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日子不温不火的过着,随着天气逐渐的热起来,冯凝香几次邀请胡潇潇吃饭,都被胡潇潇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加上胡家传出来胡家长子小时候被高僧算过得等考取了功名才能娶亲,不然前程有碍。此话一出,冯凝香率先就做不住了,自己已然十二了,到了议亲的年纪了,谁知道胡潇瞻考取功名是何时,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可人家言之凿凿不然于前途有碍,自己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自家阿爹也是无比叹息,他也是喜欢胡潇瞻的,觉得他不仅会念书,品行端正,做人也是大气担得起的,有这样的女婿,不愁没有未来,可惜了,人家要等到考取功名才议亲,男子可等,自家姑娘等不起,便也只能叹气可惜了。
冯凝香不管这些,她就是喜欢胡潇瞻,喜欢了好些年,如今要走,要不能议亲,阿爹肯定要重新考虑的,她找阿娘哭,阿娘找阿爹哭,可阿爹说人家胡家也不是平头百姓能随意欺辱的,人家不想议亲,自家能如何,难道再送个女儿出去逼人家同意?冯夫人噎住了。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收拾东西。冯凝香见阿娘也不帮她了,只能去堵胡潇瞻,看事情能否有还转,胡家似乎猜到了,便送胡明瞻去于家暂住,这条路也堵死了,最后寄希望于胡潇潇,盼望她能出来见面,胡家人也是各种拒绝,显然是把态度做绝了,冯凝香心不甘却不知能如何只能在家默默垂泪。
走的前几天,冯凝香托人给胡潇潇送来一个包袱,打开一看,一方帕子,绣有一个香字,还有一件外袍,两封信,胡潇潇拆开那封给自己的,冯凝香托她把东西送给胡潇瞻,算全了她的一份心。胡潇潇没敢做主,便把东西给了阿娘,胡夫人看过之后也是叮嘱胡潇潇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她大哥,自己知道如何处理,胡潇潇也是应下了。胡夫人问了问冯家离开的日子,寻思了一会,“宝儿,冯家走的那天,你去送一送,给冯姑娘送些吃食。”
胡潇潇诧异极了,自家阿娘对冯家是厌恶的,对冯凝香也没什么好感,冯凝香约自己出门阿娘也不同意,怎么会想着让自己去送她。胡夫人看出了胡潇潇的疑惑,笑了笑,“好奇阿娘为啥这么做是么?”胡潇潇点了点头,“姑娘家家年少时的欢喜最是纯粹,可真要婚嫁了未必能嫁得自己欢喜之人,婚嫁之事得考虑着对方的家世,品行,前程,后宅各种,冯姑娘对你大哥的欢喜是真,咱家不能求娶也是真,你去送送吧,这一辈子未必能再见到了,还她一点人情罢了。”
胡潇潇听完阿娘的一番话,震惊了,自家阿娘太超前了,都要怀疑她才是穿越来的了,阿娘懂得婚姻的现实,更懂十几岁小姑娘对一个人喜欢的单纯,没因为冯家的事而低看了这份喜欢,胡潇潇抱住自家阿娘,闻着阿娘身上淡淡的香味,鼻头都酸了,“阿娘是最好的阿娘”胡潇潇蹭了蹭鼻子,胡夫人拍了拍赖自己身上的胡潇潇,“阿娘希望自己的宝儿能嫁得自己喜欢的郎君,能被人珍惜这份欢喜。”
“阿娘,我不嫁,不嫁,要陪阿娘一辈子。”胡潇潇说这话都哽咽了。
胡夫人把胡潇潇拉开,拿出自己的帕子,给胡潇潇擦了擦眼泪,“傻姑娘,不嫁不嫁,你阿爹巴不得留你做老姑娘呢。”
“老姑娘也是阿娘阿爹的宝儿,得管我一辈子。”胡潇潇说的理直气壮,胡夫人笑的开怀。
