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太基英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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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新迦太基(7)

    十月的新迦太基城秋意盎然,金黄色的树叶铺满了城市的空隙,地中海温暖的海风吹散了干燥的气候,令这座背山面海的城市始终四季如春。经过数年的发展,这里已经成为整个伊比利亚地区最重要的城市,人口与贸易量均达到首位,再加上其极为重要的政治与军事地位,希勒诺斯将其比做伊比利亚的“大脑与心房”。

    自从哈斯德鲁巴担任最高指挥官以来,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伊比利亚军团秋季阅兵的时节。一年一度的阅兵除了检查部队战斗力和彰显迦太基强大武力的同时也可以加强士兵之间的凝聚力和战友之情。此时在新迦太基西山外侧的广阔平原上,旌旗招展、金鼓齐鸣,数万的迦太基大军正在那里排列整齐,等待着统帅的检阅。在面向平原的西山脚下搭建了一座高大的检阅台,统帅的大旗在台前迎风招展,台上已经站满了巴西德家族重要的官员和将领,哈斯德鲁巴身着戎装、面带笑意地欣赏着远处正在等待着的庞大队伍。吉哈斯塔、阿德巴尔、索西卢斯、塞利努斯、希勒诺斯等人也纷纷坐在观礼台上,伊比利亚各族的首领也都应邀前来,卡洛尼斯带着伊蜜尔丝坐在了哈斯德鲁巴的旁边。新迦太基城的市民与周边的部族也都跑来围观,整个西山上人山人海,比过节还要热闹。

    做为阅兵总指挥的汉尼拔飞马奔至检阅台前,在马上向着台上的统帅哈斯德鲁巴行礼致意,这位巴西德家族的继承人身穿全套哈米尔卡原先的盔甲装束,高大的身躯与英俊的长相仿佛哈米尔卡又重现人间一般,其精湛的骑技和潇洒的马上动作引得看台上和周边的人们交首称赞。看台上的伊蜜尔丝激动地向着未婚夫不停地招手,引起了无数人羡慕的目光。

    哈斯德鲁巴无比欣慰地看着这个自己的未来接班人,在这几年中他惊喜地关注着汉尼拔的成长,这个年轻人在平时的军事行动和训练中均表现出了杰出的领导才能,在面对危险时大胆而沉着;他的身心不屈不挠,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只有在完成职责后才会去休息;他平时也从不讲究吃穿和睡眠环境,人们经常看到他裹着军用斗篷席地而睡,身旁通常只是一名哨兵在站岗;每次作战他总是带头进行战斗,最后再离开战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人就是天生的伟大领袖,无论他走到哪里总是显得与众不同,而他也获得了军官和士兵们无比的信任和爱戴。在他的身边聚集了一批新生代将领,其中包括汉尼拔的两个兄弟马戈与小哈斯德鲁巴,刚到伊比利亚不久的外甥汉诺,以及马哈尔拔、莫诺马库斯、萨姆尼特等一批青年军官,当然其中最优秀的还要算是蒙华这位从小到大同汉尼拔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

    哈斯德鲁巴站起身示意阅兵开始,汉尼拔立刻拨转马头对跟在身后的三弟马戈下达了命令,做为汉尼拔副官的马戈对着不远处的号手举起了旗子。早已在场边列队等待着的数十名号手吹响了手中的铜号,在激动人心地军阅声中,盛大的阅兵开始了。

    首先经过检阅台的是由蒙华率领的由利比亚老兵组成的步兵方阵,这些跟随着哈米尔卡征战多年的非洲士兵以坚忍不拔、身手敏捷而闻名,他们装备着椭圆形或长方形的大盾、锋利而尖锐的短剑与长矛。在经过汉尼拔时,老兵们觉得仿佛重新看到了年轻时的哈米尔卡,他们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和老统帅一样活力旺盛的表情,眼神激发出同样的火焰、同样的风度、同样的面貌。老兵们情不自禁地边走边发出呐喊声,令所有围观的人都被其雄壮的军容所震撼。而蒙毅则穿戴着其父亲生前的装备,红缨金甲、手执利剑,让人们不禁想到当年蒙毅的威武身姿,观礼的市民和伊比利亚的族人中突然暴发出整齐划一的欢呼声:

    “麦勒卡特.蒙!麦勒卡特.蒙!麦勒卡特.蒙!”

