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篡位的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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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准备工作

    以为这就是全款了,没想到是定金,肥羊果然出手不凡。

    他不动声色收入手中。又给小胖子从色、香、味多角度多层次地形容了一下。

    蔡休捂着肚子,咽了咽口水:“我的乖乖,那得是什么滋味啊。”

    “你可千万记着,三日后,巳时始,我就来找你。”他反复叮嘱。

    巳时,李浔在心里估算了下,大概就是上午九点左右,抬头看看天色,时辰不早,估计张昌快要派人来找他了。他应下,和蔡休告辞。

    翻身下树,跟着两位狱卒看守,回到死囚牢房。

    狱卒见到张昌,把他今日的行踪依次汇报了一番。“那树上还有人与他交谈,声音听着年岁不大,不知是何身份。”

    张昌沉吟片刻,拿不准是不是京党与李浔接应的人:“远远的去查,一旦受阻,立刻回来。”

    狱卒应下。

    就在这时候,一个书令史跑过来,张昌有着不好的预感,“又是李浔?”

    自从这监牢里进了一个李浔,他的一颗心就总是提着。李浔在牢房里,他怕京党报复,李浔出去晃悠,他担心这小子会不会惹事,会不会被哪位官员发现他渎职,更怕李浔把谁杀了。

    书令史点头。

    “把他带过来。”张昌坐在椅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对这狗东西也算千依百顺,无不顺从,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还有什么事?

    ……

    ……

    “你出去上瘾了?!”

    张昌瞪着他,咬牙切齿发问。他伸手指着李浔的衣服,“这是做什么,才半日的功夫,衣服就这么脏了,绣上去的鸟眼睛都磨没了。”

    “你知道这衣裳多少钱么?”张昌手指颤抖。

    “银子不是你出就随便花?那好,我不当这个主事,你当如何?”

    “以后你小子的事我也不管了,还是让别人去管吧,老夫是管不起了。”

    张昌嘴唇都在发抖,看着快气背过去了。他兢兢业业,辛辛苦苦在刑部一干就是三十年,从最底层的吏员做到现在,现在这小子一件衣服就花了他半年的月俸。

    还退不掉。

    张昌气不打一处来,他是造了什么孽,遇见了这么个灾星。要是没遇到李浔,也不会花这么多钱,要不是李浔杀人,他至于要收拾这个烂摊子么……

    李浔脸上没什么羞愧的神色。

    身姿挺直站在那听他絮叨,等张昌说完,很自然地开口,“明日我还要出去一趟,去买点东西。”

    “你要去哪?”张昌脸色很不好看。

    “香料店。”

    张昌:“你去香料店做什么?”

    李浔用手扇了扇空气:“你不觉得这味道很难闻吗,我要熏香。”

    “之前半个月怎么没见你要熏香?”

    “突然想起来的。”

    张昌咬牙,鬼知道这厮要做什么,这理由一听就知道是假的,糊弄谁呢,编也不知道上点心。“需有人跟着,不能乱跑。”

    李浔点头,伸手指了指脚踝处的锁链,“现在每日在牢里还戴这个,有什么必要么,出去都不戴了,也摘了去吧。”

    “本官就不。”

    “说真的,杀人也没什么意思。之前是威胁到你才动手,杀人又不好玩,我不喜欢。”

    ……

    张昌憋屈地转身离开了。在他身后,李浔活动了一下四肢,坐在他方才坐着的椅子上,用新茶具泡了一壶茶。

    “对了,钱呢?”

    险些忘记,去香料店买东西是要钱的。

    肉眼可见的,张昌走的更快了。

    “好吧。”

    李浔从口袋里摸出那两块碎银,伸手颠了颠,这是几两?

    拿不准重量,他也没放在心上。

    等一杯茶喝完,李浔站起身走了走,张昌坐的这椅子真不舒服。

    在牢里散步一圈,见到之前同牢的毛脸汉子和张文韦,他还想打个招呼,考虑到张主事的岁数和心脏,作罢了。

    李浔回到牢里,自觉把牢门顺手带上,问狱卒:“丁武,明天你跟我出去?”

    “是。”

    “你是哪里人?”

    “开封府人。”丁武迟疑了一下,“您是要听故事吗?”

