回想起来她总是那么善意地提醒我,仿佛我比她幼稚很多,是个小孩。

    “知道了,鸡婆大人。”

    只是因为她比较啰嗦?是谁给她起了这个绰号?都想不起来了,原来我还没醒。

    “哼。”

    她把电话挂了。是不是生气了?我突然问自己,其实我真的很讨厌自己这么在乎别人的感受,坐起来醒了醒思绪,她是个开朗的女孩,也许不会。可是我却忘了这个梦的结局,不知道梦里的女人是谁。抬头看了一下日历,都十月二十号了。

    人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喜欢打扮,可能是在还未进化前,也不知道人何时起变得爱要面子,可能是在第一次撒谎之前吧。曾几何时我也对一个女孩撒过一次谎说我不再爱她。上班途中路过一家饰品店,我不自觉地拐弯进去,满眼的花花绿绿,我决定要买一件饰品,因为半个小时以前我得罪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老板,送人哪个比较好?”

    “送女朋友吧,这个不错。”

    “这个?”

    “上个礼拜五的新货。”

    小店女老板递给我的饰品是朵桃花,金边粉底,造型也很精致,不知为何看着它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口。

    “不错吧,就这个,帅哥相信姐的眼光,十五块,很难找的,新款韩国货。”

    步行在熙熙攘攘的街路,我反复琢磨着,桃花很美却寻不出一丝韩国货的痕迹,放在掌心掂量了片刻顺手放入电脑包内。我一直很喜欢桃花,它也让我想起了一个叫桃子的女孩,当我第一眼瞥见她时就被她的邻家气质所吸引,她的清新到现在还让我心动,她比我小两届,此刻也应该离校参加工作了吧。“其实我曾经很喜欢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不自觉地发这个信息给她。可能是一个人的心流离了太久,只想要说出自己那时最真实的感觉,看看自己是不是能放得下一切,让心变得轻松。可惜的是我错了,过了许久都没有回音,才清楚轻松与浪漫是要付出代价的,原来诚实也需要有被伤害的勇气。

    琳一个上午都没有看我一眼,从我今天到公司见到她的第一面起,也没有跟我说话,我只是感觉她很忙,一直在认真地工作。

    “都十二点了,我们去吃饭吧。”

    我很小心地打量着她。

    “做什么?”

    她回答我,却感觉她的话很别扭。

    “给你的,真的很感谢你这只环保的闹钟,早上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从口袋拿出捂了很久的礼物。她看了看它,又看了看我,开心地笑了。

    “走,吃饭去,我请你。”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永远不会让人讨厌。

    琳的家与我家很近,只隔着两条街。我们偶尔也会在公交车上相遇,偶尔也会一同回家,她胸口别着我送她的桃花,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我却很茫然,只觉得桃花很衬她,好像有人注视着我们,看着带着桃花的她,仿佛我们已经认识了一千年。

    “嘿,嘿,你又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她又从思绪中唤醒了我,微微摇了下头,还在寻找余下的碎片,可是再也回不去。朋友曾说过若要继续一个梦就要经过一百年,那一百年前那个前续的梦又是什么?总是觉得只有回到一八七九才能找到答案。

    每晚我都会凝望着窗外,也觉得夜总是那样的迷人,仿佛是一个妇人系着深色睡衣,微举酒杯,眺望明月。多想除去那一身轻薄的衣裳,搂着她稍稍跳上一曲,趾尖轻点大地,轻柔地旋转。

    ……

    “夜里我梦见你,蓝蓝的漫步森林,我在追寻你!你回过头望着我,我却很吃力!夜里我梦见你,沉沉的入睡大海,我在呼喊你!你穿梭孤岛城市,我却拉不住你!你向我走来却穿过我身体,你向我微笑表情不再熟悉,你向我开口却听不见声音!你慢慢离开我再也找不到你!我的梦里全是倩影你的梦里我在哪里?”

    清晨的一缕阳光叫醒了我,感觉昨夜又做梦,我始终看不清她的脸,却发现她有像夜一样迷离的眼神,那么美艳,却被光赶走。我承认女人只有在夜里最美。

    我不得不承认每个人都会与某个特定的符号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一生都会缠绕在这漩涡中。今天是十月二十一日,记得我曾经的学号是九八八一四零二一,现在的工号是一二一,网络ID是二一,家住在九九弄二十一号,今天也是我生日,很可能我这一辈子会与二和一纠缠。现在流行幸运数字,不清楚二和一会不会是我的幸运,也许是数字的概率注定让我与它如情人般纠缠,换个角度应该是我逃不出它无形的掌控,人永远是被禁锢着的,我不愿意再深究,也不愿意知道这个结果,因为现实总是让人失望。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十四个十月二十一日,我不能肯定下个十月二十一是不是会记得今天。我以前很少有烦恼,那是因为我记性不好,现在却也很少有快乐,那也是我记忆不佳。我几乎忘了所有的十月二十一。记得小时候我有个瓷猪储蓄罐,我一有零钱就会放进去,可是现在却不知道哪里有地方可以存放记忆。故意要忘却过往的人可能是因为他们很富有,因为富有才会不懂得珍惜,但要放弃拥有的东西,真需要失恋的勇气。这是听别人说的,不很懂,因为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留念的东西,或是说服自己不要记起,一个人骗自己太久,也会信以为真,人就是如此奇怪的生物。记得今天晨报上有一则报道,说一条流浪犬在同一地方等主人七年,它是不是与那些痴心的人一样,相信她或他会回来,直至弄得遍体鳞伤,唯一不同的是狗弄伤了它的躯体,人弄伤的还有精神,其实他们都说服了自己去相信另一个自己。感觉有些不安,好像要发生些什么。

    今天清晨五时爸妈乘东航的班机旅行去四川,说要爬爬山还要尝尝辣。我在单位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工作,坐在电脑前翻看着刚下载的漫画。我曾经学的是绘画,立志要做个漫画家,现在却干起设计这个行当,但被称作工程师感觉也不错。是她上线了,是一个东区学校的女生,叫佳,也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女人,长发、个高、纤细的身段、大眼朱唇,是个很邻家型的女子。记得四年前的四月,天总是下雨,对两情相悦的人来说雨是溶解心情的溶剂,可是对失意的人来讲水是凝结热情的利器。与我而言,属于后者。只是不知道心已经被烙成何种形状,只希望会好看一点,至少可以留些安慰。

