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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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送春风

    二人不知不觉就到了竹林,祁远却忽然停了下来,林中风送春意,他缓缓的回头看向身后,程霖正望着他出神,祁远突然回头,却让他慌了一下,本想装作轻松的笑一笑,但扯动了嘴角,脸上却露出来一个憨傻的表情来。

    祁远正好将他这神态看了个全,一颗心忽然剧烈的跳动起来,忙扭过头装作不理他的模样,可没一会儿却还是忍不住的开口:“怎么又开始谋划去南华的事儿了?”

    在殿中的时候祁远数次欲言又止,程霖这回与他单独出来,便料到他有此一问,却不好直说百里彦有所察觉,怕凭添了他忧心烦恼。

    于是委婉的转了个弯解释道:

    “早做打算总是好的,南华虽然不太平,但你们在东洲也不安全。”

    祁远看他之前有几分焦虑,这会儿故作冷静,又怎么听不出他这话是在自圆其说?只是也不想当面拆穿了他,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韩靖的通缉令还在城中,当日见过他的人不少,先不说去南华的事儿,你在这几日城里城外的举动,若是百里彦心细一些,少不得要注意到。”

    程霖轻轻叹了口气,心想祁远素来心细谨慎,仅凭推论却也能看出些端倪来,他这些日子刻意的不去见百里彦,就是担心被他发现些端倪,可是他一直避着,也难免百里彦自己来查,于是又搪塞了一句:“这个我有分寸。”

    “那你是想借这次做春茶生意,百里彦往南华安插密探的时候送我们过去?”祁远听他说过此事,但却不知道他与百里彦合作,又该怎么送他们过去。

    程霖点了点头:“有这个打算。”

    虽然南华也不稳定,但凭着他们几人的修为,倒不至于回回落个下乘,程霖心想着到时候他再托从前认识的人暗中打点一番,求个立身也不是难事。

    “怎么突然那么着急?”祈远明白程霖不是会突然一时兴起的人,这么做必然是有原因的。

    “我怕晚了你们走不掉,趁我现在还能在百里彦面前两句话,早些走也好。”更别说百里彦那儿怕是已经起了疑心,还不如就趁此机会,及时动身了。

    再者昨日他收到椿城书信,方知南华最近的变动,这日子怕是太平不了多久,等两边打起来了,东洲国内怕是藏不住了,想要走更难了。

    而程霖自己这边,府内那么多双眼睛,依着百里彦的能力,要查到真相也是早晚的事儿。

    可祁远却只听见后半句,觉得他与百里彦“狼狈为奸,一丘之貉”,不可告人。

    “你还能左右百里彦?”祁远冷着脸随手又揪下一片叶子,心中不快,愈想愈气,忍不住冲程霖发火:“还是他能为你撤了韩靖通缉令?”

    “那我可没那么大脸面,”程霖一时不明白祁远为何突然大动肝火,却也只能耐心的解释了:“我的意思是,这次机会难得,百里彦想送过去的人多,要是安排得当,我们可以让你们都一起过南华那边去,你要是觉得他能看我脸面撤了韩靖的通缉令?你可太抬举我了。”

    程霖所言句句属实,这个祁远也知道,或许他压根儿就没往祁远的方向想过,虽说如此,可祁远气还是没全消了。

    “既然如此,你找他也无用,何必冒那么大险。”祈远忍不住又揪下几片叶子,要说这修剪花花草草,也是门技术活,就比如眼前这枝的叶子,给祁远揪得太多了,整个枝上没剩几片好叶子,毫无美感。可祈远并不觉得,他歪着头看了看这几根枝丫,伸出手把最后几片叶子掐了个精光,嘴巴还忙着说:“我们自己想办法,也不是不行。”

    程霖看着眼前这可怜的枝杈,忙小心翼翼得应付着:“我知道你是怕我暴露了惹出事儿,但我就算暴露了,我后头还有些关系,百里彦我不会如何着我。再说了,咱们从前就说好了,从今往后患难与共。若是你——你们出了什么事儿,难道我还能置身事外了?”

