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雪，天地皆银装素裹。

    顾立起了个大早，穿着班主任送的黑色旧羽绒服，走在这洁白的世界中，仿若雪白的纸张上，一个小小的墨点。

    话说，这些天只顾着赚钱学习，竟忘了给自己买衣服，还是班主任细心。

    来到校门口，意外发现有人比他还早。

    是隔着走廊的“同桌”，还是一身薄薄的秋季校服，腋下夹着一本破旧的书，昂首阔步，踏着乱琼碎玉，稳稳走来。

    两人一同进门。

    这位同桌叫程远峰，与语文学习委员是同乡，两人还是青梅竹马，关系极好。

    他也是班干部，却比顾立还轻松，是体育委员。

    高二就没上过一节体育课，不过这个时候，物理老师占课还会找些托词，譬如体育老师病了。

    到了高三，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与顾立一样，他也在外租了房子住，就在学校对面。

    在班里，他也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大多时间是低着头看武侠，成绩也能保持中游，不上不下。

    程远峰主动打招呼：

    “早”

    “早”

    “你怎么招惹刘晚亭了？”

    “没，只是有人自己很便宜，就以为人人都是贱货。”

    “……”

    程远峰听完哈哈大笑。

    笑声如雷，震得传达室顶上的雪都似要掉下来。

    “蚊子说你嘴毒，我还不信，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又点点头。

    “这话也没说错，上次要不是淑萍拦着，我差点就扇了她。”

    大爷拨开窗户，好奇地往外瞧了瞧。

    “哟，是顾立啊，今天这么早。”

    顾立笑道：

    “大爷有几日没来，是请假了？”

    “嗯，有亲戚家办喜事。”

    “那定是得了不少好烟。”

    大爷闻言，登时乐得见牙不见眼。

    看来收获不少。

    程远峰奇怪地看着顾立，只道他是个孤冷的，人情世故却也这么熟络。

    进入校园，到处都是一片雪白，鞋子踩下，即刻被淹没其中。

    程远峰感慨了一句：

    “今年好大的雪。”

    “嗯。”

    2008年会比这还大。

    “你写过武侠小说没？”

    “还没。”

    “你看这样如何，你写一部武侠小说，我给你解决刘晚亭这个麻烦。”

    “怎么解决？”

    “猫有猫道，这个你就别管了，就说同不同意。”

    “没问题。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金古梁温黄，我都爱，你随便写，都行。”

    “好。期末考试后吧。”

    “成——”

    两人进了教室，一个看书，一个写字，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很快，珞雪也来了，也没说话，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

    陆陆续续的，其他同学都进了教室，场面渐渐变得嘈杂热闹起来。

    山港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雪，都有些激动，男生商量着早读完去打雪仗，女生则是想拍点照片……

    直到铃声响起，英语老师进来，早读才算正式开始。

    顾立所读的与别人不同，是英语老师单独布置的作业，需要背诵的，需要默写的，每天都有任务，想欠账都不行。

    同学们看了又是羡慕又是同情。

    顾立起先有些吃力，坚持过来后，反倒有些喜欢上了英语。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做完数学题，感觉脑子缺氧时，再做些英语试卷，竟有缓解疲劳的功效。

    顾立觉得，这可能是一种病。

    眼看顾立完成了老师交代的任务，珞雪传纸条告诉他：

    “歌，我小姨收了，账三天后打到你卡上。另外我小姨问你，还有没有别的歌。”

    顾立回复：“有，想收，价格好谈，但我有别的条件。”

    先前是关系不对等，所以顾立不说话，现在体现了自己的价值，自然要加些码。

    “什么条件。”

    “你小姨空了，我给她打电话。”

    “好。”

    顾立想到的先不是歌曲的价格，而是想要尽可能地把歌曲做成它该有的模样。

    他选的都是经典，最好是别糟蹋了。

    ……

    上午第一节课时，蚊子来了。

    最近，蚊子爸不在家，蚊子又故态萌发，上课的时间少了许多。

    顾立不再在宿舍，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

    见蚊子手上拿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耷拉着脑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生病了？”

    “没有。”

    蚊子反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与顾立面对面。

    “顾立，我向邵彬表白了，不过被她拒绝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上次给你搬家后，她说只当我是你朋友。”

    “……”

    这个理由挺绕的。

    也可能是蚊子太急了，才见几面，感情基础都没建设好，就想拿证，是个正常的女孩子，都会下意识地拒绝。

    顾立又问：“然后呢？”

    都多久的事了，不过看蚊子这模样，他与邵彬定然还在藕断丝连。

    “处不了对象，也可以处朋友嘛，今天是她生日，我本想送礼物给她，又被她拒绝了。”

    “……”

    今天是邵彬生日？

    顾立还真没注意过。

    貌似，班主任也没什么大动作，与平常一样。

    “这是什么理由？”

    “她说她从不过生日。”

    估计是她妈妈走后，没人给她过过生日吧。

    不过，这在乡村很常见，大部分小孩只有十岁时过一次生日，其他时间，就无所谓了。

    又想到昨天晚上，即便网店的事不多，动漫不看，她也熬过十二点，然后又绕了几个弯，向他讨要了一支笔。

    邵彬当时的表情？应该是高兴，或者说是雀跃的。

    可能，她也是想过生日，想要收到礼物的吧。

    昨天，1月2日，是摩羯座，倒是与邵彬的性格有些契合。

    顾立将目光放在那精致的盒子上。

    又看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

    或许，自己也应该买点礼物给她的。

    蚊子也注意到顾立的眼神，摇了摇盒子。

    “是一款女士手表，既然邵彬不要，我回家送给我妈去。”

    “……”

    估计蚊子妈会开心好几天，即便知道这是儿子送不出的东西。

    ……

    放学后，顾立想着邵彬生日的事，又想到上次班主任对自己的嘱托。

    礼物也就敲定了。

    他去书店，买了本《高二数学习题库》，用彩色纸包好，用绳子绑着，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本来，他是准备拿自己编写的试卷，但感觉没什么诚意。

    估计，无论是邵彬和班主任，都会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