    “我以自己的方式去找过你,可是你却不理,所以一切的一切变的安静,仅有思念占据。想去画些东西,也去写点诗句,页面的模特儿是个影子。某某的香奈儿是首不错的歌曲,听起来不很煽情,日韩曲风太快,就连心脏也不能休息。只要你说声愿意,我会回头望着你,接着是漫天的细雨,懂得这样的剧情太老,但还是很动情。我会以我的方式去找你,但愿不要太惊奇,特别太多平淡也变的无期。”我想大声对那些有“资本”的女人说,可是却发不出声音,原来只是我不够出色。寒暄了这么久她没有祝福我生日快乐,我礼貌地下线。下午两点永远是外出人最少的时间,有人在上班,有人在上课,有人午睡未醒,我决定翘班去唱歌,因为此时宣泄比较便宜。

    傍晚七时时分,我与鑫如昔漫步在幽静的校园。估计只有大学校园还有些清新的空气,在社会上走了一趟,更是怀念以前的学生生活。

    “今天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哦。”

    “谢谢你,鑫。”

    “不客气,你爱我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我愣住了。

    “嗯,我很喜欢你,第一眼就很喜欢。”

    因为对我来说爱是种责任,不到全身心的那一刻怎么能说爱。不知道鑫为什么会这样问我。

    “噢。”

    静下的夜更寂寥,可能是某种征兆,感觉不是很好。走过池塘边,突然有阵阴冷的风,时不时刮落两片树叶,打碎了塘里的月亮,支离破碎。

    “都落叶了,没想到我们要像树和叶一样分离了。”

    “分离?你说什么?”

    我尽量阻止大脑往那方面想。

    “我们分手吧。”

    我听见了分手两个字,原来声音是可以比电波快,我停住了,说不出话,心里很乱。

    “为什么?”

    许久才吐出三个字,还刻意着男人应该有的平静。

    “我们说话是不是一直这样温柔?”

    “是,一直是。”

    “可是他不是,很直接。”

    “谁?”

    “你不认识他,喜欢他好多年了,今天他来找我,要我跟他走,因为他听说我有男朋友了,其实他说他很爱我,我想了很久,答应了他,他……,他……。”

    我只是听见了开头,后面听到的只有他这个字。今天是怎么了?我们认识了一个月又二十一天,不算很长的日子,本不应该这么难过,可是真的不是这样。

    “我明白了。”

    转身走开。

    “崔……。”

    我不清楚她还唤我做什么,只是觉得走得要像个男人。没料到这不祥的预感是真的而且来得这么早。学校外的天空还是那么晴朗,月光很亮却有缺,可以清晰地看见树的影子。今天是我生日,应该有这么好的天气,可为什非要在今天告诉我,她太残忍。

    “喂,是我。”

    迷乱中我拨了琳的手机。

    “我知道,约会还有空给别的女人打电话?”

    “没什么,只是想找你聊聊天。”

    “你在哪?”

    我不确定我是否说等在这里,但已经看见她了,还好我们住得比较近,觉得自己一有麻烦总是会想起她。

    “外面比屋里冷多了。”

    “是啊。”

    “约会结束了?”

    “嗯。”

    “真服了你们,保质期内的男女就如你们这般?呵呵,真少有。”

    是啊,我们有激情吗?就这样的结束了?我现在的感觉极其不真实。只感觉有些凉意。

    “我和她结束了。”

    “结束?分手?”

    “对。”

    我说得很坚决,或许我有点赌气。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提出来的?”

    “嗯。”

    我忽然抱住了她,紧紧地,仿佛要用尽我所有的力量。她有些始料未及,也有些窒息,却没有开口,只是用指尖轻轻触动我的背脊,很舒服。我感觉有水从眼眶中溢出,轻轻地,原来拥抱还可以这样感动,如此性感。我记得我吻了她的唇,很柔软,淡淡的。

    “进来吧。爸妈出门了,这几天不回来。”

    “你的家很不错嘛。”

    “还行吧。口渴吗?可乐?牛奶?果汁?”

    “嗯。有酒吗?我想喝酒。”

    我递给了她,却有点疑惑地看着她,她只是用微笑回应着我。“这间我住,那间我爸妈的。”

    她进我房间时探了探头,四下张望了一下,再轻轻地步入,我认为她是个懂事也可爱的女孩。

    “这是你画的?”

    “嗯,上学在安徽古城采风时画的,那里很破,却残留着时间的味道,让我仿佛置身于过去。”

    “就像画的这道破墙?真的很破。为什么要回到过去?”

    “因为总觉得有人在等我。”

    他们说男女独处,在翻云覆雨前会有死寂般的宁静,静得可以听见人的心跳,不清楚他们是否说得对,但此刻我已经听见。一分钟与一个小时本没什么区别,不过此刻我很清晰地看见时间在一秒一秒地累加。我望着窗外,她却望着壁上的画。窗外的风景是那么丰富,阳光、大树、遍地花草、欢声笑语的孩子,风微微吹动幼童们的发髻。我回头望着窗内,却看见了我自己,竟在月夜下热烈地吻着她,双手在她身上游走。

    我息了灯,两人静静地躺着,屋里却还很亮,我望着她,她也看着我,微微一笑,原来我总忽略咫尺的美丽。人有一个缺点,总是喜欢眺望远山而不视跟前的花草。我顺着她的脸庞穿过如丝的黑发,就似轻拂过白羽。她的脖子细而长,我的手只是个粗糙的衬托,肩膀与背很光滑且温暖。我看着她,她却慢慢闭上眼睛,共处一年多我竟然没有仔细地看过她。在抚摸圆润的腿部时,她紧紧地抱住了我……,她的声音是那么动人,似在轻轻哼着夜曲,歌声是那么悦耳动听。

    “你要回去了吗?”

