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厚布蒙住了病人的头，却独将头顶露出。

    瓦斯科用剃刀将头顶的毛发剃干净，预告这将是异常开颅手术。

    正因如此，这场手术无疑是难度的代名词，才吸引了如此多的观众。

    于素低声询问：“那病人怎么了？”

    “他是一个豪绅的女婿，那老爷将他押送过来，说他被魔鬼上了身，喜欢伤害身边的人，甚至是他的太太，而我们诊断的结果，是他有暴力倾向。”

    “你们有办法治疗性格缺陷？”于素很惊讶，这即使在他原本世界，也是个医学难题。

    “我们有办法让他安静，而瓦斯科医生就是这方面的专家，”冯巳回答。

    于素不再多问，他多少理解冯巳话语背后的含义。

    瓦斯科医生的助理为他递上一件件工具，刀子，锯子，凿子，锤子，钉子。

    在这些工具发出的温柔的声响中，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欣赏着这番艺术，同时学习瓦斯科医生的手术技艺。

    尽管这场手术引起了于素的生理不适，但他对这位瓦斯科医生医术的评价，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

    为了防止室外光线对手术产生影响，此刻房间的所有窗帘都被拉上，全靠布满整个天花板的吊灯提供稳定的照明。

    可是，这时电力系统时常出现故障，就在手术做到一半时，意外发生了。

    屋内的灯全部熄灭，瞬间伸手不见五指。

    所有人来不及骚动，只听见舞台中央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那是班克语：“无论是谁，给我点光！”

    不夜城的突然停电一般是大事故，每个半天下不来。

    现在最好的结局办法，就是把窗帘全部拉开。

    突然，于素想到，在黑暗之中，也许可以让他知晓，瓦斯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追查目标。

    他的口袋里有方才冯巳借给他的手电筒，而瓦斯科主动要光，于素的行为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不过于素并没有照向那颗敞开的头颅，而是照向了瓦斯科的脸庞。

    这一刻，他断定瓦斯科就是他的目标。

    他的手电打在了瓦斯科的左眼，而瓦斯科却没有任何反应。

    而当于素照向瓦斯科的右眼时，瓦斯科立即因强光而不适，眯眼偏头。

    这意味着，瓦斯科的左眼是假眼。

    而于素在梁旭的家中献祭掉的，正是一只眼睛。

    昌富酒店的案件已经让于素明白，即使是旅人，也无法轻易长出失去的器官。

    所以，于素此刻才如此笃定。

    “笨蛋，照他的脑袋！”瓦斯科冲光源的方向恶狠狠地骂道。

    这家研究所有独立的备用电源，没过多久，所有灯泡都亮了起来。

    于素将手电筒收了起来，这时，他发现冯巳一直盯着自己方才的怪异举动。

    “何先生，你的目的是什么？”冯巳再一次问。

    显然他已经才出了一些端倪。

    于素决定不再隐瞒，他祈祷眼前的人不是瓦斯科的同伙。

    而万一运气不好，于素也有备用方案。

    这里坐着的全是炼金术士，如果瓦斯科和冯巳想要灭口，于素就可立即求救，还能有一线生机。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于素打算使用自己的能力泡沫。

    在不知冯巳是不是共犯的情况下，仅凭一段记忆就证明他没有嫌疑的难道很大。

    但是，如果能得知冯巳的能力的话，一来可以排除冯巳直接参与了梁旭的案件，二来，他万一是敌人，于素也可提前做出应对。

    于是，于素找到了冯巳能力的记忆碎片，并阅读起来。

    冯巳是雪域路径的三里旅人。

    雪域路径的第一据点是雪域，其能力为雪盲症，可使得目标无法区分属性相近的事物。

    第二据点为白桦湾，能力是放哨，若成为其他旅人据点能力的目标，冯巳可第一时间得知。

    第三据点为淘金庇护所，能力是庇护所，空间系能力，能使得能力者逃入其中，仅限本人。

    于素读完后，内心一阵发毛，因为，在于素窥探冯巳记忆的同时，白桦湾的能力放哨自动触发。

    果然，下一秒爱笑的冯巳收起了笑容，质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只是看你是不是我的敌人，”于素说。

    显然，从冯巳铁青的表情就可知他并不买账。

    “瓦斯科先生是我们调查的对象，他涉嫌破坏不夜城的秩序，”于素已守秘人的口吻道，“因此在告诉你真相之前，我必须确定你不是瓦斯科的同伙。”

    “也就是说，你的据点能力是能够获得某些情报？”冯巳推测道。

    此刻，于素不得不点头承认。

    冯巳沉默了一阵，随后道：“虽然不知你是如何得出这样的判断的，但如果你说言不虚，炼金术士理应协助不夜人捉拿学士团内的害虫，以维护两方的友谊。”

    “不过，我必须告诉你，”冯巳眯起眼微笑，但他明显并不是因为高兴而笑，那更像是种威胁和警告的表情，“不要再随便对我使用我的能力，否则，我将视你为敌人。”

    于素当即表达了歉意，并许下了承诺。

    在冯巳接受后，于素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是于素使用据点能力第一次翻车，这无疑是个教训，在不知对方底细的时候，不能轻易使用能力，否则可能容易树敌和暴露自己。

    “既然如此，我们需要先捉拿他，”于素说，“告诉我，他是什么路径，什么等级。”

    “他是丘陵路径，至于等级我并不知晓，”接着，冯巳强硬地说，“但在动武之前，我希望听听你们两人的辩论，毕竟学士团里并不是由胳膊肘外拐、吃里扒外的家伙组成的。”

    强龙难压地头蛇，在人家的地盘上，于素只能妥协。

    丘陵路径于素曾听风先生说过，第一据点的能力梦魇可以潜入梦境。

    而控制心智能力与梦魇的类型差不多，所以犯人还真比较可能是是丘陵路径的。

    但不管是哪个路径的，河流路径的于素都无法凭一己之力轻易战胜。

    此时，场上的瓦斯科的手术似乎完成了，那块被取下的骨头也被钉了回去。

    他检查了病人呼吸和脉搏，虽然微弱，但无疑证明了患者还活着。

    他面露笑容，满是骄傲，朝观众深深鞠了一躬。

    随后，这场表演便在观众情不自禁起身的掌声中，完美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