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齐
繁体版

第二十七章 小黑面试

    次日,罗黑摸黑穿上母亲给自己做的里衣,又披了父亲的外裳,整理好后就偷偷从家里溜了出去。母亲曾经用打来的猎物皮子给自己做了件袄子,但被堂弟抢走了。如今她只能裹着薄衫在冬日的瑟瑟寒风中艰难前行。手中的小竹片,就像一根救命稻草,是她的唯一希望。

    小黑家距离城主府并不远,一刻钟的功夫,她便到了。见大门还是关闭的,便在门前小道来回小跑了起来,此时她冷得发抖,只能靠活动来把自己热起来。

    没过一会儿,城主府旁边的小院门后来了一个人,问道,“谁这么早在此处来回跑动?”

    原来是杨妈妈起来烧水了,见有人在门前,担心有事,便来询问一番。

    “我名叫罗黑,家母乃是村中罗燕。听闻府中在招下人,便来此应招。”。罗黑生怕被赶走,说着就掏出了昨日李淮给的小竹片,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杨妈妈在村中居住已久,自然也是知晓罗燕的,只是对罗燕的女儿却印象不深。听到招聘下人这事,她一头雾水,茫然地接过了罗黑的小竹片,一看,便知是自家小小姐的主意。虽不知缘由,但见小姑娘衣着单薄,此刻正像一只可怜的小黑狗,湿漉漉的眼睛巴巴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由一软,道,“外面天寒地冻的,进来取取暖吧。来得太早了,府里天亮才开门,进来吧。”

    说着,杨妈妈就打开了小院门,把罗黑带到了厨房。

    天面寒风萧瑟,而厨房内此刻却是春意融融,还散发着大饼的香味,这一阵香味袭来,罗黑的肚子应和着就叫了起来。“咕咕...咕噜噜...”。此刻她虽不再寒冷,却因咕咕叫的肚子羞得满脸通红。

    杨妈妈看她这幅模样,笑道,“这饼是昨天吃剩的,你饿的话,我烙两个?”

    罗黑摇了摇头,道,“不饿,不饿的”。刚说完,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咕噜噜...”。

    “肚子好像不是这么说的。”。杨妈妈看她这幅糗样,笑着打趣道。

    只见妈妈从烧水的灶里分出一个火苗,在架着大锅的灶下点燃,又放了一些柴,然后麻利地拿出两个饼,在锅上来回翻动了几下,没一小会儿,两张热乎乎的小饼就出锅了。

    小黑看着这两张饼,嘴里的口水不自觉地溜了出来。杨妈妈拿来一个缺口小碗,把饼子放了进去,道,“快蹭热吃吧,小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就应该吃饱穿暖。我也要开始忙起来了,喏,那边有个小凳子,去坐着吃,别傻站着。”

    杨妈妈把碗递给小黑后,就开始忙碌起来。

    小黑端着碗,坐到了边上小凳子上,看着冒着热腾腾香气的饼子,想着失踪的母亲与过世的父亲,开始大口大口地吃着,眼泪也哗啦啦地留着,饼混着泪水,早已不知是甜的,还是咸的,只觉得格外的香。只是她因着饱受虐待辱骂,已养成哭也不敢发出声音的习惯,一旁的杨妈妈竟也毫无察觉。

    吃了饼子,小黑努力收拾好情绪。见杨妈妈一人在那忙碌,赶紧起来帮忙添柴,打下手。杨妈妈见她做起事来,熟门熟路,也不阻止,两人一老一少,在厨房里配合的也颇为默契。

    院内小蝶洒扫完毕,进厨房便看到一个黑黝黝的姑娘坐在灶旁的小凳子上,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昨日在小林子里的姑娘,笑道,“来得真早。”。又对杨妈妈道,“夫人起了,我来拿热水。”。说着她便揭开锅盖,往手中的小盆子里盛热水。

    杨妈妈听罢,挑了挑眉,没有言语。

    等府内各位都用好了早食,小黑在杨妈妈的带领下,到了堂厅,杨妈妈道,“夫人,人带来了。”只见堂中上位,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旁边的少城主。

    不待妈妈示意,小黑赶忙跪下,道,“村中罗燕家的女儿,来此应招。”。说罢,也不敢起来,默默跪着。

    “起来吧。”。林氏看了看底下的女娃,见她看着粗壮有力,心中颇为满意。问道,“几岁了?”

    “回禀夫人,今年9岁了。”。小黑心下忐忑。

    “年纪有点小啊。”。林氏不满道。又问,“可会些甚么?”

