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典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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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尹元

    一日,杨任遵从父亲的意思,在家里练刀。

    街坊里,一个和杨任相熟的小男孩来找杨任出去抓鱼。

    刚跑到门口,碰巧看见正在练习切豆腐的杨任。

    男孩以为,杨任的父亲是什么武林高手,在教杨任练习刀法。男孩也听过许多话本子,知道江湖里,偷师学艺是大忌,便离开了。

    回到家里的小男孩缠着父亲,说自己要和杨任一样练刀学艺,拜杨任的父亲为师。

    男孩的父亲满头雾水,杨任的父亲杨开化,他知道,是后搬来的,听说以前是做买卖的,攒下了些银钱,来养老,怎么又会刀法了?

    看到父亲不信,小男孩便把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告诉了父亲。

    男孩父亲恍然,这哪里是什么练刀法,这是在练刽子手啊。

    城东的徐屠户,原来就是刽子手,那徐屠户说,相当刽子手,也没那么容易,就像练刀,他跟着一个老师傅学习,从手臂上切豆腐开始,所描绘的场景与自己儿子形容的一模一样。

    其实,徐屠户跟从学习的老师傅,就是杨任的二叔,因此,技法也算是一脉相承。

    自此之后,杨开化曾经是刽子手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周围人再见到杨开化和杨任时,多是不咸不淡的打个招呼,然后匆匆走开了。

    一天,杨开化在厨房做着饭菜,听到院子里,儿子杨任哭着跑了回来。

    杨开化擦了擦手,走出厨房,看到坐在凳子上的儿子,问起,“怎么了,你不是说和小伙伴们去抓鱼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杨任便将刚才的事情说出,“我和二狗还有小象他们一起去抓鱼,然后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家里人就把他们叫回去了,然后临走时还对他们说,少和我在一起玩。”

    杨开化听到此处,便知道了怎么回事,终究还是刽子手的名声难听了一些。

    可是眼下,朝局紊乱,天下动荡,无论是经商,还是打工,杨开化都不放心杨任出去,而刽子手虽然名声难听,但是收入颇丰,后半生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而且,无论天下的主人变换,朝廷更改,刽子手也不会和他们起任何冲突,刽子手只是行刑者,不是审判者,因此,即便有一天,天下换了主人,自己的孩子也能安安稳稳的过生活。

    杨开化也知道自己的孩子觉得委屈,因为当年自己也觉得委屈。自从学了刽子手的技艺,原本乡间玩耍的小伙伴也渐行渐远。

    慢慢的,杨开化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和自己行刑的大刀做朋友。

    想到此处,杨开化抱住杨任,柔声说道,“行刑者,就是一个孤独的行业。我们啊,是替天行道,这也是天道对我们的照拂。你想想,若是你的朋友很多,当有一日你行刑时,发现你的刀下是你某一位朋友,你是斩还是不斩?”

    杨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五年后,杨任学成出师,经父亲介绍,到了新林县衙做了刽子手。

    杨家也从原来靠近城中主道的地方,搬到了新林县的一处僻静角落。

    至于杨任曾经的那些朋友,在他刑场第一次挥刀斩首了一名囚犯后,便都与杨任断了联系。

    虽然和普通百姓做不了什么朋友,但却结识了另一名刽子手,尹元。

    那时一次京城下来的大官,说是要查前段时间的山贼案子,案子最后抓了五十余人,斩首二十余人,最后还是从临县征调了一个刽子手,才行刑结束。

    那个被临时征调的,就是尹元。

    尹元同样也是时代相传的刽子手,与杨任的健硕不同,尹元身材消瘦,看起来更像是书生,而非行刑者。

    就在那次行刑之后,年纪相仿的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

    闲来无事时,两人便相约一同捕猎捉鱼。

    二人在一起闲聊后,杨任知道了尹元身体消瘦的原因。

    本来,出生于行刑者世家的人,大多生的健硕。刚出生时的尹元,也是如此。

    可是,在童年时的一次发热事件后,尹元的身体开始越发消瘦,最后还是遇到了云游至此赛扁鹊神医出手,才救回了一条命。

    人虽然就回来了,但是因为那次生病,郎中说,尹元身体那次的衰弱,就是先天之气流失太多导致的,尽管他能将尹元从鬼门关拉回来,但是,还是无法补充尹元已损耗的先天之气。

    大夫说,此生此世,除非找到不足先天之气的方法,不然尹元就得一直顶着这具柔弱的身体生活。

    尽管尹元体弱,但是他没有放弃,坚持锻炼,最后终于在两年前,得到了父亲的认可,成为了一名刽子手。

    杨任感叹,自己当初因为伙伴们的离开,一度不想做刽子手。可是尹元即便身体孱弱至此,依然想要继承祖传的手艺。想到此处,杨任感觉有些羞愧。

    二人虽不在一地,但是县城之间里的并不远,因此,两人经常聚会,那段日子,也是杨任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若没有那件事,也许二人会把这份平静的生活延续一辈子吧。

    一日,刚外出和尹元游玩归来的杨任,看到院子里,知府大人正在和父亲聊天。

    “知府大人?”杨任惊讶道。

    因为平时,杨任很少见知府,便是行刑时,也多是派手下的捕快来通知杨任。今日知府的突然造访,让杨任颇为意外。

    “杨小师傅回来了?”因为杨开化的关系,大家称呼杨开化为杨师傅,杨任为杨小师傅。

    “大人可是有什么事请找我?”杨任回复道。

    知府没有说话,而是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杨任。

    杨任拿起信,大概看了看,大意是朝廷的某位公公最近需要两个技艺高超的刽子手,现向四方征集,各地知府不得有误。

    见到杨任读完,知府才缓缓开口道,“这封信,是京城的魏公公托人送来的,而你杨任便是我们镇上做好的刽子手,倒是你若是被公公他们相中了手艺。那不仅你和你父亲,就连我,也能搭一搭你的顺风车。”

    杨任见状看了眼父亲杨开化,杨开化点了点头。

    杨任便答应了下来,随后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尹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