另一边,虽然胡潇潇拒绝了冯凝香,可没拒绝梅意雅,梅姑娘现在是有点空余时间就来找胡潇潇,不是各种吃吃吃,就是逛逛逛,把云溪逛了底朝天,梅意雅当初认为阿娘把自己罚到这儿来是受罪的,没想到认识了胡潇潇,开启了另外一种生活,快乐极了,回京城干啥呀,跟着胡潇潇能快乐一辈子,这想法梅意雅和胡潇潇说了之后,胡潇潇可不干,“恩礼,你不会是瞧上我了吧,虽然对女女没啥偏见,可我还是钟意男子啊,再说我还得守着阿娘过一辈子呢。你别惦记我了啊。”此话一出,梅意雅笑的肚子都疼了,可还是喊虹莹一块儿摁着胡潇潇锤了好几拳。虹莹看着自家姑娘和胡潇潇认识以来,吃的多了,脸上都上肉了,笑的也多了,比之前在京城的时候都惬意,没那么些个勾心斗角虚情假意,这样的姑娘真好,是个活生生的人。因此虹莹对胡潇潇是无比感激的。每次看到虹莹感激的眼神投来,胡潇潇也是发毛,“虹莹,你也别惦记我了,你家姑娘我都没瞧上呢。”得,甭说,又是一顿锤。
胡潇潇领着梅意雅同山大王似的,隔三差五就晃悠在云溪各个角落里,时不时还领回家去,梅意雅算是明白胡潇潇为啥这么讨人喜欢了,她家里人也是这般,胡明仲就打过几次照面,对方也是像长辈似的关怀自己,没有丝毫架子,也没有谄媚,一家之主都如此,那家风就不会差哪儿去。冯凝香喜欢的胡潇瞻因为暂住外祖家,仅限的碰面对方也是点个头便绕开了,远远瞧着是位温润儒雅的公子。胡家其他人胡夫人梅意雅可太喜欢了,温柔又慈爱,会让厨娘给自己做好吃的,会摸着自己的手心问冷热,会叮嘱自己添衣,会笑着夸自己是可爱的姑娘,梅意雅喜欢的都想让胡夫人做自己的阿娘了,梅意雅开玩笑的问胡潇潇愿不愿意和她互换身份,胡潇潇白了她一眼,“不换,我阿娘是最好的阿娘。”
胡家最小的胡潇和成了二人共同欺负的对象,不是抢他的吃的,就是掐他的脸,给他脸上画乌龟都是家常便饭了,胡潇和哭着同阿娘说自己也要去外祖家住,家里有土匪。众人也是笑的不行。
梅意雅在胡家,头一回感受到了家带来的温暖,家人之间是互为倚靠的,不似自己在京城的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所谓的家族,没意思。胡潇潇和梅意雅感情的升温可是引来了县里其他姑娘的嫉妒,尤其尹姑娘,上回游云溪回家,抱着阿娘就是一通哭,埋怨梅意雅清高不懂礼数说话难听不给自己脸,都到这县城里来了,还摆千金小姐的谱儿,丝毫不拿自己当表姐,尹夫人心里明白,人家不就是不拿你当盘菜么,你阿爹这个县令人家都没放眼里,可不能这么同姑娘说,只是安慰她拿出姐姐的派头,别和她计较,自家阿爹以后高升阿弟有出息了谁还会轻看了她,无需看眼前的一点点得失。尹姑娘听没听进去不得而知,阿爹高升倒是让她喜笑颜开,她就知道,阿爹不会当一辈子县令,自己也定能当上梅意雅这样的大小姐。
可尹姑娘还是嫉妒,明明自己才是梅意雅的表姐,她怎么能去亲近一个外人呢,自己已经低声下气讨好她了,还是没得到她的青睐,气的尹姑娘在家撕了几条帕子了。
冯家走的这天,县里的不少同僚都去送了,姑娘们也去送冯凝香了,站在车队末尾的冯凝香虽同姑娘们道着别,眼睛还是会瞟着后方,尹姑娘见着了,“凝香,别看了,人家不会来了,人家现在攀上高枝了,你没见人家都躲着你么,说不定就是想撮合自家大哥和我表妹在一起。”冯凝香听完,整个人愣住了,等回过神身上似乎都失去了力气往下栽,被眼疾手快的丫头扶住了,原来她才是最蠢的那个,什么要考取功名再议亲都是假的,只是为了把自己甩开,自己痴心一片,反而踩着自己去攀高枝,她恨!她想冲去胡家问问,凭什么这么待她?