    “是啊,女孩晚上不回家可不行。”

    “嗯?你哭了?”

    “没。”

    她微笑着看着我,轻轻拭了拭眼角。

    “听他们说你有男朋友了?”

    “嗯。”

    “那我们?”

    “没事。”

    “我送你。”

    独自躺在床上,窗外还是依旧明亮,侧过头望着外面的月亮,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已经不再那么想鑫了,顺其自然吧。月光洒在窗内,一片银白,神秘而皎洁。

    ……

    “出道长安,发现那夜甚是美。每逢明月皎洁之夜就有位美丽的女子飞舞于深蓝色的夜空。纤纤玉手掠过长安这繁华的帝都,轻抚着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她淌过城外的溪河,水面浮起乳白,踏过城道的石阶,路面抹上了银屑,城内外的一切一切,顷刻大地穿上了盛装。

    那边是谁?提着灯笼。

    ‘小姐,我无意碰落你的花灯,只是,只是无意,莫非本意。’

    ‘无碍,那公子你现在又为何停步不前?’

    ‘只因你美似天仙。’

    一阵风过后漫天的桃花撒落长安,就似冬月飞雪。迎出手接过一片递给了她。

    ‘不知是哪家斯敢对我家小姐无礼?’

    ……”

    “可以起床了。”

    “妈,几点了?”

    “七点半了,我跟你爸爬山看日出都回宾馆了,上班怎么可以老迟到,当心挨领导批评,早饭吃了吗?不吃对胃不好,你爸跟你说。”

    “爸,好玩吗?”

    “风景很不错,还有几个三国蜀地特别有名要去看看,那个项目方案设计的怎么样?”

    “他们基本同意了,还有些小改动。”

    “认真点莫出错。我们又要出发了就这样吧。”

    “嗯,爸,再见。”

    “好,再见。”

    在我记事起就发现爸爸说话总是这么简洁明了。我忘了那小姐与丫鬟的模样,真怪,丫鬟感觉好像我有见,小姐却很陌生,只知道她很美。

    醒来感觉昨夜的我过得有些不真实,就像活在梦里,此刻才真的醒过来。我与鑫分手了,与琳发生了。有人说如果一个人感觉不真实,那一定是想要或不想要的事情发生得太快,我想也是,因为快得我都没法停下来思索。看见琳该怎么办?昨天我喝多了,可能心情不好……,边走边想着与她解释的一千条理由。

    “嘿,早啊。昨天睡得好吗?”

    她突然出现打断了我的理由,与昨夜感觉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睡得很好,你呢?”

    我没敢正视她。

    “九零路来了,快点啊。”

    她拉着我的胳膊径直向前跑,很像电视剧里常出现的一幕,一边追车一边决定,我要开始写部小说。

    “我是活在二零七九却来自二零零三年的人,对于这一点此刻的我已经变得适从,其实现在想想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因为人们都说科技让人类进步,抬头就是飞行器,伸手就是虚拟物,满街跑的都是电子生物。在推开世界路二十一号的大门时,时间空间改变了我的一生,我来到了这个陌生且又没有归路的世界。在二零零三年的年末,我还在谴责社会道德的沦丧,但现在不得不说只是我们的思想太狭隘。有人说只要大家都认可,那么道德也一定认可。在这个年代我发现人原来可以越变越宽容,难道是他们见识得太多,道德也会随着岁月与环境而宽赦。

    在这个时空已经快两年有半了,此时的我身边有两个女性朋友。一个叫佳,二十七岁、小我一年,长发、高个、纤细的身段、大眼朱唇,在大学教书,是个聪明的女人。或许是她的美貌智慧让我垂慕。另一个叫桃子,十九岁,还是个在校学生、青春、长得秀丽,也许是她的活力与亲和力吸引着我。唯一如此相似的是她们都邻家。其实邻家也只是个错觉,只是每个男人心里都残留着那么一丝纯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很容易被邻家气质的迷幻所诱发出来。

    ‘亲爱的,还不起床,今天不去授课?’

    ‘下午才有课,现在的讯息太发达,学生都懂得太多,愁死人了。’

    佳懒洋洋地发着牢骚。老师永远是一份体面的职业,人们也总是用神圣的目光包装着他们。

    ‘你在干吗呢?今天又要与桃子出去?’

    我没有作声,继续试着领带,感觉总有这么多选择。忽然她从身后抱住我。

    ‘这就走啦?’

    ‘嗯,时间差不多了。’

    ‘不行,我要你陪我。’

    她微微侧着头贴着我的背。

    ‘这可不像你噢,你总是那么温柔、矜持、善解人意,学生不都这么说你,他们给你的情书呢?’

    我笑着开她玩笑。

    ‘在你前面我不要这些,今天就不许你走。’

    ‘那我的工作?’

    她不等我把话道完,一边解开我系好得领带一边热列地吻着……。

    出门已经是中午,太阳很毒,晒得大地发出阵阵热浪。我快速穿过马路,走进街边的咖啡店憩息一会儿,因为现在赶约会还太早。摘下眼镜,手指在茉莉花绿茶上点一下,跳出得是温度选项,我选了十八度,极热极冷对身体不好,但对于是不是加糖有些犹豫。她曾开玩笑地说过,身材若再走样下去就要跟我分手。哎,无糖也好,天热腻,这样才说服了自己。环顾四周,只有靠窗懒洋洋地坐着两个中年女人。我便找了个远离她们的角落坐下,望着窗外的风景,感觉有些疲惫,可能是太过激烈,最近佳好像变得不似她性格的野。突然外面有人在吵架,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递给了这个男人。实在无聊,抬头看看天,真蓝,比二零零三年的天通透了太多,不知道是人的良心发现还是灾难片看得太多。

    ‘我对着镜子说,你不可以哭,是不是每段爱情都有竞争?难道镜子会骗人?不敢认真是不是太在意你?太奇怪,难道认真真的是种失误?忘却痛苦能不能从此失忆,失忆了是不是就会失去曾经,没了曾经难道真的丢了幸福,咀嚼不到幸福心里还有何种味道?堤边的林让我记起了拥抱,热情的拥抱让我记起了吻,甜甜的唇让我想起了你,脸庞两道泪痕却漾起嘴角,原来镜子不会骗人。’

