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色·时间
我知道了,我不是田盼。
虽然好像很早就知道了……
不过……
很早是什么时候呢?
田盼能够感觉到,自己对于时间的感知已经有一些模糊了。
她觉得经历的时间是几周,但几周真的能够只是经历了这些事情吗?
这些时间未免太长了些。
她不清楚,但本能的排斥这个问题。
那么问题还是回到名字上吧。
那么……关于名字……
『你是特斯洛伊。』
这个名字真的好长一串,那别人如果要现场诅咒我的话,岂不是很费时间?
那倒是一件好事。
但也就只有这一件好事了。
不知为什么,明明只是拥有一个名字而已,“田盼”当初可是能够在化妆舞会里跟别人互换名字的。
那自己为什么不能接受?
好吧,的确不能。
……
新生的孩子,此时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名字对自己的重要性。
那坎民的名字不止于称呼。
特斯洛伊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虽然处于视盲区,但是自己刚刚分明看到了这里出现一个实心的三角形。
是什么印记吗?
说到印记就想到标志,说到标志,特斯洛伊脑子里立马蹦出一个跟契约有关的,不怎么好的名字。
特斯洛伊连忙打消了这种想法,她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少女能够读懂自己内心在想些什么,这些东西还是少想一些为妙。
万一别人本来没这想法,被勾起兴趣了咋办?
……
把思绪收回来,身边的少女依旧静静的看着她,她眼神中不免空洞,实际上……还有点渗人。
但如今特斯洛伊就是觉得这种有些渗人的目光除了让人有点头皮发麻以外,其他都还好。
至少在那澄澈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恶意。
但是浩瀚的瞳孔与她并不相配,特斯洛伊这样想。
这种不匹配的感觉绝对不是长相问题,但一直盯着人家好像不怎么礼貌,特斯洛伊也就没有纠结这些事情。
虽然真实原因是少女突然用手拉住自己并把自己扔了出去!
直接……扔了!
根据一些忘了名字的定理,静止的气流对于特斯洛伊这样一个腾空且有着极高速度的物体来说是相对运动的,这时的它们就成了风,确切的说是狂风,把脸都吹痛的那种。
特斯洛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被扔飞,但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会进入一个相当糟糕的状态。
头顶的冲击告诉自己身体一直在向上升腾,吹刮得脸生疼的风也可以表明自己的速度之快,这要是撞到什么东西,自己会直接成为浆糊吧!
但即使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她依旧无法停止自己跳脱的思考方式。
你说,那个少女是不是更喜欢吃肉酱?
但跳脱的思维很快就就被打散了。
视野中浮现出了一面墙的轮廓
不出问题的话,自己要撞上这玩意,然后完蛋。
用头着墙,应该感觉不会太好。
她突然想起走马灯这个词语,接着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记忆能够走马灯了。
就在刚才她得到“特斯洛伊”这个名字之后,关于“田盼”经历的一切经历都变得模糊起来。
而自己经历的事情,恐怕连回忆十秒都做不到。
还真是有点凄凉。
随后她开始漫无目的的空想,开始回顾自己至今短的可怜的经历。
并最终定格在少女的眼睛上。她瞳孔里的情感,在回忆中改变了。
依旧深邃的瞳孔中开始包含着一丝异样。
田盼的经历虽然消失了,但是她所了解的知识,她说经历的一些画面还依旧存在。
或许她真的出了点什么问题吧,她的思考开始重复田盼的各种常识,随后,所谓的记忆在暂停这样的一瞬,
画面里是一张纸,图片上一只不知明的鸟类,将雏鸟扔下悬崖。下面是无比的深渊。
这些鸟有的学会了飞翔,上来了,有一些却彻底的掉了下去,连声音都被淹没。
她突然觉得现在这种场面跟这画面里的场面相当的相似,
自己也是被扔了出去,但不同的是自己压根就没有翅膀,也无从飞翔。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我真的就不会飞吗?
