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位，”邹修又将并拢的手指向了武鸿光，“这位叫武鸿光，带我从滁州城到这里的恩人。”

    高妙之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武鸿光，和武鸿光视线对上了，她便明媚笑道：“我听无涯说她刚刚在后院里见到你了，她很喜欢你。”

    邹修听了这番话，好不得意，立马得瑟道：“我就说我这个朋友不一般，现在看，我还真没说错，竟然能入无涯法眼。”

    “靠一身黑衣不一般？还是你俩黑白配不一般？这都什么年头了，闯荡江湖还这两套装扮。”这会的高妙之像是点满了嘲讽技能，直接对着邹修疯狂输出。

    最可怜的是夹在中间的武鸿光，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成了他俩开涮的对象。光是坐在这听，武鸿光都感觉自己莫名其妙挨了几个巴掌。

    虽说……自己这件衣服确实跟买了永久皮肤一样，但也不要这么笋吧！

    “不是吧，这还不一般？你就说这周身的气派，像不像是名门正派。”邹修的表情一变，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一脚踩着凳子，两手在空中笔画着推销武鸿光，整张脸就写了三个字：不服气。

    “邪门歪道还差不多，你看哪家名门正派穿黑衣的？”高妙之也不服输，直接怼了回去，她怀里的无涯随主，也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邹修刚要张嘴回击，无涯却比他还快，抢在他开口之前义正言辞地喵了一声。

    武鸿光听不懂无涯说了什么，但是邹修和高妙之都听懂了，他俩都停下来不说话。高妙之在无涯喵了之后脸上一直挂着得意的笑，而邹修则一瞬间萎了下来。

    “无涯说得对，是谁有求于我来着？”

    邹修立马乖顺下来，也不踩板凳了，端端正正站好，恭恭敬敬对着高妙之作揖行礼：“小的有错，小的不该跟姑奶奶斗嘴。”

    高妙之见到邹修这副霜打茄子的样那叫一个高兴，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还硬要假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高妙之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手，让无涯去身边的椅子上卧着。无涯尾巴一扫，昂着头走了，高傲的小模样和她主人如出一辙。

    等无涯走了，高妙之从衣服中摸出钱袋子来掂在手中：“邹修这一路花了多少钱，我来替他填上。”

    有种软饭硬吃的感觉，虽然武鸿光唾弃吃软饭，但他现在对于邹修的身份却更好奇了。有学识的人身上总有种清高，不屑于吃软饭。但是家道中落的人谁又能凭以前的关系找到高妙之这样的小富婆？

    换句话说，谁家肯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下嫁？

    思量之间，武鸿光也没忘了算钱：“给我十三个铜板就好，今晚住宿的房间就由我来出吧。”

    米线加上付了的押金，刚好是一人十三个铜板。至于住宿的费用，武鸿光觉得不需要高妙之来付，留一些给他，这样他才能有一种狡猾的感觉——自己也出了钱帮那对夫妻。

    这种感觉无关那对夫妇之前对武鸿光做了什么，而是源于孔子。

    武鸿光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学的这句话，也不记得原句到底是什么，他只记得有这样一篇课文，如果有人打孔子一巴掌，孔子会把另一边脸伸过去也让他打。

    但是进入社会后，武鸿光发现，如果他只是学到了孔子的40%，那么有的人连1%都没学到。

    人性，实在是复杂。

    高妙之听到这个数字倒是颇为诧异，倒钱的手都顿了一下：“邹修现在花钱这么节俭了？”她说着话，目光不偏不倚地扫向邹修，带着审讯的意味。

    “这种事我能骗你？钱结不清楚明天我就多一个仇家，你琢磨琢磨，我有这么拎不清吗？”邹修见高妙之这么说自己，立马跳起来抗议。

    “哦。”高妙之哦了一声，再次将视线汇聚在自己的钱袋上。她用手指捏着钱袋底，抖上一抖，里面便倒出许多个铜板。高妙之从里面数出来十三个递给武鸿光。

    “这些钱我替邹修付了。”

    无涯趴在长条板凳的另一边，闭着眼，枕着前爪，大尾巴扫来扫去的，一副似睡未睡的样子。

    接过这十三个铜板，武鸿光随手放进自己的钱袋里，二人的清账到这里就算结束了。

    坐在边上，撑着脸看着铜板来铜板去的邹修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那对可怜的夫妻怎么样了了。”

    “你发什么神经，人家感激你了吗？他们不是转头怪你们杀了士兵来着？”不等武鸿光说话，高妙之已然拧起眉头斥责，显然已经听说事情的全部经过。

    邹修却转向高妙之，冲着她豁然一笑：“我肯定我的行为就好，又不需要他人来肯定。”

    确实，他对那对夫妻的评价是可怜，没有埋怨那对夫妻不领情，也没有怪罪老汉的闹事，仅仅用可怜二字。

    这两个字足以看出他对这件事的定性：悲哀世界之下的可怜人。以这样的定义反推，邹修是谁？

    邹修明显站在更高的阶层，将事物看得更为深远，很有“达则兼济天下”“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意味。

    说不定，让邹修来分析那个死掉的士兵，他也会用可怜二字。越了解邹修，武鸿光反而越觉得邹修没那么容易了解。

    既然如此……不如分道扬镳，现在也算一个合适的时机。

    高妙之冷哼一声不说话了，无涯也跟着别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邹修。

    桌面上陷入了沉默，邹修和高妙之都不说话。眼下，是武鸿光说话的好时机。

    “我想要确定一件事情，可以吗？”

    武鸿光十指交扣压在桌案上，他用严肃的目光依次扫过高妙之和邹修的脸。就算邹修先斩后奏给他带回来一个通缉犯，武鸿光也要了解。

    而且，邹修说过一个结点：和他朋友碰头。高妙之显然就是这个朋友。

    高妙之有些茫然地看过来：“可以啊，你说嘛。”

    “你是滁洲城的通缉犯吗？”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