    祈远听他这么说,却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了,二人说不到一块,接着又牛头不对马嘴的聊了一通,最后又扯起了旧账,反而闹得不高兴起来,二人背对而立,一时半会谁也不想理谁。

    最后祁远颇为无奈的说道:“我们回去吧,去南华的事儿不急,他们几个那边我来说。”

    程霖轻哼了一声,心想着沈文舒三番两次的暗示,像是不着急的模样吗?韩靖和阿鸢又是没主意的,这边听一头那边应一句的,他身边这个人那更是处处都要酸上几句了。

    他冷哼了一声,转了身往回走在了祁远前头,打定主意不和他说话。

    祁远也明白程霖的情绪,可是他向来不会哄人,只好在后面跟着,程霖不理他,他也不再去烦他,只盯着眼前人的身影出神。

    二人一前一后,一时无言。

    程霖走了几步路,总感觉身后的人一直盯着自己,便突然的回过头来抓,却只见祁远如有所思低头跟在身后,见他转头反而好奇的抬起头,好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般,程霖晃了晃头,才觉得原来是自己的错觉,一时间又有些怅然若失。

    过了一会儿程霖终究耐不住自己跳脱的性子,便后仰了头歪着身子回头找祁远说话:

    “知鲜楼上了新菜色,还有新开坛的酒,你要不要去尝一尝?”

    他还记得祁远爱喝酒,特别是好酒。

    祁远看他刻意讨好的模样,竟然拿了从前让他少喝的酒来做引,祁远已经去过一回知鲜楼,很是喜欢那边的味道,于是故作玩笑的反问了他一句:“您请客?”

    “那必然是我请客了!”程霖这会儿见他笑了,高兴的抓着祁远就大步往前走,还不忘了臭显摆一番:“大爷我有的是钱!”

    祁远愣了一下,却也不挣脱他,只顺着他的力道,跟着他快步的走着,眼角眉梢尽是笑意:“是什么酒?”

    “这该你自己去尝,我又不能喝,你也知道我这酒品不行。”说着似是想起什么从前什么事,尴尬的瞄了一眼祁远,见他神色并无异常,想来是未放在心上的,于是又接着说道:“我稍微喝点就醉,一醉就断片了!”

    祁远眼神波动,面上却装作讥笑的模样道:“我觉得你酒品挺好的,借酒装疯,招蜂引蝶。”

    程霖自然不愿意听他这个语气,笑闹着上去就用手勾住祁远脖子来了一个锁喉,祁远忙回手就按住他凑近的脑袋,两人闹作了一团。

    闹得凶了,祈远像是生气的说道:“你给我放开啊!”

    “叫爷爷我就放开你。”程霖这会儿占了上风,不免得意,这样的打闹像是回到了最初认识的时候一般,让他一刻舍不得停下来。

    祁远却突然转过头,二人一时四目相对,脸几乎要贴在一起,程霖瞬间愣住了,一时忘了做什么反应。可祁远反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拽住他的胳膊,侧身竟轻易将他掼在地上,刚想再说些什么斗狠的话来——

    正巧众人正准备下山,转角过来找他二人一道。一转头,刚好看到祁远将程霖摔在地上。

    苏卿卿愣了一下,沈文舒“嘶”着假装痛呼了一声,穆莺“呀”的惊叫着上前,韩靖与阿鸢两人缩在一起嗫嚅的念道:“好痛啊!”

