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仁思看着沉入地底的林家祖祠，转身不在留恋。

    山腰，乩童和刘三看着对面山包顶上林家祖祠扬起一阵灰尘，而后变成一片废墟，但是平日里这般大事并没有引起林家坳人的恐慌。

    或者说，今日有更加值得恐慌的事情发生，那就是依然还笼罩在天空中的光罩，信河街上人群三三两两并排走着，看着方向似乎是林仁思家，在以往，林仁思就是林家坳的主心骨，往往有什么大事都需要他去裁决，如今林仁思已经死掉，众人一时还是难以改变这个习惯。

    只是林仁思家今日只有寥寥几人在，往日围在林仁思身旁的族老今日不知为何都不见了声影。

    贤武站在门前，看着排在门口的乡亲，带着面具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贤文从后面走出来，看着面前乌泱泱的人群，一时头大。

    “诸位叔伯，今日来若是祭奠父亲的，贤文谢过诸位对父亲厚爱，请一个一个排好队，保持安静，莫要打扰逝者。若是问那天上的事，贤文今日也把话说在这，四舅公已经前去查看，相信不就就会有结果出来，自会给诸位一个交待，诸位可回去安心等着。还望诸位以逝者为重，莫要打扰到逝者安息，贤文在此谢过各位叔伯了。”

    听到此话，部分人直接掉头离开了林家，大部分人想着来都来了，还是上柱香，毕竟死者为大。

    贤文朝贤武示意，拉着贤武到了角落，嘱咐去找四舅公了解下情况。贤文昨日一直到今日都在处理林仁思的后事，此时确实也不知道那天上光罩到底是何物，只觉得心中充满不安。

    乩童找到林仁兴的时候，林仁兴正在房间内收拾东西，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不再是常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道袍，道袍样式也简单，身前画着八卦，身后隐隐是一个道字。此刻他正从墙上取下那柄挂在墙上的剑，而后将剑和拂尘左右绑在后背上，手中还捏着一团菩提珠。

    “师父。”乩童的声音传来，林仁兴还有些惊讶，不是说让乩童离开吗。虽然那白玉不能直接穿过光罩，但那白玉内存在一个防御性质的符阵，替他抵挡一下，让他安全穿过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是刘三第一次看见林仁兴，满头白发，眼神犀利，但是能看出眼中的疲劳。身上散发的威压让刘三思考此行到底应不应该跟来。

    乩童也是第一次看见师父如此正式的打扮，一改平日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作风。

    乩童将刘三说的所有事情和林仁兴汇报了下。林仁兴本想斥问乩童为何还不离去，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安抚，毕竟乩童和采英太像了，当年采英也是那么有主意。

    而后贤武也来了，林仁兴嘱咐了几句，贤武便退了下去，乩童在旁默默地听着，但是却无力阻止，毕竟现在的他还太弱了，弱到这些事情，他根本插不进去手。

    ***

    第二日，林家祠堂广场上，一个法坛已经被升起，广场后的祖祠仍然是一片废墟，似乎没有人有精力去清理。

    光罩外，三派弟子以及聚集在此，三艘法舟漂浮在光罩之上，诸多弟子三三两两坐在法舟之上，或是闭幕修行，或是饮酒作乐，好不惬意。

    忽然一个伶俐弟子看见林家坳似有动作，请咦了一声。

    “江师姐，你看他们要干嘛？”鹅黄色长裙的少女拉了拉身旁的少女。

    “搭起法坛，应该是要邀战吧？”

    少女嗤笑一声，“江师伯在此，那些散修邀战又能如何。”

    “李师妹，莫要小觑天下英雄，散修中还是有些人物的，若是被父亲听见，又要打你板子了。”江缘话语中为散修张名，但是对自己父亲的自豪和对散修的鄙视还是写在了脸上。

    “去找下金师兄和陈师兄，去给那群蝼蚁一点小小的震撼。”江缘轻笑到。

    李姬一时看待了，双颊浮现一抹潮红，而后迅速从双颊红到耳根，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应了声是，脚步却挪不动。

    江缘看了看脸色潮红的小妮子，心下暗笑，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轻笑到：“还不快去。”

    乩童看着坐在法坛上的林仁兴，思绪又回到了昨日房间内。

    “为何还不走？”林仁兴看着面前的乩童。

    “师父还没走。”乩童生硬的回答，在一旁的刘三大话不敢出，实在是此刻的林仁思气势太强了。

    林仁兴摸了摸乩童的头，“趁着现在离去吧，带着白玉，去玉京城，那里有师傅的一位故人。”