    随后经过检阅台的是由汉尼拔的二弟——小哈斯德鲁巴所率领的伊比利亚步兵方阵,小哈斯德鲁巴在姐夫与哥哥的教导下已经锻炼成了一名可以独当一面的合格将领。他身后的伊比利亚步兵穿着紫色绲边的白色亚麻布制成的民族服装,头戴皮帽,装备着椭圆形的大盾牌、投枪,以及令人生畏的“法卡塔”短剑,这种武器的刀身前部呈弧形,且极为锋利,持剑者可以通过劈砍和直刺来造成最大程度的伤害。方阵中还有一些身披黑袍的凯尔特人和稳健的卢西塔尼亚人,这些部族所在地区暂时还没有被迦太基所征服,他们全是慕名而来。在看台上欣赏的当地部族看到了本部族士兵英武的身姿和雄壮的阵型时,无不发出最热烈的欢呼声。

    第三个登场的是由汉尼拔的外甥汉诺所率领的数千名来自巴利阿里群岛的投石兵。小汉诺是汉尼拔大姐与博米尔卡家族联姻后所生的儿子,在刚满二十岁后便前来投奔自己的舅舅,他完美继承了巴西德家族与博米尔卡家族的双重优秀基因,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不但外型上一表人才,指挥能力上也非常得出众,很快就得到了包括统帅哈斯德鲁巴与汉尼拔在内所有人的认可。他所率领的投石兵在历次战争中都大放异彩,是不可多得的战斗利器,这些巴利阿里人不但会使用标枪,更擅长的是投石器,他们随身携带三具投石器,皮带视目标的远近而定,两具绕在他们的身体和头上。在他们队形中还加入了一部分的利久立人,这些地中海北岸的民族全是天生的优秀侦察兵。

    在数万排山倒海的步兵方阵之后,隆隆的马蹄声传进了大家的耳中,终于轮到骑兵出场了。做为迦太基军队中最强悍的机动作战部队,努米底亚骑兵在青年骑兵将领马哈尔拔的带领下走过检阅台,马哈尔拔虽然是希米尔科议员的长子,但是在加入伊比利亚军团后吃苦耐劳,勇敢善战,其优秀的骑兵指挥能力受到了汉尼拔的重视,一步步走上了指挥官的岗位。而他身后的努米底亚人是举世闻名的优秀骑兵,他们控制身下那迷你体型的矮种马时不用马鞍与缰绳,武器包括小圆盾、几支标枪和一柄短剑。他们的技能无比的优秀,战斗和行军中通常会携带两匹战马,在坐骑疲惫时就跃上另一匹马的身上,甚至在战斗中也能这么做。作为迦太基的精锐骑兵,他们在每次战斗中都证明自己是决定性的力量。

    跟随在努米底亚人后面的是更加高大雄壮的伊比利亚骑兵,由同样年轻的骑兵将领莫诺马库斯指挥。做为世界上最优秀的马种,索雷亚马忠诚温顺、身材高大,近战冲击力强悍,马上的伊比利亚骑手全身披挂着铠甲,主要武器是圆盾、短剑与长枪,其近战能力相当的惊人,是哈斯德鲁巴在马拉加地区精心编练的作战核心力量。

    在一片地动山摇的脚步与尖锐的叫声中,由萨姆尼特所统率的最令人惊叹的战象部队最后经过了检阅台,高大威武的“布塞菲勒斯”盛装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头,已经成年的它身材早已超越了其母亲“帕特拉”而冠压所有同伴,巨大的象牙如同巨人的弯刀一般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在经过检阅台时,所有战象都在象夫的指挥下甩动长鼻并发出了怒吼,而“布塞菲勒斯”更是走到汉尼拔的面前冲着他卖了个萌,吓得汉尼拔的坐骑差点摔倒。

