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回应他的问题，雨水接连落下，打湿了身边的地面。

    第二天早上。

    回到家中，快速地洗漱后，脱掉湿掉的校服，换上一身推销商品时，经常穿的黑色竖领帆布外套。

    来到舞台下方，身穿彩条纹雨衣的芷砚已经赶来。

    “林玙，这是摄像机。”

    慕婧匆匆忙忙，带着摄像机和三脚架赶到。

    “嗯，谢谢了。”

    离八点还有二十分钟，将黑色三脚架撑在舞台下方，虽然排水设施良好，但灰色方砖的缝隙间，还是流着股股细水。

    “这雨，怎么还在下啊。”慕婧跺了一下脚。

    “毕竟是清明时节……”

    原本开始时间定的是十点，按天气预报，到那个时候应该会停，但时间提前这么多，就没办法了。

    “假冒演艺公司的消息，在群里面发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提到这么早，还下了这么一场雨……”

    涟涟的雨丝接连落下，串联着天地，像是不会停止。浩荡的雨声几乎要将讲话声吞没，偶尔路过的行人瞥了一眼，匆匆而过。

    “林玙，你的衣服……”

    “没事，今天早上换过了，外套稍微湿了一点。”

    “地铁站口，我和芷砚去招揽些人。”

    “没用吧……都是来上班的人……”

    “这是我和芷砚能帮上的忙。”传入耳中的，是坚定的语气。

    “好，多谢了……你们现在去地铁站，我去附近商场。”

    撑着伞的慕婧，接过林玙手中分出的一部分宣传单。

    “好，我们走，芷砚。”

    “嗯……慕婧学姐。”

    跟着慕婧，在经过林玙的瞬间，芷砚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呼。”

    叹出一口气，林玙给舞台侧的千清发了条消息，说他去商场里招揽人。

    十分钟悄然流逝。看了眼手表，林玙回到舞台下方，停住脚步。

    虽然是无用功，但还是有几个人，走出商场，站在门口，看了过来。

    但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冒着雨跟过来。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扶住膝盖，汗水和淅沥的雨水，顺着发梢和眼睑滑下。

    手中还剩厚厚一沓的宣传单，水迹晕染着比谁都要努力，比谁意志都要坚定。也因此看上去比谁都要寂寥，身穿华丽演出服的身姿。

    林玙在四人的临时群里面发了条消息，让慕婧和芷砚快点回来。

    演唱马上就要开始。

    万策俱尽。

    不过，还好赶上了，回到了这几乎没有人的广场。

    如果没有人来，她一定会旁若无人地唱下去吧。早在练舞室和她聊天时，自己就已经明白她勇往直前的性格了。

    但会很难过吧？一想到没有人倾听的歌声，心底就泛出酸涩。

    那么，就让我当你第一个观众，欣赏你初次绽放的美丽姿态。

    日复一日的枯燥练习，精心排练的舞蹈动作，贯彻想做的事的情绪，期望自己也可以成为激励他人的存在的心愿。

    林玙独自走到第一排，直视向上方。

    身边的广场空空荡荡，雨水斜斜洒入T型舞台。

    “挺起胸膛，加油，你可以的。”

    千清深吸了一口气，音箱响起电流声，在定时播放音乐时间到来前的一瞬间，闭上双眼。

    在这空有骤雨声的舞台上，唱响的会是什么呢？

    她的心情会是如何？恐怕在这片阴雨笼罩的天空下，此刻没有人比林玙更能体味到，付出后没有回报的心情，和挣扎的无力感。

    “啪唰。”

    挂掉和妹妹的通话，林玙沉默地看向窗外。

    一滴雨水打在了玻璃上，随后是不断接连响起的雨水声。

    “不要多管闲事，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女朋友让我回老家考公务员。你还要继续待下去吗，每天6:30被闹钟吵醒，要花几小时的通勤，挡不了任何声音的隔断墙。”

    “新接的工作熟悉了吗，明天下班之前，把年度计划写好发给我。辛苦一下，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我‘毕业’了，不用安慰我，我没有你那么优秀，看到工资完全买不起的房价，早就想辞职了。”

    “你的升职批下来了。哦对，这是你们部门的人员优化名单，要裁掉2/3的人员，HR会逐个面谈。你明天记得通知下去。”

    车水马龙在脚下的繁华街道穿行，林玙的手触摸在冰冷的玻璃上，聆听着仿佛漫无止境的雨声，一滴滴雨滴被夜晚中的霓虹映照的那么光怪陆离，窗外是一整座巨大的、冷漠的钢铁森林。

    在黑夜中，不断上涌的孤独。深陷在淤泥，不断挣扎，无法拯救自己的无力感。

    污泥般的情绪让心脏几乎要爆炸，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排解掉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么，如果。

    ……如果是你呢？如果是眼中一直很优秀，憧憬着的你呢？是你的话，你的答案是什么？

    雨水濡湿了她的肌肤和衣服，她睁开双眼，看了一眼林玙，然后抬起光线黯淡的脸颊，仰望铅灰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