    这会儿,就连祈远也呆住了,这下洗不清了。

    尽管事后程霖再三跟大家强调没摔着,可众人依然相信自己的眼睛,对祁远声讨不断。

    因着城内的通缉令,韩靖与阿鸢继续留在山上,其余众人一起下了山。

    傍晚时分,众人在知鲜楼临江一处雅间聚了喝酒,大家笑笑闹闹,都觉得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程霖却只虚饮了一盏。他倚靠在窗前,但见众人已然酩酊,抬头望了江上,只见一轮圆月悬于空中,团圆之相。

    他十分惬意的坐在床边的条案上,弓起一条腿以方便支手撑住头,因着温酒入喉,双颊渐渐有些发烫,他转头吹吹江上的风,窗外满江春色,耳边嬉闹笑声,他摇了摇有些微醺的头,瞬息抖落一身风月。

    而对面的茶楼里,帘边立着一人,正好将程霖这一身姿态看在眼底;恰在此时,祈远过来拉程霖喝酒,瞧见了对面茶楼里有人正撩了竹帘打量着这边,他看了一眼此刻艳若桃李的程霖,于是籍着三分酒意,将程霖从窗前的案上推了下去,自顾自的学着程霖坐于窗前,提起酒壶对饮之时,余光里撇了一眼茶楼,嘴角扯出了不屑与讥讽的弧度,而后他随手一扯,拉上了帘子。

    那厢帘下人见状,却只是轻笑了一声,放下了撩起的竹帘转身。

    帘脚落下抖了抖,忽然漏出红色蟒袍的一角来,没想到那头原来是百里彦。

    此后数日,程霖左等右等也不见百里彦再来寻他,想着当日是不是拒绝的太狠了,于是寻了一大早给百里彦递了帖子应下了春茶之事,并随贴送上了知鲜楼的一桌新菜式。

    百里彦正在作画,于是让贴身侍卫屠一念了那信,这些日子他查了祁远他们来历,明面上毫无破绽,但却还是给他知道些不同的东西,他并不意外程霖为何又突然应了春茶的事儿。只是前几天思量再三,也舍不得程霖犯险,早已经另作了安排。

    只是他瞧见程霖送来的知鲜楼的请柬,又想起当日在茶楼所见,亲疏远近立分,心里不由多了几分烦闷。

    这些日子皇城连发两道密诏,随第二道密诏送来还有一封昌王的信以及一幅画卷,那画卷上是平王遍寻不着的心上人。

    一年前他就听闻平王在寻此人,却不想今日他展卷看过,发现除了衣着装束不同,画上之人分明就是程霖,也不知他何时有的际遇,竟然成了平王的心仪之人。

    可百里彦这一走神,笔锋歪了,好好的一副山水观月画毁了,于是颇为恼火的借势将笔往画卷上一扔。

    “来人啊。”

    屠一在门口侯着呢,听着声音立马进得屋来,发现百里彦脸色不太好。

    百里彦指了指案上被毁了的画:“把这个收拾一下,给程公子送过去,让他好生的裱起来。”

    屠一心里想着这程公子又不知怎么惹到了自家侯爷,收拾好准备离开之际,听见百里彦又吩咐了一句:“等等,既是他要做东,那请他明日未时到知鲜楼候着。”

    屠一忙应声退下了。

    百里彦在案上又铺了一张空白画卷,落笔着墨,顿时眉眼舒畅。

    倒是另一边的程霖,对着一幅被毁的画卷,反复琢磨,完全不理解百里彦的意思,只是看屠一的脸色,心想这回他大概又得罪狠了镇南侯。

    第二天,程霖早早的去了知鲜楼,亲自往后厨叮嘱了一番,又将百里彦原来常去的雅间品香居改到了近湖畔的悬水居,恰好是前几日程霖宴请祈远等人的地方。

    他怕百里彦来了进错了地儿,又打发了伙计早早的在门口候着,着人细致的整理了一番悬水居,这才起了小炉温酒,当真做得细致周全。

    待到未时,百里彦踩着点来了,未至雅室,便闻得酒香四溢,是知鲜楼的珍藏——上好的桃色,因着这酒每年得酿极少,皆需要预定才行,程霖往日里也不常拿出来。

    这边程霖听着伙计迎客的声音便迎了出来,刚好瞧见百里彦身影在长廊那头出现。

    悬水居悬于湖面,通往楼外的长廊也临着江面,此刻这长廊的扇扇窗正开着,晚春的风携着水色吹上廊来,百里彦的身形在这长廊中如忽明忽灭的灯一般,辨不清神色,却隐隐流露出上位者的威压来,这情形让程霖稍稍愣了一下,这样的百里彦倒是很久未见了。

