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吗？可要是没有你在，我恐怕早就被丢下了吧。”安瑞眼睑低垂，暗自想到。

    想完，更紧了紧胸前口袋里的的金色枝丫，并且没有感情地扫视了堕落精灵们一眼。

    堕落精灵们也同样默然的回应了他的注视。

    对于这么大的牺牲来保护他一个人，他们心有怨言，藏在心里，不代表没有。

    在深渊里生存的法则，牢牢地刻在了骨子里。天性改变了，从这一点来说，他们已经不是精灵了。

    哪怕他们也记得，是安瑞带他们走出了深渊……

    但，感恩，多廉价呀，能激起一时的战斗欲望便是极限了吧。

    玄易对他们之间的低气压无能为力，毕竟参与者没有调节矛盾的权利。

    幸好还有两个不知所以的家伙，看到他们两个，玄易也算稍感宽心，招呼大家找到避雨的地方休息后。

    玄易头一次尝试在游戏里睡觉，靠着树，即使有雨滴的滋扰，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而丛林的最深处，一个巨大的祭坛，旁边有一颗庞大的暖黄色树，树中心被人为地挖出了树洞。

    树洞里，一位精灵长者正虔诚地跪在地上，祭拜一个诡异至极的黑色雕像。

    他身着秘银色镶金纹的长袍，满头银发，一举一动也像个十足的老人，但面容却不见丝毫苍老，是个一看就很怪异的人。

    他面前的黑色雕像供奉在金色的树洞里，显得格格不入。

    黑色的迷雾将雕像几乎遮挡，只有在若隐若现间，能偶尔地窥见雕像的绝美面貌，以及曼妙倾城的身姿。

    但奇怪的是，相比于精灵长者的强大气息，这个雕像却没有半点能量的流露，就好像是个纯粹的死物。

    精灵长者将头叩在地上，双手附于耳旁，宛若圣徒一般庄重虔诚，狂热地说：“神主陛下，我即将遵从您的旨意，率领族人剿灭人鱼一族。请神主陛下，降下神赐。”

    但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雕像却没有予以他任何回应。

    精灵长者以为是他自己不够虔诚，便再次高呼。

    “请神主陛下，降下神赐！”

    “请神主陛下，降下神赐！”……

    空气似乎凝固了，长者的脸也阴沉的可怕。

    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站起来，用手颤颤巍巍地靠近雕像，在离雕像还有一尺的时候。

    他慌忙地收回了手。

    脸色愈加可怕，满腔怒火地说：“是谁？！谁切断了我与神主陛下的联系！……”

    好巧不巧地，树洞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喷薄的怒气。

    “直接说！”精灵长者难以抑制怒火，失了平时的风度。

    门外的精灵焦急地说：“先知，统帅和先锋长调集了两队士兵去驱逐入侵者，但是……”

    精灵顿了顿，才哽咽着说：“他们，全部阵亡了！”

    “那两个家伙还是去了，还带了两队精灵走。呵，我这个先知在你们眼里，到底算什么……”精灵先知突然平缓了下来，眼神迷茫，低声自嘲道。

    然后伸手一拉，使束起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

    【精灵族，只有精灵王死后才会将束发改为披发。】

    或许是极怒而静，又或许是感到悲哀，他的脸上竟看不出一丝怒意了。

    他仿佛没有了情绪，平淡地说：“知道了。”

    但门外的精灵并未离开。

    精灵先知仿佛能透过门，看着外面站的精灵，目光灼灼地说：“还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精灵似乎在自我鼓气，片刻后才大声地质问：“您，不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吗？祭司大人遇害后，您为什么不出兵消灭入侵者！

    为什么要阻拦统帅和先锋长带兵杀敌，导致他们双双送命！为什么要置同伴的生命于不顾！对于他们的死讯，为什么可以这么平淡！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说着说着，就变为浓浓的哭腔了，最后甚至已经泣不成声。

    “嘭！”

    门被精灵先知身上强烈的能量波动狠狠地掀开，砸在大树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精灵束起的头发被强劲的风流吹动，下意识地抬起了泪眼朦胧的脸。

    他看到了什么呢？

    先知满头的银发随意披在肩上，淡金色的眼眸，震慑人心；丝毫没有衰老的容貌，不怒自威。

    但精灵的关注点显然只有一个，于是忐忑不安地问：“先知，您……”

    精灵先知并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直截了当地说：“早在入侵者到来之前，我就已经遵循光明的旨意，将所有的士兵召回了。

    但是！麦莎仍然一意孤行，宁愿违背光明的旨意，也不愿放弃任何一座祭坛。何其短见啊。

    还有加里利和加奥，为了所谓的复仇，竟然也违背了光明！甚至还带走了两队士兵，害了他们的性命。

    他们的死全是因为违逆信仰，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明明等到入侵者们占领第五座祭坛后，我们就可以将其一网打尽。就因为他们的不忍耐，葬送了那么多的同胞！

    你还在为他们申冤，而来质疑我，我这个先知还真是没用呀，呵呵呵……”

    精灵先知虽然在笑，但眼里却充满了难言的隐痛，配上缕缕飘起的银发，更显得无限的落寞。

    这话也显然颠覆了精灵的所知，想了想，哀痛且难以置信地说：“光明？怎么会有这样的旨意……”

    精灵先知停止了笑，恢复常态，哀伤地看着精灵，继续说：“哪怕他们违背了光明，但仍然是我们的族人。所以我用最高的礼仪，来祭奠他们的死亡。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祭坛就是每个种族的生命，光明为什么要下达这样不可理解的神谕……”

    精灵无比痛苦，泫然泪下，难以自制。算上统帅和同伴们的死亡，这些打击，让他几欲崩溃。

    弥天的雨幕，也沾染了他的悲痛，愈加地大了。

    他这种濒临绝望的情绪，却让精灵先知的眼底多了些深沉的欢悦。

    愚弄他人，自然能满足邪神信徒的乐趣。至于真相是什么，几分真几分假，谁又能知道呢？

    但精灵先知丝毫没有显露，浅金色的眼，甚至笼罩着与精灵一样的悲伤。

    精灵先知静静地观察精灵，想知道，他会沉沦于痛苦；还是自我催眠，继续臣服于虚假的光明。

    但精灵的反应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料。

    精灵擦掉眼泪，取下束发带，金发洒落，眼神逐渐坚毅，略带沙哑却铿锵有力地说：“先知！我不会再信仰光明，所以不配留在精灵族了，请您同意。”

    “你要做流浪者？想清楚了？”精灵先知稍感诧异地说。

    看着他的眼睛，精灵先知就知道了他的答案。

    便淡淡地开口：“那好吧，不过记住，此生不能再踏入精灵之森半步。”

    精灵闻言，泪水再一次忍不住地积蓄，为防止眼泪落下，他立马转身，极快地消失在丛林里。

    精灵先知保持着沉默，伫立雨中不动，不知在沉思什么。

    片刻后，露出微笑，走向精灵士兵所在的地方。

    “那群虫子，也该被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