    对于巴西德家族而言,大象似乎成为他们在伊比利亚半岛的势力象征,它的形象经常出现在他们统治时期铸造的高面值货币上。这些高达2.5米以上的庞然大物大部分都是从非洲丛林中所捕获,有着巨大的耳盖和圆耳垂,背中央明显凹陷,这是它们与其亚洲亲戚最显著的区别。战象的额头处覆盖着用于保护的铠甲护盾,长长的象牙从如蛇形手臂的长鼻中伸出,象脖上坐着驭象师,象背上则负载着可容纳两名弓箭手的象轿。这支披坚执锐的重锤部队经常担负着冲锋陷阵的作用,只是因为其暴躁脾气造成的不稳定性,一直都是指挥官谨慎使用的对象。

    壮观的阅兵从早晨一直进行到了午后,数以万计的迦太基士兵在数十万群众好奇与惊叹的眼神中一批批地经过检阅台接受着大家的欢呼。这支强大的军队象征着迦太基在地中海力量的体现,也是哈斯德鲁巴等人想向世人宣告的——伊比利亚军团天下无敌。

    就在新迦太基万人空巷的聚集在阅兵场上时,离海港不远的一个僻静海滩处,一艘没有任何标志的商船偷偷放下了一支舢板,几个桨手悄悄地划动着小船,在靠上沙滩的瞬间一个敏捷的身影跳上了陆地,这个奥瑞塔尼人打扮的家伙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动静后,便快速消失在了海边的树丛之中。

    三个月后的伊比利亚大陆还沉浸在新年的庆典之中,春天的气息正在悄悄地降临,从北方席卷而来的狂风到达新迦太基上空时已经变得和煦而温柔,令这座如同被众神所看护的城市始终四季如春。在英雄圣殿中杜伯莱特人的首领带来了萨贡托最新的情报,做为这座希腊城邦的邻居,这个伊比利亚部落长期受到对方的压榨和掠夺,所以哈斯德鲁巴很轻易的就将他和其他周边部落都拉入了迦太基联盟之中。对于萨贡托的战略包围正在逐渐形成,就如果等待瓜熟蒂落一般。埃布罗河以南的凯尔特人正在渐渐落入迦太基人的掌控之中,只有西北部山区里一些强大的部落还在公然反抗着狄多的子民。在巨大的议事厅里,哈斯德鲁巴正召集着众人研究着萨贡托的最新情况并准备对那些不愿意臣服的北方部落展开攻击。

    “根据杜伯莱特人所提供的情报来看,萨贡托的城防建设又加强了,而且对各部族资源的征收也在加快。比较值得我们关注的是最近罗马人和他们接触频繁。”刚刚被哈斯德鲁巴任命为情报主官的蒙华正在会议上向大家做介绍,“根据我们在萨贡托的内线提供的较为准确的消息,罗马有可能和其签署一系列的双边条约。”

    “萨贡托的情报工作做的很好,目前希腊人已经分裂成了两部分,攻取这座城市的时机已经快要到来了。”哈斯德鲁巴对蒙华的工作相当的满意。

    “萨贡托的渗透工作一直进行的很顺利,我们在希腊人中安插了许多同情或支持我们的人,目前城内亲迦太基的派系与亲罗马的派系实力不相上下。但是在最终解决萨贡托之前,必须把这些背后的隐患全都消除掉才行。”蒙华用手在西北山区划了一个圈之后再指向了那个希腊城邦。

    “现在介绍一下西北地区的军事情况吧。”迦太基统帅将视线转移到了地图的西北角上。

    “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最新情报,拉曼查北部的奥尔卡迪人又在闹事了,这些人是奥瑞塔尼人的亲戚,正好趁着我们上次消灭掉了马尔克斯之后,将势力范围扩展到了他们的地盘上。”蒙华将手指向了地图上的拉曼查高原处,“他们原来的首都在阿尔泰姬,目前将新都建立在了马尔克斯的原都城卡塔拉处。”