    待近前来,程霖才刚拱手见礼,却听百里彦重重的哼了一声,直接越过他进了门。

    “不二君倒是很懂得藏东西。”百里彦说着便撩起外袍自顾自的坐下了,拿起了桌上的桃色反复看着。

    程霖跟着进了屋,他自然也不知道何处得罪了他,只是做贼心虚的想起韩靖等人,内心咯噔了一下。:“侯爷这话说笑了,程某怎不知自个儿藏了什么?”

    “从前不二君说品香居风光好,是特意留给我的雅间,怎么我瞧着此处风光,竟然是比品香居要好上不少,这不是藏是何故?”

    程霖舒了一口气,原来百里彦说的是这个,于是笑着解释道:“侯爷说笑了,此处原是在下的账房,近日才闲置出来,且水上冬日里寒气逼人,不宜久留。这会儿若不是春日渐暖,倒真不敢让侯爷屈尊在此。”

    “古人曰故友之好,扫榻相迎,倾盖如故。有些水气,烧两盆炭便好了,就是冰天雪地席地而坐,与好友酌酒欢颜又何必在乎这些。莫不是,不二君时至今日也没有把我当朋友?”他心里自然是明白的,虽说认识了这么久,程霖却与他始终有几道隔阂,但他仍然忍不住半是玩笑半是试探的问了程霖。

    “侯爷好意,程霖自然铭记。”程霖小心周旋着,只觉得心累,好在酒温正好,香溢四处,他与百里彦斟了半盏酒,又接着道:“侯爷若喜欢此处,下次来和掌柜说一声即可,此处我也给侯爷留着。”

    百里彦听他回话刻意回避,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恰好上了菜,二人又客套了一番,也不拘着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边聊边吃了起来。

    只见百里彦摇了摇杯中酒,突然问道:“不二君可见过平王?”

    “未曾,侯爷说的可是那位东胜国骁勇善战的女王爷?”程霖低头忙着吃,鲈鱼鲜美,不可辜负。

    “那你可知道平王近一年来一直在寻找一位容貌俊美武艺高强的少年英雄?”他特意多看了一眼程霖,却见他神色无异,想来是不曾放在心上。

    “这个我知道,百姓都说平王对此人用情至深。”这是东洲国这一年来最热门的八卦了。

    程霖给百里彦斟了一盏酒,又自己斟了小半杯桃色作陪。

    百里彦想他酒量尚浅,素日里并不饮酒,往日的酒宴,也是能推脱的便推了。今日倒是爽快,于是心下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那不二君觉得平王如何?”他引着程霖把盏碰杯,自一饮而尽。

    程霖皱眉看着百里彦的空杯,嘴上学着百姓的说辞:“巾帼不让须眉。”这会儿他有求于百里彦,也只能跟着一饮而尽,但好在桃色清冽,并不容易醉人。

    百里彦见状一挑眉,心想难得,又亲自与程霖斟了满盏,看着程霖皱起了眉,继续问道:“不二君觉得平王好?”