    抹去眼角的泪水,何时我睡着了?竟梦起了初恋,这也难怪,一个人出走太久,难免会想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我的潜意识告诉我今天的约会要迟到了。冲出店门,点开手机,约二十秒就一定会有一辆橙色的车停在我跟前。在二零零三或许要碰些运气。现在的车都是无人驾驶,坐上去它就会送你去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而且非常安全。科技发展极致的现在,人哪里还有隐私,没了隐私哪里还有心灵的自由。‘欢迎您,大众公司为您服务,请再次确认您想要去的地点,谢谢。’望着车外的景色,我想起了我的家,不知道父母可好。我曾想去寻找以前那段跳过的过往,也想看看二零七九年自己是否健在,能不能见到我的子女,或许还有一群小家伙叫我爷爷。可是这一切仿佛不存在,她们说或许那个我去了另一个城市,或许会在哪条小巷擦肩而过,那我也应该老得连自己都认不得了,可是却查不出任何痕迹。”

    今天是十月二十八日,不知是不是快立冬的缘故,秋冬的阴天特别冷。为什么我那么挂念一八七九却写关于二零七九的故事?对此我问过自己,可是我却给不出答案。或许是想到未来去解开现在与过去的结,因为我总觉得人的一生只能完整地做完一件事,所以人生才会变得短暂,到二零七九去或许才可以弥补以前的遗憾。

    爸妈已经回家三天了,总在计划着下次旅行,他们谈论得很激烈,在别人看来他们也许明天就会出发,可是我知道他们这半年里是不可能成行的,因为我一直想,也试着轻松地去决定一件事,却总是很沉重,也因为四川之行从计划到成行足足五个月之久,所以我从不参与他们的讨论。他们很少吵架,我想这是与他们有足够量的交流有关。我曾幻想我的女朋友是个内敛、善解人意、体贴顾家的女子,现在我明白那样的女人只能出现在小说中,人是需要交流的,只有通过交流才可以了解对方,体贴彼此。也曾打算找鑫好好再交谈一次,但很快放弃了,我知道有些事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我也不敢如昔地找琳,怕两个人都会认真,她已经有人了。不知道为什么琳除上班外我们的联系也少了很多,不清楚我们俩的感觉是否一样。也不知道她们俩在我的小说里又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

    “我下了出租车,其实今天我并没有约桃子,而是我在二零七六年初到这里的恋人鑫,她还是如两年前一样,喜欢用长发半遮面,不过眼神少了几许妩媚。

    ‘你迟到了。’

    ‘是吗?想你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

    ‘少跟我来这一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

    她还是微笑就如见她的第一面,我们已经快两年没见了。她也是我来这里的第一个恋人,是她收留了我并教会我如何适应这个年代的生活。原来离开她后,我竟是这样疯狂地想念过她,男人也只是容易回忆的动物,但又发现回忆与现实是如此遥远。我也明白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在一起,即使很相爱,离开反而会比相处更轻松,我想或许我们就是。

    在我推开世界路二十一号那两扇沉重得仿佛熬过了千年的铁门时,发现屋内很黑,只能望见对面另一扇门透过的微光,我小心地摸索着,感觉很近却总是视而不达,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当我迈出那道门时,真正注定自己已经不再有归途。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陌生,却依稀感觉曾经来回于这条路,这里不是世界路嘛?怎么了?我在哪里?突如其来的一切让我变得没有头绪,我不停地跑只是想寻求到哪怕一点点自己所熟悉的场景,我的家。可那门再也打不开,我茫然,很累很无助……。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吗?’

    感到有人轻声唤我,当我睁开朦胧的双眼,呈现在面前是一张年轻貌美女子的脸,她略带着微笑捋了捋长发,看着我。

    ‘先生,天凉,睡在这可不行。’

    ‘能告诉我这是哪吗?’

    ‘这是世界路二十一号,我家啊。’

    ‘对,我就住在这里,可是这一切怎么都变了?本来的房子呢?家呢?都哪里去了?我在哪儿?’

    再一次跌入茫然的疑惑中。

    ‘外面冷我们进去说。’

    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躺在她家门口。

    我无暇细细顾及,只是在寻找我家的哪怕一丝丝痕迹,一切无痕但还是发现她的家很美,一眼就可以知道它有一个富有且有情调的女主人。尽管我知道她不是很相信我的话,但还是暂留我住在她家的客房,看得出她是个善良又纯真的女子。那夜直到很晚才睡,因为我想了很多问题,也有好多东西不会用,没想到七十年后的今天科技发达到这般田地。洗完澡经过她的房间,门微合着,还亮着灯,下意识地向内望,她躺着睡着了,手轻压着一本厚厚的书。我想她一定是梦去了那本书的故事情节里,不然唇边不会挂着如此甜美的笑,记得刚才她告诉我她叫鑫。我轻轻把门带上,纳闷如此一个女子怎么会一个人住?我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一切,就似坠入了童话的世界。如若未遇上她,我又该怎么办?后来才知道我的家于二零五零年就已经拆除了。不清楚现在住在这块土地上的人是它的第几世主人,幻想它能告诉我,它见证着这一切却总是一言不语,像一个沉寂了万年的老人,已经不再习惯说话。

    我不相信命运只是至今为止我还是弄不清楚她怎会留下一个极其陌生而且不合时代的人。

    一个星期后,我找到了在这个年代里的第一份工作,也慢慢获悉了一些关于鑫的情况。她的父亲五十出头一点,在这里很有地位,听说我的身份证明就是鑫托他办的,这房子也是鑫十八岁生日时送她的礼物,她偶尔会来住上一阵。鑫说有个北方人在追求她,是搞物流的,据说干的不错,是个新秀,又说她父亲很喜欢他,只是因为这个人与他本人年轻时很像。虽然称他为物流王子可是我看得出鑫不怎么喜欢他。我问她为什么总是把头发垂在眼前,她说女人适合用左眼看这个世界,只有这样世界看起来才会完美。我很诧异,后来才明白其实每个时段的人都会有自己不同的信仰。