    他总觉得应该和这人保持距离。

    但和张主事说的时候,对方没同意,说李浔用惯了他。

    张主事还劝他忍忍,“那小子身边总是要跟着人的,有你我也放心些,你再忍忍,等他出去就好了。”

    丁武又申请和别人调换看守人员,但之前给李浔讲故事的那帮人,在杀人之后一哄而散。

    连王丰盐那小子都不肯继续看守李浔。

    这麻烦差事就只能落在他身上。

    丁武一面和李浔保持距离,一面监管他。

    李浔摆摆手,“你不适合讲故事。”

    “和我说说,附近有什么香料铺。”

    丁武挠了挠头,他还真不知道,他个粗人熏什么香,香料铺那么金贵的地方,他是从来都不去的,“小的去问问。”

    ……

    ……

    李浔和张主事又借了一身衣服,这次不用在别人面前装贵公子,只是很便宜的一身。

    他走在街头,丁武跟在身后。

    李浔问:“怎么觉得张主事脸越来越黑了,你看到了吗?”

    丁武沉默。

    他又问主事拿了银子,大摇大摆在街上逛荡,主事那么心疼钱,能不脸黑么。

    李浔自言自语:“许是生病了?”

    他没怎么放在心上,抓了个过路的问清位置,很快就到了香料铺。

    王氏香药。

    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说不清的气味,丁香、檀香、沉香种种味道揉在一起,让李浔直接打了个喷嚏。

    这地方能有胡椒和花椒卖么。

    “小郎君要买什么?”看守的婢女见到来人,眼睛一亮,主动询问。

    “有胡椒么?”

    “郎君是给家里娘子买的吗?”

    “自己买的。”李浔无意聊那么多闲话,扫视了一圈货架,只见都是什么香丸,香粉,香线香膏之类的东西,没有他想要的。

    他转身想走,被婢女叫住,“哎呀,有的。”

    “胡椒那么贵重的东西,东家没摆在台前,我去给你取。”她走到一个柜子后,从最上面的架子上取下一个瓷罐。

    “小郎君要多少?”

    李浔摸了摸钱袋,问:“多少钱。”

    “我们东家向来仁厚,一两金换一两胡椒。”

    和金子等价,这还仁厚什么?

    婢女有些委屈:“这已经是低价了,另一条的范家香堂还额外要半贯钱呢。”

    李浔摸出小一些的那块碎银,“买这么多。”

    丁武目光如刀,盯着他手里的银子。这人什么时候有钱的?

    婢女很快称好,李浔看了一眼,问:“可有花椒和孜然…咳,小茴香?”

    他隐约想起来,孜然古时候好像是叫小茴香。

    “花椒有的,小茴香小郎君得去药铺买,东家没存。”

    李浔点头,指着刚称好的胡椒,“只要六成,另外的分量给我称等价的花椒。”

    婢女抬头瞧了一会他的脸,才低下头去找花椒过秤,脸色微微有点红。这么多事,要不是这郎君生的这么俊,她才不帮。

    “小郎君是要调制什么香,居然要这么多阳气益盛的香材,可还需要其他香粉中和一下?”

    李浔礼貌地拒绝了。

    一手交银子,一手提着轻飘飘的、装着花椒和胡椒的纸包,转身离开。

    婢女趴在柜台上,看着他走出去。

    双手捧着脸,喃喃说:“哎呀,背影也好俊,不知是哪家的郎君。”

    门外。

    李浔对丁武说,“带我去附近的药房。”

    过秤的时候他看了下,那块小一些的碎银约莫一两半。推算了下,大的可能有三两。

    ……

    ……

    孜然,不,小茴香居然也这么贵。

    足足沉默了几秒,要不是这是北宋末期,李浔差点想去种香料发家。

    他买了几十粒,用纸包好揣进怀里,又买了桂皮、白芷、八角、香叶,再问姜和茱萸的时候,丁武叫住了他。

    “这些在杂货行和货郎那就有,更便宜。”

    丁武对李浔的称呼,从一开始的“这小子”、“这厮”,逐渐变成了直呼其名“李浔”。

    现在更是不同,李浔在牢里的待遇远超常人。出于某种别扭,和不知对方身份的无措,丁武现在对他的称呼能省略就省略,不像王丰盐那几个没脸皮,说了几日书,直接叫人哥哥。

    这几样东西确实便宜多了,李浔买了盐巴,几块姜,几根葱,一些蒜,一把茱萸和芥末。

    额外又使钱买了几个罐子,一个杵碗,还剩下二两银子。

    丁武终于看明白,李浔是要买来做饭。

    可真够奢侈的,这家伙之前是什么身份?

    吃个饭就要这么多钱来配,这几两银子放在他家里能吃一年了,难怪主事见到他就头疼,这都够他几个月差钱。

    丁武在后面跟了半天,又见到李浔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酱,蜂蜜,黄豆,红糖,果子……

    但是没买肉,没买菜,也没买米。

    他要生啃香料吃?