    程霖心想今天百里彦是不打算放过他了,原想着陪他喝半盏就极限了,没想到又倒了满杯,正发愁呢,却听着百里彦又提起平王,不解:“自然,虽是女子,但听闻文采学识过人,又有胆魄,有谋断,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真英雄也。”

    百里彦点点头,这个倒也一点不假,因着这两年平王威名远扬,北境倒也安定。又看着程霖一脸愁态,想着他不胜酒力,心里一软,想着就暂且先放他一马。

    百里彦端起来酒盅,慢吞吞的喝了一小口。

    程霖也随着放下心来,碰了碰杯口。

    百里彦心里暗笑,不禁又想逗一逗他:“你说,这样一个平王,怎么会对一个据闻只见了一次的人念念不忘呢?那人可是有何特别之处?”

    不用被灌酒,程霖也轻松了起来,笑着说道:“那必然是有过人之处吧?侯爷今日怎么关心起这个?情之所起,一往而深,此事也只有平王自己知道吧。”

    百里彦点点头:“我与平王往日并不来往,但她既是我朝新秀,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陛下挂心平王的婚事,我之亦然。这就少不得要打探一番了。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不二君倒是有机会替我解惑。”

    程霖疑惑的抬头,心想这关他什么事儿?他百里彦入朝也就比人早个一年半载,还担君之忧呢?而此刻程霖酒意已三分上头,双颊绯红。让本就面容姣好的他更添几分活色生香。

    百里彦看着此刻的程霖,心想着这样的人,不能藏着可真挡不住他的桃花啊。

    他正了正神色又问道:“不二君可知平王已经寻到了此人?”

    “不知。”程霖也有些好奇百里彦怎么突然之间那么八卦,逮着平王说个不停了,“寻到了岂不是好事?二人情投意合,终成眷侣啊。”

    “既是如此,”百里彦突然卖了关子,冲程霖拱了拱手祝贺道:“那本侯就提前恭喜不二君得偿所愿,佳人入怀了。”

    这下子,可把程霖惊得目瞪口呆,灵光一闪,脑中清明了不少。心想,这意思不是说,平王找了大半年这男的是他吧?

    “怎么,不二君这是高兴得不知所措了?”

    程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啥时候见过平王,而百里彦歪着头打量着程霖,一脸看热闹的欣赏眼前人不断变化的神情。

    “侯爷此话,是何意?”这最好只是百里彦开的玩笑。

    然而百里彦从袖中取出一卷轴,推至程霖眼前:“前几日京城送来的,平王所绘,你的画像。”

    程霖展开一看,画中人只八九分相似,垂死挣扎:“仅凭这画也不一定这找的就是我啊!”

    “倒也不急,横竖见了平王就知晓了。”这个季节鱼肉最为鲜美,就是刺多,百里彦倒是不厌其烦的挑,程霖却是个懒的,吃了两口便嫌麻烦停下了。只偶尔装作无意的看一眼他盘里挑好了刺的鱼肉,百里眼见状便将盘中还未动筷的鱼肉给了他,一边说道:“我这还有一事与不二君相商。”

    “侯爷不妨直说,程某能力所及,必不推托。”程霖嚼了一口鱼肉,得了好处的他心中十分痛快,又以为百里彦要提春茶的事儿,便一口应下。

    “皇城来了诏令,让我回京城督考三年一度的武英会;琼月郡主大婚也在即,吾皇与昌王的意思,昌王无子,你作为义兄可去送嫁,且昌王妃许久未见你,念叨了好几回,”

    百里彦刻意多看了一眼程霖,见他不语,也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又接着说:“至于平王,昌王见过平王这寻人的画像,觉着与你颇为相似,不敢断定,才跟平王要了这画卷说是帮她寻上一寻,借同皇诏一道送来,你也到了寻亲的年纪,陛下也觉得,若不二君属意平王,倒也不失为一段好姻缘。”

    程霖不动声色,暗自思量,昌王往日并不干预他的私事儿,昌王何意他还需要揣摩一二,且平王寻人之事沸沸扬扬,昌王不至于近日才知。

    思索一二,又想着京城他还有重要的人想见,若是南下也得打点了将人都待上,京城怎么也要走一遭。于是笑了笑,欣然应允:“那在下图个方便,便与侯爷一道回京。”