    我工作的地方离家很远,有空鑫都会开车来接我,起初只是怕我会迷路。那段时节是我最快乐的,可能是相处久了,我发现自己开始慢慢喜欢上这个纯情的女子,但有所顾忌所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二零七六年的十月二十一日是我永远不会忘记得日子。记得那天鑫没有来接我,我只好搭工友的车回家,站在家门口却见室内微弱的灯光,我想她或许今天有事。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感觉是昏黄,一盏盏的烛灯在我瞳孔中跳动,就似一个个调皮的顽童。玻璃折射着烛黄,头晕目眩仿佛跌入了迷幻。在这迷幻中感觉有人牵着我的手,通过一条黑暗的过道,轻轻打开我房间的门,闪入眼幕的是如血的鲜红,满屋的花香。在屋的中间只有一张桌子相对放着两把椅子,桌上的两个高脚杯与未开的酒格外显得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快来,坐这儿。’

    她挪开椅子,按我坐下。

    ‘今天怎么了?’

    我仰头带着疑惑的笑问她。她也笑着转过身,但又很快地转了回来,面对着我,只是双手背在身后。

    ‘生日快乐。’

    在话语未完的同时递给我一支红色玫瑰。我脸上流露着笑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这个魔术怎么样?’

    ‘谢谢你,真的,很棒。’

    此刻的我已经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全部的感觉是暖。若没她,或许这个生日我是不会想起。

    ‘我们是不是该喝杯酒庆祝一下啊?’

    ‘嗯。’

    我发现她就这样一直望着我,眼神中充满着女人的柔软。

    ‘你爱我吗?’

    当她喝下第三杯的时候突然问我。

    ‘爱,与你相处的这些日子一直是。’

    不知道我怎会如此不停顿地答她话。

    ‘嗯,我也是,你知道吗?我也很爱你。’

    他们说酒可以使人麻醉,让人不再那么痛苦,现在才知道原来酒也可以让人变得诚实。那天晚上以及其后的日子我知道快乐是属于我与她的。

    从那边奔过来的是琳,我的一位工友,性格外向,是个工程师,在公司下属的工程社处理些与施工相关的技术问题,整天不得不与我们这些臭男人混在一起。她说她的梦想是在月球上造一座属于她的宫殿,我笑着说,你这么男孩子气,怎么嫁人。她答我,说我太土不懂,现在有点男孩子气的女人才吃香,她在公司里可是很有人气的。回顾四周,在这里作业的施工人员年龄大多与我相仿,二十七、八左右。前面那个瘦瘦长长的是诚,他去过很多地方,同时也居无定所,一旦筹足了钱第二天就会离开,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等花完了再回来工作,他永远为了下一站而工作,就像鸟儿一样去自己的自由国度。看到他我才明白,禁锢自由的人永远是自己。摆弄机械的那个是勇,被情人骗了好多钱,也总是说如果自己赚到足够的钱一定要她好看,可是我清楚地知道他不会,因为他是个很容易被骗的男人,我知道他还爱着那个女人,因为在休息无人时,他叼着烟,总是看那女人的相片。高空作业的那个是偲,他与欢姐要结婚了,他们一双相恋了七年,很平凡却非常快乐。他说他一定要多生几个儿子,再组个工程社,继续他的事业。这些男人其实都很简单,也非常可爱,我们的相处就像是兄弟,我相信男人之间的友谊女人或许永远不会真正懂得。”

    今天是十月的最后一天,感觉今年的十月好像特别长,如果感觉某段时间长,那一定是因为发生了很多不愿意接受的事。自从与鑫分手后她再也没有打电话找过我,还好琳还如往常一般。我总是以为自己没有变,但当发现身边的人都变了才明白,原来自己也变了。对琳总有种特殊的感情,却不想再发生些什么,因为我害怕改变,改变习惯而自然的东西需要撕破以前的魄力,我不敢,或许我父亲错了,我只是个懦弱的凡人。

    “最近因为接下了四百八十八层新金属结构的商住大厦工程,工期非常紧,所以我们不得不放弃很多休假的机会,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作‘舞欲天堂’。诚走了,听说他去了太平洋中心的一个小岛,可是我总认为那里除了汪洋一片应该什么也没有。人总喜欢在叙述的时候加上自己的主观情绪,因此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才会变得很特殊,十个人的臆想会让事物面目全非,不过我肯定,他现在一定踏足在某个岛上,晒着太阳与泳装美女嬉戏。生活应该是这么美好,我笑着想。

    ‘在笑什么呢?这么开心,还偷偷地乐。快告诉我让我也高兴高兴。’

    不知道什么时候琳已经伫立在我身边,我想得太入神了。面对着阳光我看不清她的脸。

    ‘我在想,如果你是我女朋友,我会先亲你脸?还是脖子?要么耳朵?’

    我仰头笑着开她玩笑。

    ‘哼!没正经,就知道偷懒调戏美女。’

    ‘不是吧,我可刚坐下,你看烟还没来得及点着。’

    我举起烟在她前面晃了晃。

    ‘一会儿八戒就要来了,小心点不要让他瞧见了。’

    八戒是我们之间的一个暗号,不知道是不是会与含蓄有关,但有一点我们提起这个绰号的时候都会会心一笑。

    ‘多谢了,美女。’

    ‘不客气,帅哥。’

    点上烟望着她的身影深吸了两口,琳总是那么关照我们这些兄弟。一声空灵的鸟鸣让我回过神抬头望向天,天真蓝,蓝得就如画,太不真实。我已经来这个本不属于我的世界六个月了,但是我坚信我是幸运的,还住在我曾住过的地方,每晚抱着爱我的女人入眠,或许幸福就是这样。下面有人说话,果然是八戒来工地了,他是个日本人也是我们这个区块的负责人,总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工人,所以我们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见到他摇动着肥硕的臀部就让人作呕。他的身后是又黑又深的地基,好像是一棵大树被拔去后留下的洞,还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龙骨,可以想象又是一座屹立入云霄的大厦。复古的建筑在此时是时尚,可是又参杂着各种风格的变换。其实人的心也是如此,怀旧却想拥有新鲜。我也深刻地体会到科技发展带给人们的各种可能性,仿佛文艺复兴开始轮回,到了一个新的起点,艺术可塑性的增强让这个世界开始萌动,就似初升的太阳要唤醒光明一样。