    “那师父呢？”

    “我欠生在这林家坳，长在这林家坳，如今它面临危难，我当然要在此地。”

    “我也是生在此，长在此。”

    “可是你不欠这里的，是林家坳、是林家欠你的。”

    “可是师父还在这里。”乩童昨日已经想明白了，是林仁思让他有了第二个家，他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林仁思的过错，和林仁兴没有关系，即使他们是师兄弟，乩童也愿意为了林仁兴赴死，原本他在王翠花家井中就要死去的，这条命本就是林仁兴救回来的，再怎么样也不过是还掉罢了。

    林仁兴见他主意已定，也没有再说话，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戴在乩童手上。

    “事有不对，你还是能走就走吧，我已经对不起采英一次了，不能对不起她第二次了。”

    刚出房间，刘三便鬼鬼祟祟的贴上来。

    “道兄，道兄，您家老爷子是什么境界啊，这须弥戒说给就给。”

    我没有理会上蹦下跳的刘三，望着失去了星星的夜空，心中思索着明日应该怎么办。

    “这戒指，似乎和小白从潘天一那带回来的戒指一样。”

    ***

    三艘巨大的法舟忽然出现在光罩上发，巨大的阴影将太阳都遮蔽住了，即使没有关注天上的人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漂浮在天空中的法舟。

    许多人一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长运城，根本没见过这种会飞的船，更别说这种仙家造物带来满满的压迫感，仿佛随时要压塌顶上的光罩，更有甚者，直接跪在地上，大喊着神仙饶命，还有的跑回了家中，关上了门窗不敢出门。

    诸般声音，种种行径都逃不过船上人的视线，三派弟子靠在船边嗤笑着：“江师姐，每一次看这些凡人还是如此有趣。”

    而后船上传来一阵笑声，空气中充满快活的气息。

    “诸位道友，既然现身了，今日林某在此摆下法坛，希望诸位道友不吝赐教。”林仁思声音并非多么洪亮，却传遍了整个林家坳，传道了三艘法舟上。

    “既然道友要求，徐然，你去陪他玩玩。”龙首法舟上一道声音传来，而后便是一个中年人领命的声音。

    “师兄，龙首山还真是来着不惧啊，什么货色都要。”另一艘法舟上，一名弟子对着手握书卷的人说到。若是乩童在此，定能看出这名手握书卷的弟子正是那日的陈书生。

    “慎言，龙首山现在怎么说也是我们同盟，被人听到不太好。”

    龙首法舟上。

    李姬斜躺在江缘大腿上，江缘手指缠绕着李姬秀发。

    “江师姐，我还以为有多大人物呢，又是一个前来投靠的。”

    江缘手中把玩这秀发，没有搭话。这种事情他们龙首山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徐然就是之前一次首阳花开时前来投靠的，为此，此人还偷袭了自己师兄，拿自己师兄性命作为进入龙首山的敲门砖，以求得性命保全。若不出意外，此人应当也是想要投靠，但是找不到合适的敲门砖，只能通过摆下法坛，展现自己价值，保全性命。

    正当江缘思考的时候，船上弟子传来惊呼，原来是一颗头颅被从底下投了上来，为了穿过护罩，还贴心的将龙首山令牌插入头颅中，一同丢了上来。

    头颅正好丢在法舟上，李姬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一个睁着双目的头颅和自己面对面，双目中充满着恐惧和不甘。

    “好胆，”船舱中传来震怒声。龙首山本就比不上其他大势力，山主有意招揽散修扩大龙首山势力，这徐然就是龙首山摆出的一面牌子，徐然过的越好、得到的资源越多，散修越能加入龙首山，毕竟这个背叛师门的人都能在龙首山过的这般好，何论其他人。

    如今这一面旗帜刚亮出来，便被人斩了，怎么不让人震怒。

    江缘看着头颅，手指轻轻的沾了点溅在李姬脸上的鲜血，放在舌尖舔了舔，双目散发出莫名的光彩。而后稍微贴近李姬，猩红的舌头将李姬脸上的鲜血舔了干净。李姬惊魂未定，脸上迅速被红色代替，也不知是潮红还是鲜血晕开的红。

    “许师弟，麻烦你走一趟，此人该死。”

    “合该如此。”一名骑着火兽的男子从船舱中走出，长得端是丑陋无比，出舱后，向着李姬看了一眼，眼中传出贪婪的神色，但是看到一旁的江缘，身体控制不住哆嗦，火兽穿过屏障。

    “林仁思，前日之伤，今日当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