自己没必要被曾经的想法所困住,被困住的想法是没有用的,
自己得想办法学会变通,而这时候就是证明变通的方法,
如今情况十分紧急,什么都该得试一试,眼前的墙变得越来越清晰,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就算是无力的挣扎。
等着被撞成为特斯洛伊酱,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也就是这也就这种想法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背后原来一直存在着一股压迫感,
而现在,压迫感慢慢慢慢变得更加强烈。
这是一种先前从未有过的感觉。特斯洛伊细细的感触着,在极短的时间内慢慢知道了这种感觉的的要领,
顺着感觉下去,背上开始一阵一阵的酥麻,同时有点痒,有点痛,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刮蹭着身上的肌肉,有一些坚硬的东西在不断的向外生产延伸,生长着。
生长出来的东西完全就是身体上的一部分,操控着它就像操作手指一般轻松如意。
特斯洛伊开始尝试着使用背后的肢体,或者说双翼。她拍打双翼,模仿着田盼遗留给自己知识中鸟和虫的姿势。
她试图以此来冻结自己的行动,停止自己的身躯。
她成功了。伴随着气流越来越柔和。伴随着失重感越来越轻,自己的身体又重新被掌握的感觉实在是很棒。
甚至之前在面前的那堵墙也模糊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存在过。
就这样在空中漂浮着,她的记忆又重新定格在了少女盯上自己的眼中,那眼神依旧有一丝异样。而这一次,她终于是看清了那股异样的含义,
那是鼓励。
停在空中,即使是如此危急的情况,她的思考却如此的活跃。
“我居然有翅膀!”
然后她开始思考这种翅膀吃起来更接近于鸭翅还是鸡翅。
没有答案的问题,比起这个,弄清楚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幻想生物。
她更希望自己是一个以鸽子为蓝本的生物,因为她喜欢鸽子。
处于跳脱思维中的特斯洛伊没有注意到,由于自己刚刚聪紧张中脱离,状态还没有调整回来,自己正在疯狂的拍打双翼,在不断的高升。
终于,她感觉到一种疲劳,一种困乏的感觉,肌肉的酸痛感从背后的具体上传来。
特斯洛伊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又再往上飞了一段不小的距离。她感觉到不妙,下方估计已经很远了,自己又累,靠现在的力气是完全不足以支持自己飞下去的。
加上自己根本就不会什么向下飞的操作。
所以现在处于一个很尴尬的状态,她根本无法下去。
就算她把翅膀平放着维持一种滑翔的状态,那些拂过的气流也会让自己的体力快速流失。
地面有多远还是未知,悬停也只是维持一种温水煮青蛙的状态。
她突然又想,可以去借助之前那边墙,用摩擦力慢慢滑。至少自己能够多省点力,
结果她环顾四周,除了雾什么都没有,之前的那堵墙是真的已经消失了,这不是当时自己的错觉。
既然墙还真的消失了,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她这样想,大脑高速的运转着,不断的从田盼留给自己的知识里面寻找,在信息的海洋里游走,却丝毫找不到任何切实的办法。
怎么办?
等死吗?别这样啊,我才刚刚接近一个问题啊。
大难不死,必有后难对吧?
也许事情已经无法再糟糕了,特斯洛伊这样想。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抱住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那个玩偶。
它是怎么……上来的?
也就在这时候,她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变成青色。海量的信息在一次涌入。
【给我……下来!】
被拉扯出的声音,如同呻吟一般,尖锐的入侵特斯洛伊的思维。
短暂的失神,背后一阵紧缩,翅膀被收起,她的身体开始垂直下坠。
自由落体。
【给我下来啊啊!】
【下来!!】
她“睁开”的双眼还没有闭上,信息变成一把尖刀,刺痛她的身躯,那道哀嚎如同诅咒一样缠绕着她。
浓雾中,视野变得模糊。
越来越狭窄,越来越黑暗,直到自己终于接触到地面。
巨大的响声,她开始呼吸,吸入柔软地面被砸出的烟尘。
碎块沙沙作响,她惊奇的发现自己还能动弹。
我没死?她原本想要这样感叹,但身上的玩偶先一步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想要把视角转向它,仔细的看看,结果却感觉到了一股阻力。
“你应该看这里。”
是少女的声音。
她这才发现自己脸正在被捏着。少女移动手臂,把自己的脸转向两面镜子。
这里居然能有镜子?
镜子的排列方式让自己可以看到自己的手臂,中间的空洞使得自己看不到躯干,脸和腿。
估算一下是个小短腿,对于新生儿来说,身体比例有点大了。
“看着。背后感觉被拍了拍,被一只手拉着肩膀站起,少女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把翅膀张开。”
“唉?这种要求……”
特斯洛伊发现自己好像忘了该怎么张开,愣了一下,结果就在她愣神的时候,翅膀自己就张开了。
这个翅膀真听话啊……不对?我不应该惊奇于我是怎么在掉下来后还安然无事的吗?