    直到日头西垂,两人打道回府,也没见李浔买这些东西。

    真是怪事。

    回到牢里,还隐约有点光亮,李浔能省就省,问张昌要了一支烛火,点在牢里。

    不够亮,但勉强能看见东西。

    用包装纸垫着,他把买来的东西放在地上,拿着石臼一下下在碗里捣碎。

    花椒粉……

    孜然……

    黄豆粉……

    零零碎碎的东西捣成粉末,气味直窜入鼻腔,李浔侧过头打了个喷嚏,赶紧把这些东西盖好。没有刀,葱就先撕成段吧。挨个试了下几种不同酱料,一种略咸,一种带了点甜味。李浔斟酌着加进去。

    一边加一边时不时尝尝味,争取复原到他上辈子吃到的那种香气。

    这次去参加聚会对他非常重要。

    世界上像小胖子蔡休这种人不多,他需要和对方交好,打入这些富家公子内部。这些东西一定要让他们惊艳才行。

    一边匀速研磨着,一边在想,到时候要怎么应对,都该说什么话。

    监牢里,有犯人翻了个身,捂着肚子,“真他娘的香,这什么味儿……”

    被同牢捂住嘴,“小声点,那位做的!”

    “呸,你是不是刚抠过矢,真他娘的臭。”犯人声音小了。

    ……

    ……

    七月二十二,财帛星君诞辰。

    一大早,李浔看着张昌难得不扣搜。贴了一张画纸在桌前,供奉了一盘果子,一碟糕点,一只鹌鹑,另有两小杯烧酒,米碗里插了三柱清香。

    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嘴里喃喃自语:

    “小人刑部主事张昌,求财神爷保佑,从今往后财运亨通,富贵临门,家宅兴旺。”

    “求子女身体康健,平平安安,无忧无愁……”

    “也求李浔那浑人早日滚出刑部,能几倍把那些钱还给小人……”

    丁武就在边上值守,也听的心存畏惧。在心里默默许愿:

    “求财神老爷保佑,让李浔那家伙快点离开,千万不要杀人,杀人也不要杀我……”

    被他们惦记的李浔睡了个好觉,活动了一番手脚,看了看时辰。

    天光大亮,快要巳时了。

    他的牢门,在张昌某种挣扎的默许之下,现在并不上锁。换了身衣服,李浔带着三个罐子,推开牢门,先去找张昌说自己要出去。

    见丁武要跟上,他问,“我这次去是见朋友,你去做什么,在旁边站着不累吗?”

    丁武不觉得自己累,但是看着李浔温和随意地问。他心里一紧,担心自己误了对方的事,容易被这小子杀了。

    丁武缩了缩腿,只看着李浔的背影离去。他安慰自己,至少他妹妹还被他们看着,不会乱跑。等人走后,丁武也走到张主事的办差的房间,虔诚插了三柱香,跪在贴画前。

    ……

    ……

    “你来了!”

    看到李浔,小胖子从树上跳下来,“我还以为你这次也上树了呢,还在树上找了一会,没见着人。”

    “这是什么?”他看李浔拿着三个瓶瓶罐罐,想伸手去摸。

    李浔抬起胳膊挡住,“别弄打了,不然没得吃了,这就是我说的调味。”

    蔡休眼睛都亮起来了,“先让我闻闻,我这次可是和白子兴打包票了,说我认识一个朋友做的特别好吃,他们还不信。”

    “你家下人呢?”

    “他们在外面看马车呢,我不喜欢让人跟着,也太吵了,还总和我爹告状,”蔡休十分兴奋,不断打量着罐子。

    无论是李浔说的特别好吃的烤羊肉,还是这次能在王二家的园子里好好玩一通,都让他兴奋的不得了。

    “上车再看。”李浔还真怕他把罐子碰倒了。

    到了车上,蔡休迫不及待打开一个罐子,闻到香味。还要伸手蘸着吃,被李浔打掉手,给他塞了一根筷子蘸了下。

    蔡休有点生气,下一秒筷子尖就送进了嘴里,他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哈哈哈哈!白子兴输定了!”

    他不断追问,“这怎么做的?这么香!”

    其实味道比李浔前世在店里吃的烤肉要略差一些,时间匆促,调料不足,只还原了七成风味,但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好了。

    蔡休还要再蘸一下,李浔可不想吃他口水。

    他抬起胳膊把罐子捞了回去,抱在怀里。

    伸出手。

    “定金有了,尾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