    ‘好累。’

    勇松了松筋骨。天很快黑了,只有天边漂浮着被烧红的云彩。黑夜的来临预示着我们也要结束一天的劳作,仿佛赶着我们快些收工。

    ‘哥们,我回去了。’

    偲拉开了收工的序幕。

    ‘你小子就要结婚了,还天天这么早回去陪老婆,腻不腻啊。’

    勇嘲笑着搭他的话。

    ‘兄弟们,我也回去了。’

    我看得出勇早想回去了,据说他有了新的女朋友。他们都陆陆续续走了,整个施工组就余下我与琳两人。

    ‘还不回去?今天你那有钱女朋友怎么没来接你?’

    她半开玩笑地说。

    ‘今天有事,我自个儿回去。’

    我边换鞋边回答。

    ‘现在几点?’

    ‘七点左右吧。’

    ‘还很早嘛,要不我们去喝一杯?’

    ‘嗯,好啊。’

    我感觉这个主意不错。

    ‘听说外滩新开的那个酒吧不错。’

    ‘你说的是歌手慧开得那家?’

    她叫苏慧,是我喜欢的一个女歌手,不知道是何时起被她的歌深深吸引。人本都很单纯,可是年龄越大,这种单纯就会越发被压抑,可是当第一次听到能唤醒自己纯粹的声音时,我就似聆听到海妖的歌声一般,再也不躲避。那个酒吧我去过一次,很可惜没有听到她的歌。

    ‘你也知道?据朋友说蛮出名的,看来你经常去嘛。’

    ‘我也是听朋友说的。’

    一个男人约女人去酒吧,或许有两种可能,可能是要表现自己,让人感觉他是浪漫的,另一个可能就是那晚想得到那女人的身。如果是这样推测的话我的个性注定要我选择后者,因为我喜欢直接。但若一个女子约一个男人,我不清楚会发生些什么,我猜不到是因为他们说在这方面男人比女人简单,或许有些方面是这样的。

    我只能搭她的车去,她的车粉色,开得很快,就像是片凋零的桃花,在风中无力地摇曳着。酒吧的门改的比上次大,可能是最近来的人比较多。

    ‘听说你的女朋友很漂亮。’

    ‘还行吧,其实你再用心打扮一下,一定会更美。’

    ‘呵呵,取笑我啊。’

    ‘哪敢,我说的都是实话,美不美还是在于人。’

    ‘他们都说你很有福,因为她很有钱。’

    ‘钱是好东西,很可惜那不是我的,其实我一直很想过诚那样的生活,可是现在的我还没有这个勇气。’

    ‘是啊,要是如诚般该有多好。’

    她举起杯把酒匀了匀,凝视着它,仿佛要麻醉自己一般。室内的灯光昏暗,柔和地轻撒在每个人的肩上,很暧昧,此刻却也很不适宜地放着慧的歌,很不协调。

    ‘你说女人像不像这酒,红的很艳却只是水。’

    ‘不像平时的你,你有心事?’

    ‘人生于世本来就是种痛苦,总不能一直烦恼下去,所以我要我笑。’

    ‘你笑起来很美,我们都喜欢你的笑。’

    ‘可是有多少是伪装,又有多少是真实,太久了,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一个人骗自己久了也会信以为真。’

    我感觉她有些醉。

    ‘城市越来越繁华,人的心却变得只能容下自己,他太自私。’

    虽然我不知道她所谓的他是谁,但是现在的人的确变得越来越孤独。可能是被太多的欺骗伤害后,变得小心翼翼不再信任别人,更需要伪装来保护自己,我确定她有心事。她问我什么是男人,我没有回答她,因为我也是个男人。我真想告诉她想要真正的男人那就回一九七九,现在这里已经很少有这样纯粹的人了。我确信在物质越丰富的地方人就会越坏。

    ‘真想回去那时。’

    ‘何时?’

    ‘刚认识他的时候,现在都变了,太快,快得我都没办法适应过来。’

    穿过这妩媚的灯光,我看见她哭了,她说她只要回到从前与他静静地躺着。原来女人的心是这么简单,却总有人去撕碎这种单纯。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一个受伤的女人,因为我知道有些事越是安慰,别人就越痛苦。”

    今天是十一月五日,晴,自从那晚后感觉琳或多或少都好像变了,不似以前那般活泼。我暗暗揣测是不是我伤害了她,于是思前顾后是不是该向她道歉,或许这不是道歉那么容易处理的,所以很忐忑不安。

    “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瞥见四下无人,我终于决定今晚向她道歉,或许道歉不是个好主意,但是我要知道她怎么了,为什么变得如此不开心,是不是因为我。

    “好啊。有饭吃当然好。”

    “那六点半在家附近那家肯德基。”

    “嗯。”

    “不见不散。”

    坐在公交车上望着窗外,满地是梧桐的枯叶,秋天真的过去了,希望这个冬天会冷一点,因为八、九年没有看见飘雪了。总想起以前小的时候,早上醒来推门一看,到处披上了银装,那时候过年真开心。有人说,快乐是有一定数量的,小时候用的太多,长大后就不会再有快乐,现在的我不是这样吗?不知不觉睡着了,但却总会在到站前醒来,从不过站,我总以为是有什么在眷顾着我,其实现在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唤醒了我,自己与自己是可以分离的。

    “你来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

    琳在埋怨我。

    “你看。”

    我笑着指了指手表。

    “那也总不能让女士等吧。”

    这家店的市口不错,总有很多人,我想这样才不会变得尴尬,也给我些说出口的勇气。

    “上次那个顶层屋面你改得怎么样?”

    我想很自然得于她交谈,可是事与愿违,计划总是不如偶遇般坦然。

    “你是怀疑我的实力咯?”