    两年前,南华国内乱,必是东洲的昌王携其妻正恭贺当时的南华旧主司徒寰登基,时为南华护国大军师的封不厌却拥立国师柳梵即位,将一众来贺宾客囚禁于殿内,意欲逼司徒寰退位,司徒寰不从,打开先祖留下锁灵阵,本是散尽灵力,使修者无法抵御且行动的阵法,却刹那间恶灵翻涌而出,在殿内四处冲撞,肆意伤人,殿内众人冲散守卫四处逃散。恶灵也随之翻涌而出。

    封不厌连忙命人开启了宫内防御的灵阵,却也只能将恶灵困在了宫中片刻,但宫内四处肆虐的恶灵,使宫城刹那间如炼狱般,哀嚎声,惨叫声,声声不绝。

    这生死炼狱般的情形未能有人及时克制住,宫城东面的阵法又突然失效,似是被砸开了一道巨大裂缝一样!大量恶灵从宫城逃出。肆虐京城。

    而昌王打开随身携带的御守灵器,在灵器和死卫的护送下跟随众人也从东门逃出了皇宫,但此时恶灵在城中盘桓后,又向城外漫去,昌王一伙人一边逃亡一边抵抗,恶灵像是有目的一般追着人跑。死卫一个个的死去,最后到达城外之时,只剩昌王夫妻二人,跟随他们的恶灵像是被吸引着,发了疯似的撞向灵器祭起的御守阵法,随着恶灵的撞击,不一会儿灵器应声而裂,昌王妃被恶灵击中,二人命在旦夕。恰此时,程霖从旁边冲了过来,一把拿起昌王手中的灵器扔得远远的,恶灵便疯狂追着灵器而去,程霖顾不得许多,一把背起来了昌王妃与昌王说道:“先随我安全的地方再说。”

    程霖背着昌王妃带着昌王到了一座破旧的庙里,正在庙内等候的崔爷瞧见程霖背上背了个人,忙在庙内拾掇一处干净的地方,这原是供奉土地爷的地方,但此时早已破败不堪,屋外阴风阵阵,像是恶灵寻至,昌王进来之后连忙关上门想挡上一挡,但木门早已腐朽不堪此任,应声而倒。

    “大人莫急,此庙下面是上古阵法,一般邪祟进不来的。”他轻轻放下昌王妃,昌王也不管有没有门了,赶紧跑了过来。

    崔爷此时拿来一个包袱,程霖查看了昌王妃的情况,翻找了片刻找出了两个小瓶,从中各倒了一丸,让昌王给昌王妃喂下。

    “这位夫人中了尸毒,但还算及时,能救。”又叮嘱崔爷去找根麻绳来,回头再看向不解的昌王,“一会儿大人用麻绳将夫人捆住,需捆得扎实些,我刚给的丹药,能将夫人所中的尸毒逼出,但是尸毒顽固,夫人若是挣扎得厉害恐伤了自己。

    此时崔爷已经提了一条长麻绳过来了,昌王虽是不忍,却也无他法,赶紧趁着昌王妃还未醒之时捆好了。崔爷又从马车上找来了一床松软的被褥,昌王便将王妃放于软褥之上。

    程霖不放心,又将被褥卷了昌王妃,找来东西再捆了一道,便与崔爷一道守在了门外去。

    第二日,尸毒散出,昌王妃安好。而此时的南华国,听闻大部分恶灵皆已被新帝柳梵镇压收服。

    程霖等人正巧也打算离开南华国,便借着护送昌王夫妻二人,一同前往东洲。昌王妃对程霖颇为喜欢,一路上多番打听程霖身世,只可惜其女琼月早已有意中人且已定亲,听闻程霖双亲俱已不在,于是二人便起了主意,非要拉着程霖做他们义子,程霖推脱不得,只得答应。

    只是心下算了算:恩公变义子,怎么感觉我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