    “哟,野心好大啊,这些狼崽子们。”吉哈斯塔盯着地图说道。

    “看样子瓜达尔基维尔河上游和胡卡河中游之间的地域都已经被他们占领了,那里的银矿都受到了他们的威胁。”小马戈研究着地图说道。

    “是的,卡洛尼斯也发来了求援的书信,看来这些奥尔卡迪人胃口很大。”汉尼拔有点担心地补充道,他的未婚妻还住在卡斯图罗,那里距离拉曼查高原并不太远,他原本打算在今年的夏季去接亲。

    “罗马人已经从前几年高卢人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并且大举入侵了在阿尔卑斯山南部地区,还在原本高卢人的土地上建立了殖民地。”蒙华不无担忧地提醒道,“他们现在已经越来越多地开始介入伊比利亚的事务之中,从他们目前和萨贡托的往来密度上看,很有可能打算将他们也纳入其同盟体系中。”

    “那他们就严重违反了五年前和我们签署的条约。”阿特巴尔气愤地说道。

    “那些拉丁人从来就没打算遵守条约,那只是缓兵之计。”统帅哈斯德鲁巴认真思考完下定了决定,“我们必须加快步伐才行。”

    会议最终决定下个月由汉尼拔和蒙华率领一支军队进入拉曼查地区,对奥尔卡迪人进行猛烈地打击,而对萨贡托的渗透和情报工作继续由蒙华主持进行。

    在会议结束之后,迦太基统帅一个人来到了英雄圣殿前哈米尔卡的雕像下,从这里可以俯瞰着整座城市,自从这座雕像竖立起来之后他就特别喜欢一个人站在这里思考问题。天上的月亮悄悄地被云彩遮挡,令整个圣殿和城市都陷入了黑暗之中,这时从雕像的阴影处闪出了一个身影,向着背对着他的哈斯德鲁巴悄悄地走来,黑影的手中闪着匕首刀锋的寒光。在走到离对方只有两步之遥的时候,他猛地冲上前去将匕首狠狠地刺向了目标。迦太基统帅听到身后的动静马上条件反射地侧身躲闪,见一击扑空后,黑影马上继续发动快速地攻击,带着风声的匕首在黑暗中划出无数的刀花。哈斯德鲁巴来不及拔剑只能一边后退一边呼叫卫兵,突然他感觉手臂一阵巨痛,由于躲避不及右臂被利刃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喷射了出来。借着微弱的光线,哈斯德鲁巴认出眼前的刺客是三个月前管家召进府中的佣人,没想到这个老实勤快的人却是个伪装已久的杀手。远处圣殿里和山下的卫兵听到声音正在快速地赶来,然而正准备拔剑的哈斯德鲁巴却感觉到一阵眩晕,握住剑柄的手突然没有了力气。

    “不好!匕首上涂了毒药。”迦太基统帅心中暗暗叫道,在倒地的瞬间他模糊地看到山下一队骑兵正在快速冲上山来,最前面的那个人正是他的妻弟汉尼拔,这时刺客又在他的后背上狠狠扎了一刀。当汉尼拔将哈斯德鲁巴搂在怀里的时候,这名继承了哈米尔卡的遗志,将伊比利亚建设的更加强大的指挥官已经没有了呼吸。不远处蒙华和四面围上来的卫兵抓住了无路可逃的刺客,这名奥瑞塔尼人一口咬定他是马尔克斯的忠实仆人,这次只是为马尔克斯复仇。

    蒙华来到了正在痛哭中的汉尼拔的身边,他的这位同伴已经在短短数年间亲眼目睹了两位亲人的离去。乌云密布的天上渐渐下起了小雨,淋湿了抱着尸体不愿松手的年轻人与身边站着的同伴,泪水混合着血水一起流淌到了哈米尔卡巨大的雕像下面。雨越下越大,春雷和闪电撕开了漆黑的夜空,远处的地中海发出了怒吼,新迦太基城与整个伊比利亚的前途仿佛又重新笼罩在茫茫的未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