    “不敢,只是关心同事的生活与工作嘛。”

    “噢,原来我们只是同事。”

    她举起可乐杯到嘴边,眼神游离在窗外,餐厅内的喧闹仿佛与我们无关,我觉得不安。

    “你最近有心事?”

    “有一点。”

    “因为什么?”

    “因为你。”

    果然与我有关,我更加不安,原来真是为了那晚。

    “其实那晚,我……。”

    “呵呵,看你紧张得。”

    她笑着打断我。

    “你说有没有永恒?”

    “应该有吧。”

    “比如?”

    “比如说……。”

    我答不上来,她盯着我,我感觉脸上在发烧,她的眼神无限的温柔,穿过我的眼,流入我的心,此刻我在她眼前仿佛一丝不挂,毫无防备的尴尬。

    “如果他能像你一样多好。你不如他自私,至少还会脸红,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真希望他能为我红一次脸,不然我不会像现在一样难过。”

    她抿着嘴,红着眼看着我。我感觉到她是这样得难过,生活在伪装之下,现在才流露出自己,是个受伤后无处依靠的女子。

    “他是你男朋友?”

    我小心翼翼地问。

    “嗯,是不是每个男人都这样?”

    我无法回答她,因为我也是个男人,今天的情节仿佛拷贝了我的小说。

    “真想回到以前,刚认识他的时候。”

    她说着我小说里的台词。她说她喜欢我,却更执着地爱着他的男友,他比我还大两岁,在社会上混得不错。在十月二十一日那天她亲眼望见他与另一个女子吻得那么动情,她没有与他吵,也没有提及,只是把一切留在心底,希望有一天能腐烂并氧化掉。她哭了,哭得很伤心,我知道一定是她压抑得太久。我没有理会周围异样的眼神,轻轻抹去她流至嘴角的泪水。不知道这是哪来的勇气,一定是对她的怜悯,也是对他的憎恨,但是我呢?自己也不过是个弱者,一个只会逃避的懦夫。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发现这一切原来只是和我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才发现自己很可怜,无奈得只能对着自己笑。

    躺在床上,我的心情是低落,翻来覆去难以安寝,我想这不单只是为了琳,也为了我。原来十月二十一日那晚是这么自然地发生了,我才明白她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她哭了,只是那晚我们都失去了任性地自认为很自然的东西。

    ……

    “午睡醒来常觉得是清晨的昏黄,看着一张崭新的相片,印着的是琳,相片渐渐地变得泛黄,直至再也看不清她的脸庞。时间突然停止,一张熟悉且陌生的脸在相片上呈现,渐渐变得清晰,她从相片中徐徐地走出,是那位小姐,她的眼神如夜般深邃迷离,每个与她的微笑、拥抱、亲吻的瞬间都定格。她总是问我为何没有去找她,我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她却总是淡淡地微笑。”

    阳光总是喜欢叫醒睡懒觉的人也喜欢捉迷藏,当有人说它是白色时,却放出彩虹五彩斑斓。她也是,好像我在梦里总是在追逐她,但每次将要触及她时她却恍然消失,梦醒后脑海里只残留下了她的背影。我一直认为瞬间的停顿是永恒,连续的永恒是时间,只是人们都太奢侈,忽视平凡而不停追逐着变化,直到最后连自己的初衷也变得模糊,看不清走过的路,是因为都跑得太快,眼神再也不能捕捉到瞬间的定格,当停下来眼前的一切却又变得如此陌生。难道懒惰的人才会觉得幸福?只是勤奋的人忽略了满足。我想琳的男友不会明白这些。

    十一月六日的整个上午我都很忙,在施工图阶段,每个工程师都会花大把的时间在自己的电脑前,除非那个甲方有够浪漫,给多的是时间。我没有看见琳,因为她请了一天的病假。回头想想我与鑫也已经有十六天没有联系了。两根绷紧的弦一旦断开就再也不能复原,我认为我们是这样。应该在某年某月,在异乡的街道擦身偶遇。“是你啊,这些年过的好吗?”“还好,你呢?”我勾勒着相遇的情景。也许这一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她还会记得曾经有过的一个月又二十一天吗?我竟然沦落成一个第三者,而这时一切的一切也只有我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嘲笑自己,一个仿佛被骗的傻子,留给自己的只是喜剧般的尴尬。

    “喂,请问崔剑漪在吗?”

    “我就是,哪位?”

    “我是鑫。”

    我已经听不出她的声音了。有人说容易遗忘的人很快会得到下一个希望,很希望能算上我这个没有主见的人。

    “是你啊,这些天好吗?”

    “托你的福,很好。”

    这本是日语中的一句寒暄语,用在这里我觉得别扭也刺耳,可笑的是这也是我教会她的第一句问候语。不知道谁说过,种下什么就会得到什么,此刻我才深深体会到。

    “与他还好吧?”

    “很好啊,前天我们一起去了崇明海岛的西滩,在那里可以呼吸到与这里不同的空气,躺在堤岸,风可以吹得我们昏昏欲睡,他还买了只风筝作为礼物给我,他……。”

    又是他,她还在念叨着他,但是我完全可以感觉到她的那份快乐。也许真的是缘分让那个混蛋替代了我,我没有恨他们,她也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只是这种方式让我无所适从。我一直认为含蓄的力量很大,但前提一定要是忍耐。我想在小说里我也应该与她分开了。

    “晚上琳喝了很多,我没有阻止她,因为一个受伤的人连喝酒都不能尽兴那她一定比死还难过,不过现在的她与死也没有什么两样,连路都没办法走,她说她真的很难受,想去吹吹风。我扶着她离开这曾经有那么多人失意的伤感之地,背景音乐中是慧的那曲‘秋天的海’,似为琳而唱,又似为每个为情所困的人而唱。在外一吹到风她就吐,我记得她说如果记忆也能如此该多好。我想今夜的她一定份外难过。我唤了辆车送她回家,发现她家与我家离得竟是这么得近,看着她安睡后我轻轻地离开。今晚是我第一次穿过隔着我们的那条马路,发现路真是奇怪的设计,我们背着它却彼此每天往相反的方向走。

    推开门看见鑫正举着手专注地细看着她的手饰,听见门自动打开的声音才回过头。

    ‘亲爱的,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你在看什么?’