尹姑娘看着眼前生气到发抖的冯凝香,心里得意极了,自己阿娘可是京城梅家出来的,一个县丞的女儿也敢同自己叫板,看上一个书吏的儿子有什么出息,没成想人家还瞧不上她,哼。胡家,胡潇潇算什么,以后自己入京了,梅意雅都得高看自己,胡潇潇算什么。
“冯姐姐”远远的胡潇潇就喊上了,本来想坐自家马车来的,一出门就碰上梅意雅了,非得让自己坐她马车一块儿来,来就来吧,这大小姐半道不是买碗粉饺,就是买碗莲子羹,买来就推给她让她吃,还一脸期待,胡潇潇坚信,梅意雅这是在养猪。
“冯姐姐,赶上了,赶上了。”胡潇潇跳下马车,小跑几步,接过护卫手里递过来的食盒拿给了冯凝香,本听着一声冯姐姐她以为胡家兄妹都来送她,可除了眼前的胡潇潇,就是刚下马车的梅意雅,尹姑娘说的没错,胡潇潇就是想撮合她哥哥和梅姑娘,胡家就是攀高枝,刚燃起的一点希望把冯凝香推向了更深的深渊,她接过胡潇潇递过来的食盒,手止不住的抖,她多想把盒子砸到胡潇潇的脸上,可她不敢,他阿爹,胡潇潇阿爹都在前面不远处,胡潇潇后面还站着梅意雅,她压制住自己的颤抖,“多谢胡姑娘,临走之前,我再多问一句,我托人给你的东西,你给你哥哥了么?”胡潇潇愣了一下,还是违心的说给了,可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冯凝香更恨了,她知道胡潇潇没有给,她的心意就被胡家人糟践了!她恨!
胡潇潇似乎感受到了冯凝香的不对劲,先是喊她胡姑娘,再是那个眼神,怎么回事,好像要把自己撕了,难道她知道自己没把东西给大哥而给了阿娘?可就算给了大哥,大哥压根就不会看只会让她扔了啊。
胡潇潇本能的退后一步,她有些害怕冯凝香那要吃人的眼神,她不明所以的看着冯凝香把食盒给了丫头,看着冯凝香什么也没说就转身上了马车,她一头雾水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尹姑娘就朝她走过来,“尹姐姐”才开口,“我担不起胡姑娘你的这声姐姐”就越过胡潇潇,朝梅意雅点了点头,就走向自家马车。她的跟屁虫齐氏姐妹,也匆匆同二人打过招呼便也开溜了,在云溪,县令的大腿还是最粗的,可胡家才升的县丞,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往上走,别得罪死了,更何况梅姑娘这尊大神,碍于尹姑娘,也只好打个招呼就离开了。方敏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也想同胡潇潇那般亲近梅意雅,可她不敢,她怕人家瞧不起她。方敏慧尴尬的站在那儿,“梅姑娘,胡姑娘,你们也来送凝香啊。你们也别怪凝香,刚尹姐姐说了些话可能说到她伤心处了,她才如此,山高路远的,以后也未必能再见面了,胡姑娘你别往心里去。”
“方敏慧,你走不走。”怒气中隐含着威胁,这是尹姑娘在喊人了。
“来了来了。”方敏慧同二人告辞,提着裙摆匆匆走了。
方敏慧的话,瞬间点醒了胡潇潇,她明白冯凝香为何这般对她了,也明白尹姑娘为何如此态度了。什么叫说了些伤心的话!尹姑娘什么人,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自打来了这云溪时刻标榜自己的高贵,恩礼本是她的表妹,如今却同自己亲近,她心里肯定不服,对冯凝香肯定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不然不会问自己是否把东西给了大哥否。一定是!胡潇潇想到这儿,气的牙根都疼了,这都什么事儿!
梅意雅走过来,拍了拍胡潇潇的肩膀,姑娘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她是太熟悉了,可她心疼胡潇潇,胡家所有人都宠着她,就是盼望她开心,远离是非,可活着这红尘里,有谁能脱离了这事非。“宝儿,走,回家。”牵起胡潇潇的手回了马车,胡潇潇的不开心,让梅意雅的小宇宙开始积蓄阴云,什么人都敢欺负到自己头上了,真当梅家嫡出的二小姐吃素呢!