站起来的时候,特斯洛伊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大坑的底端,不出问题的话是自己撞出来的……
真吓我(因为我不是人)。
特斯洛伊这样想,又把自己的注意力分散了。
“看着你的翅膀。”
少女的声音传来,她赶忙摆正姿势看着眼前的两面镜子。
镜子里的东西,对称的且有着一个半圆形缺口的椭圆像是半开刀鞘包着剑一样,一块如同巨型蜻蜓翅膀一样的东西,透明且带着点亚克力的质感。
这就是自己的翅膀了。
特斯洛伊一激灵,那块如同亚克力的主体就被收进了纯白的“鞘”里面。
这毫无疑问是自己的翅膀。
好像镜子里面还有些别的?
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受一股推力驱使,手一抖脱离少女那并不用力的抓握,向前奔跑着。
身后的蜘蛛玩偶在视角里升腾,不断的切换着形体。
特斯洛伊的眼睛没有“闭着”,但直到她脱离少女的手时,她才注意到这件事。
已经晚了。
【你终于……下来了啊。】
什么?
信息结成长链,横扫过来。
特斯洛伊在长链接触自己的那一刻握着它,冲击力使她后退,柔软的地面被划开。
空余的信息聚集起来,变成一个从地上长出来的巨斧,用力挥过来。
紧接着,她抓紧长链,用力一挥,长链的尾端勾住了斧柄,在一拉,把斧子拉到自己的身后,让它砍了个空。
自己居然……力气这么大吗?
斧子颤抖一下,随后被赶过来的少女一把拍散。
还没完。
【还没完!】
呻吟,哀嚎,尖叫,嘶吼,低沉的声音,尖锐的啸叫,巨响里掺杂着细微的呢喃。
【你已经毫无依仗了!】
身边的环境迅速的崩坏,纯白的空间显露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啊!
纵使心中疑惑再多,特斯洛伊也无法改变现状。
白色铺满视野之后,红色的血流出来,黑色的雾笼罩的身影在白色的空间中如此扎眼。
她慢慢的走出来,身披雾和鲜血。
带着战争的痛苦,带着无比的悲怆,迷雾隐去了身形,呜咽模糊了声音。
看起来辨认她是什么东西是不可能了,特斯洛伊只是希望这个鬼一样的东西能离她远点。
“你也在……讨厌着我吗?”
可恶,怎么是个人都会读心啊,我是不是抢先到了大后期?
那我的定位是什么?给主角送挂的送挂人,还是别的更糟糕的东西?
完了,自己还是类人。
迷雾中的影子走过来
“寄生虫,你也跟我的父亲一样讨厌我吗?”
这家伙太没礼貌了吧,上来就骂人?
虽然对方处于迷雾之中,但特斯洛伊明显感觉到对方瞪了自己一眼。
【公主】
这是刚才在脑子里翻出的词语,也是对刚才那种感觉最好的称呼。
【公主】在瞪完之后就不做声,呆滞的站在那片血红的路上。
特斯洛伊也没有说话,这里就这样静止了很久。
“你确实很像寄生虫。”
最后是【公主】打破了寂静。
“没有恐惧,没有慌乱,思维如此广泛,如同为了欢乐而生而又不能察觉。”
“但你,依旧拥有恐惧和悲伤的你,也仅仅是像寄生虫,你和外面的寄生虫一样,不是真正完全的寄生虫。”
特斯洛伊把这句话咀嚼了一会,最终理解不能。
她在说什么逻辑混乱的话?
突然她发现了什么,眼神中短暂的惊讶闪过。
等等,有关恐惧……
很难描述这种情感,特斯洛伊借助他人的话语知晓自己这点后,自己很混乱。
来源于特斯洛伊的那部分和来自田盼的那部分达成了共识,对于【没有恐惧】产生了恐惧。
那是来源于精神的排斥,进而引起的不安搅动着原本的平静,特斯洛伊的内心无法阻止的波澜。
“我……好像真的,不怎么会怕啊,哈,哈”
她知道,继自己不在拥有身份的认同感后,精神上认同感也丢失了。
特斯洛伊突然有点希望自己在最开始没有把自己当成田盼。
……
少女轻柔的把特斯洛伊的身体放在地上,看向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公主】。
“我还是知道你要干什么的。”
“但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