    ‘快过来啊,看看物流王子送我的手链。’

    我没有表情地靠近她,发现它的确是个不错的东西。

    ‘今天又去喝酒了?’

    突然她回过头严肃地看着我,从她的眼神我知道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研究那个发亮的金属了。

    ‘你们去酒吧找女人了?’

    每个女人都很敏感,所以做男人一定要更细心。

    ‘他们都喝多了,知道我们离得比较近所以让我送单位的那个女孩子回家,在车上还吐了我一裤子。’

    她从上到下看了看我。

    ‘女孩也喝这么多,真不象话。’

    我知道女人更容易嫉妒女人。可是我不清楚她怎么会知道我与女人接触过。

    ‘你知道这个手链是用什么做的吗?’

    我感觉她又开始恢复对那小玩意的兴趣了。

    ‘铂金?钻石?’

    除了它会发光外,我实在看不出这个金属有什么特别。

    ‘好像是外太空的稀有金属,在地球的地心才有,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那一定很贵吧?’

    ‘应该很贵吧,真漂亮。’

    她说很漂亮一定是很喜欢,但对我而言却催化着我本已微妙的感觉,我渐渐感觉我们是有差别的,只是爱让一切矛盾变得黯然,但相信总有一天它们会卷土重来。我现在能给的除了爱还有什么?而过多的是她的付出,感觉活在这个年代我有太多的无助与尊严的屈辱却说不出。

    ‘别发愣了,快去洗澡,身上都是那女人的香水,她也真是的,用这么俗气的牌子。’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知道我与琳在一起了。看见她痴痴地望着饰品还陶醉在她的梦里,我径直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闷着头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的清晨我故意再一次地踏过那条马路,今天我改乘二八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会遇到琳,但长长的车厢空荡荡。女人的预感总有直觉支撑,那男人由什么支撑呢?我找不出线索,所以男人猜的总是错。

    车站离工地不远,等我换好衣服正要出工,发现琳已经来了,正在指挥着勇他们干活。她又能说笑了,不知道是解脱了还是继续伪装着自己。今天的早晨是阴天,此刻雨就如刚睡醒般开始滴滴答答地落起来,我喜欢暴雨后那清新的味道,空气里没有一丝灰尘,整条路都被雨水冲刷得干净。我一直认为雨是天空的一种恩赐,一切就仿佛受过洗礼。

    ‘来啦。’

    是琳把我从思绪中拉回。

    ‘你又迟到了,不过我已经帮你打过卡了,这雨真讨厌,都湿了。’

    ‘没事吧?’

    ‘换身干的就行。’

    ‘我讲的是昨晚。’

    ‘只是有点头痛,不过不碍事。’

    她叹了口气望着天,回过头却又甜甜地看着我。

    ‘感觉说出来好多了,我先去换衣服,一会儿见。’

    我看得出她还是有心事,其实一个结很小,不是说有力气就可以解开,力越大它就反而会越紧,相信一个好姑娘一定能解开。我戴上工作帽上了工地。

    晚上放工后她陪着我乘九零路,从此以后在鑫不接我的日子我都会与琳一起度过回家的时光。

    我来二零七六年已经八个月又多五天了,今天是鑫父亲的生日,宴会请了很多人,嘉宾几乎都是政商届的名人,他们穿戴整洁,就像企鹅般体面。很小的时候听邻居的姐姐说企鹅的皮毛只是为了御寒与更好地捕鱼。在来客中不乏有些年轻人,他们与我一样都是鑫的朋友,此刻我终于看见了王子,他竟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帅气而老道,交谈中体现他的文雅,我也知道了为什么鑫父亲特别喜欢他,因为交谈中他惟命是从,我看得出他很喜欢鑫,他总是紧随着她,眼神中流露出陶醉的爱慕,我总是错误地认为自己也很出色,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与他在一起鑫会比较幸福。鑫对这一切没有反感,继续与朋友们闲聊着,也许她已经习惯了。六时半左右庆祝的序词终于开始了,人群渐渐变得安静。

    ‘今天在此我要感谢各位贵客的光临,百忙之中参加我的寿宴。时间不等人啊,晃眼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老了。’

    ‘你不老,爸爸。’

    鑫虽然说得很小声,可是麦克风的喇叭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宾客们都笑了,看得出他们并没有恶意。我站在鑫的右边,王子挨着她的左肩,看起来像对恋人,很般配。

    ‘哈哈,大家不要介意啊,我女儿总喜欢与我开些玩笑,真的岁月不饶人啊,对了,借此机会向诸位介绍一下我女儿鑫的男朋友,也是我未来的女婿。’

    鑫笑着偷偷望着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这里,感觉每个人都仇视着我,总想把鑫从我身边拽走。

    ‘小伟你过来,这位就是……。’

    ‘不对,爸,我的男朋友是他。’

    看得出鑫急得有些无措,不然她不会在这种场合打断他父亲,底下一片哗然。他先是愣了一下,我感觉得出来鑫父亲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比他不知道这件事要来的强烈。

    ‘嗯?是这样吗?我女儿还是很受欢迎的嘛,这点像我。哈哈,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敬请大家一同分享,来,共饮下这杯。’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鑫用顽皮的眼神向我眨了眨眼,而她父亲则是冷冷地扫了我一眼。我知道今天鑫的父亲是不会开心的,因为总有人在询问我的背景。又是一个青蛙与公主的故事,就连当事人的我都感觉乏味。我总怀疑等我老了是不是也会如她父亲般。”

    还有几天这个月又要过去了。有人说人越大时间就会过得越快,我很同意他的说法,时间也许随着地球的自转产生惯性吧。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一日,星期天,阴。我却没有休息,在单位独自加班,但却总是想着今天晚上好朋友婚宴的路线。记得有人说过,世界上本没有路,只是人走多了才成为路,但是现在的这个城市哪里还有人没有走过的地方,我总不认路也许是对路有些迷茫与不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