“恩礼,其实尹姑娘冯姑娘怎么对我,我没那么气,真正气的是我阿娘的心意被辜负了。”胡潇潇靠在梅意雅肩膀,语气很是低沉。
“云姨的心意被辜负?”因着和胡潇潇的关系越来越好,梅意雅对胡家人的称呼也是有了改变。
“冯家的这个县令得来不正,阿爹瞧不上他家的品行,没想娶他家姑娘,可阿娘说,冯凝香的这份喜欢很单纯,虽不能回应可还是应当被看见,就让我来送送她,给她送了我大哥喜欢吃的麻糖,估计扭脸人家就要扔了。”
胡潇潇的一番话,给梅意雅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从来没人告诉过她年少时候的喜欢是单纯的,是应该被看见的,那些人只会指责她抢别人的未婚夫说她丢了梅府的脸面,梅意雅眼眶红了,如果她的阿娘告诉她这些,事情是不是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胡潇潇感受到梅意雅身体的紧绷,仰头一看,梅意雅眼眶通红,“恩礼,怎么了,别哭呀,哪句话让你难受了。”虹莹把帕子给自家姑娘,只有她懂得姑娘为何眼眶会湿,但她不能说,她只能把姑娘的这份委屈化为对姑娘的心疼。
“没事,眼睛进沙子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梅意雅擦了擦眼睛,尹家,真当她是病猫呢。
胡潇潇也没心情出门了,坐梅意雅的马车回了家,胡夫人见自家女儿闷闷不乐的回来,梅意雅也是匆匆打招呼就走了,还以为俩人闹矛盾了,“宝儿,你同恩礼闹矛盾了?”
“阿娘,没有,我去送冯凝香,谁成想她想撕了我。我还纳闷怎么回事,方敏慧同我说是尹心梅在里面挑拨,不就是同恩礼走的近些么,有什么好嫉妒的,心眼怎么这么小,我想同冯凝香解释都来不及,我怕麻糖她都要扔了,可惜的很。”
胡夫人这个气啊,这都什么事,自家女儿就同梅意雅走的亲近些,就招来这些事端,这尹家怕是不如表面那般和善,得同相公和大儿说明这个事情,“宝儿,不气,阿娘让吴嫂留了些糖,你留些给恩礼,你得少吃,不然要牙疼的,明天你大哥就回来了,你去舅舅家接他。”
胡潇潇听闻哥哥要回来了,不消沉了,又能接大哥又能去舅舅家,开心都来不及,“明天能见着外公外婆舅母阿舅了。”胡潇潇一溜烟拿麻糖去了。
“馋猴儿。”
这边胡潇潇回家求阿娘安慰,那边梅意雅匆忙回到县衙后院,“三赤,去把尹心梅给我拎过来。”
三赤得令,就去拎梅意雅了。
“姑娘,要不还是我去请吧。”虹莹担心撕破脸了对姑娘没什么好处。
“姓尹的也配,虹莹,磨墨,我要给祖母写信。”
“诶!”自打来了这儿,姑娘心里存着气,不肯给最疼她的祖母写信,求祖母允她回去,如今怕是想通了。
梅意雅说拎,三赤就真的把尹心梅给拎过来了,就跟拎小鸡子似的,给尹心梅气的够呛,“梅意雅,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敢对潇潇使绊子,也就冯家那个比你还蠢的蠢货才会信了你的话。”
“我使什么绊子了,你说清楚!”尹心梅有点心虚,可她不能认。
“你这点伎俩,在我这儿都不够看的,蠢东西,你少打潇潇的主意,不然…”赤裸裸的威胁,尹心梅嫉妒,疯狂嫉妒,明明她才是梅意雅的表姐,为何梅意雅不同自己亲近,还要因为那个书吏的女儿威胁自己。
“不然如何,你别忘了,这是在云溪,不是你梅家。”
梅意雅懒得和她多费口舌,“三赤,给她看看,梅家的规矩”三赤拔出剑,对着尹心梅,步步向前,其实说白了,梅意雅就是吓唬吓唬她,可尹心梅没见过这阵仗,她是真害怕了,跌坐在地上,“梅意雅你疯了?你不过是被侯府抛弃的弃子,抢郡主的夫婿侯府都保不住你,说来避风头,谁不知道你回不去了,你敢在我家拿剑指着我,当心我阿爹跟你没完。”
“哎哟,谁跟你说我抢郡主夫婿不成被抛弃到这儿的。”梅意雅气乐了,这事在京城贵圈知道的都不多,更何况祖母在府中下了封口令,一个小县令的女儿是怎么知道的。
尹心梅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她被嫉妒害怕冲昏了头脑,怎么把这事说出来了,梅意雅的事情是阿娘告诉她的,阿娘说是她的姨娘同她说的,并让尹心梅谁也不能说,今天被一下人当着众人的面拎牲口似的拎过来,还被人拿剑指着,大小姐当惯了的她怎么忍得了,热血上涌就把这事说了出来,等她稍微清醒过来,才意识到闯祸了,再如何梅意雅也是侯府的嫡出二小姐,母亲是已故安国公的嫡亲孙女,容不得自己呈口舌之快,更何况还把阿娘有府中消息的事情给透露了,尹心梅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现在她可什么都不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