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的早饭被我吃。

    直到上辈子暮年，陈玻才发觉早起的美妙——一日时间变长了，能做的事情变多了，不用挤在公共交通里。但那时陈玻已有心无力，很多梦想不是老胳膊老腿能干的，多出来的可用时间只是凭增伤悲。

    在晨光照在食堂第一节台阶前，陈玻就已打包好一份早餐。

    “娃，你回去给同学说一声，吃饭来食堂，灵疗楼这几天不供餐。”厨修阿姨们改用燃气灶第一天，有些生疏，做饭的效率明显慢一大截，陈玻来的这个点，还有很多包子没上笼。

    “么问题！保证一会食堂爆满。”陈玻绕到灵疗楼前，果然见到不少从楼内出来的学生，一脸失望，还有陆陆续续一脸懵逼前来的高一生。

    随着灵疗舱的普及和重度使用，吃饭、睡觉、修炼这三件原本属于不同空间的事，整合在了一起。

    像极了陈玻小时候的网吧，或者长大后的洗浴城，主打一个应有尽有。

    陈玻心底一笑，掏出一瓶墨水逼退开路上的同学，折树枝为笔，边走边写“<——堂食去饭吃”几个大字，再大喊：“食堂有饭，晚了屁都吃不上！”

    “等等我！”听到消息的同学向食堂奔去，如果人再多一些，陈玻就能看到非洲野牛迁徙的景象。

    “等个锤子！你就吃屁吧，哈哈。”

    你追我赶，全力拼搏，哪怕只是一顿饭。

    青春真好！

    把整栋大楼一圈涂完，原本热乎乎的包子外皮已有些凉了，陈玻看到青翠的小竹林，索性往里一钻，找一块凸起的石头，踢开周围散落的纸团和枯叶，坐在上面边看手机边吃。

    “你不要任性了！”

    “昨晚要不是……”

    吵闹的声音穿过耳机传来。

    除了早饭还有瓜吃！

    陈玻摘掉耳机，就听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俩人！一男一女。

    高二上学期音乐老师教过“听步辨音”技术，主要用于暗环境打斗，没想到第一次实战却是在小竹林。

    有些熟悉。

    “没人会发现。”

    “不行，起码等校运会结束。”

    “结束又能如何，这里就你我……和他！”

    只听声音越来越近，俩人从竹叶间钻出。

    六目相对。

    “是你？”

    “是你！”

    “是他？”

    三人异口同声。

    穿着扎势篮球鞋练习生就像只撅着尾羽的公鸡，迎面走来，居高临下，一脸不耐烦的吐吐舌头，审视着陈玻。

    “这土锤还吃包子咧。”

    吃包子咋啦？

    我还吃过她……妈亲手包的包子呢！

    青菜馅的臻棘坝难吃。

    陈玻一脸戏谑的表情，望向小辛夷。

    “原来青菜陷早意有所指。”

    “他是……”小辛夷急了。

    “男人说话，你别管。”篮球练习生将女友挡在身后，下意识想鼓荡灵根，散发灵能波动，给女友前男友来个下马威。

    他忘了现在身处绝灵大阵之中。

    在陈玻眼里，对方跳起奇怪姿势的舞，还把胯在自己面前扭了扭。

    “呕～”

    早饭硬生生被陈玻顶住，没有喷射出来（浪费食物可耻）。

    “真是啥锅烙啥馍。”

    陈玻想给自己上辈子一巴掌，把此前记忆打的烟消云散。

    “这地我占了，你俩想弄事到别处去，少在这恶心人。”

    说完，陈玻就听见嘭的一声，左手一抬，接住对方冲来的拳头，再顺势一扯。

    篮球生重心不稳，擦过陈玻向前栽去，途中挥出隐蔽一肘，陈玻身子一斜，伸脚挡住篮球鞋去路。

    库嗵一声，肘子砸在花岗岩上，大个跪着冲进满是纸团的树叶堆里。

    “你敢在校园私斗！”篮球生爬起，拍掉黏在身上的纸屑，气急败坏的倒打一耙，“我不会把这事告诉教导主任，但要是运动会我们比赛输了，你就等着承受我们队和班级的怒火吧。”

    说完，意味深长的指了指身上挂红的地方。

    “别啊，请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找教导主任，挂我的通报批评，全校喇叭播放，并一定要让我做深刻检讨。”陈玻装故作惊慌的说：“我一定会认真检查，充分详细的描述事情经过。”

    “你……”

    “技不如人就别在这逼逼赖赖了。”陈玻挡掉对方手指。

    腥臭的气味从树叶里传来，这地是没法待下去了，陈玻背对篮球生拍拍屁股，路过小辛夷时说：“咱俩分了，没关系了，你不用向我解释什么……”

    “我看你早就勾搭上同桌了吧，一边跟我谈着，另一边俩人整天耳鬓厮磨。”小辛夷不算难看的脸变得扭曲、难看起来。

    哎，疯起来的女人最遭不住了。

    “你俩就把对方看好，别分出来危害社会。”

    陈玻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和刘莹算是啥关系呢？

    把半个包子投喂给长期在校外流浪的一只土狗，土狗对陈玻摇摇尾巴。

    去教室的路上，陈玻一直在思索这件事，说实在的，三年阴差阳错，别人同桌轮流换，陈玻和刘莹总能坐在一起。

    不论上辈子还是这个世界，自己始终把同桌当成乐于助人又爱相互拆台的好朋友，但要说二人的关系，的确超出了一般朋友的范畴。

    比如分享食物、分享饮料、分享八方见闻、互相挖坑……

    汪！

    身后的土狗吃完包子，开心的对陈玻叫了声。

    “狐朋狗友”……吗？

    “嗨，我的‘互烹狗友’早上好啊！”陈玻突然甩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同桌不知所措。

    “早上没吃饭吧？我还有半个夹馍吃不完了，替我解决！”

    刘莹记忆中的陈玻无比珍惜每一秒睡眠时间，通常饿着肚子到课间操，才匆忙跑去买夹馍吃。

    但灵疗楼最近都没有饭，她也是走到跟前看到地上几个大字才想起。

    这一跑错就上课迟到了嘛，课间操后还是班主任的课……

    帮助同桌不挨老师批评，这小小的事让她心生满满的成就感。

    陈玻看了眼半圆烧饼中近乎满满的肉以及断面处一枚枚细小月牙的痕迹，纵使“百岁高龄”，也忍不住鼻子一酸。

    你倒是给我留块瘦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