    “禀夫人,会做饭洗衣劈柴。我力气大,可搬重物。”

    林氏听罢,狐疑地看了一眼小黑,心想这么小的姑娘,虽长得壮些,估计力气也是有限。想到昨日下人的禀报,她就后怕,乖女儿这要是被石头砸中,自己也不想活了。

    对于这罗黑,昨日几个下人都表示是一个踏实能干的姑娘。不过就是年龄太小了些,这年头,城主府的口粮也有限,并不能大肆招聘下人。林氏扶了扶额,道,“先下去吧。”

    小黑赶忙应了声是,又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低着头退了出去。

    见女儿巴巴地看着自己,林氏想到女儿本也是金枝玉叶,奈何如今到了此境地,连招个小丫鬟都不能做主,心中一片苦涩。

    “妈妈,你觉得的呢?”。林氏问道。

    “这孩子看着手脚麻利,人也踏实。”。杨妈妈赞道。

    见妈妈都这么说了,林氏也不再坚持,又看妈妈年纪一把,每日为府中操劳,着实不易。便道,“罢了,那边依了你们,先招进来,跟着妈妈打下手吧。”

    “娘.....”。阿淮郁闷道,这可和自己计划的不一样。本来见小黑力大敏捷,想带着小黑一起习武,将来说不定能培养出个女小将军。结果母亲的安排是:去厨房帮忙打下手?这?

    “如今不比往日,城主府不能随意挥霍,没有余力供着吃白食的人,阿淮。”。林氏摸了摸女儿的头道。

    “那她不忙的时候,是不是可以跟着我?”。阿淮祈求道。

    见女儿锲而不舍的样子,林氏噗呲一笑,道,“那是可以的。”

    于是,小黑顺利地成为了城主府的下人,拿了夫人手书,阿淮便带着她去了隔壁老爹办公室,请求父亲给自己派几个兵士,把霸占小黑财产的无赖泼妇赶出去。昨晚李父也听闻了此事,为了满足小小女儿的正义感,他大笔一挥,阿淮便得到了后院领取十个兵士的准许。

    拿了城主手书,一行人又到小将军那里领兵,听到用兵原因,小将军颇为无语,不过他也没有拒绝。为了让事情可以顺利解决,他还挑选了新入伍的本地兵士执行命令。这刚进的兵士,还没执行过军令,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想着训练这么久,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一番。于是,一行壮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往罗家去。

    此时,阳光正好,温度也稍微暖和了一些,村民都出来劳作了,见一个大队伍在村中行进,难免好奇,为了一探究竟,不少人跟了上来。

    到了罗家,领头的卒长拿出城主手书,敲了敲门。屋里一个猥琐男骂骂咧咧地打开门,看到满满一院子的人,顿时怂了,问道,“这是?”。

    “此处乃是罗黑之家,奉城主令,限你今日之内搬出。”。卒长道。

    “这不是牛老二吗?有话好好说,这是我弟弟家啊,哥哥帮衬弟弟,理所应当。”。赵老大嘿嘿笑道,打算和卒长套近乎。

    听到这话,小黑怒从心来,道,“胡说,我爹根本就没有你这样的哥哥。这是我家,你现在就搬出去。”

    赵老大看到小黑,心下一转,也知这些人定是侄女带来的,骂道,“你这赔钱货,咱们村的规矩就是长辈看管房屋和小辈,你领这么多人来做甚?”

    转头又好言对卒长道,“牛老二,我这侄女不懂规矩,给大家添麻烦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卒长见此,也不废话,道,“罗黑已是城主府下人,恐怕你是收拾不了了。现在立刻搬出去,不然的话。”。说着,卒长拔了拔他的大长刀,这刀只有卒长才有,可是他的心肝宝贝,炫出自己的刀,听着周围村民啧啧的声音,牛老二心中感觉有一个缺口被填满了。

    而那赵老大看到大刀,吓得两腿战战,差点跌倒在地,一盘的老大媳妇也听出来大概,心中已是把小黑骂了一百八十遍。可是见这么多士兵,她也不敢撒泼,只得憋出一阵哭腔,干嚎道,“我可怜的小叔子啊,你去后,哥哥嫂嫂的心日日夜夜像被刀割了一般,呜呜呜...”

    围观的村民们看到平日里的泼妇,现在这幅模样,顿时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同时也对赵老大家的无耻有了新的认识。这时,旁边有个乡亲道,“你们虽是哥哥嫂嫂,但赵老三早就不认了吧。”

    “抢侄女的东西,知不知羞?”。又有个乡亲道。“咱们村中的规矩是长辈管理未长成的小辈家屋子没错,但这也是为了照顾小辈,不是来磋磨小辈的,看看你们住进来后,小黑都饿瘦了。”

    “对,穿得也破了。咦,旁边小崽子穿的,难道是罗燕做给小黑的袄子?”

    “这样的人也算哥哥嫂嫂吗?...”

    “不知廉耻...”

    众人议论纷纷,平日里孤援无助的小黑,发现村中人竟一个个都在为自己打抱不平,而其中最凶的几位乡亲,正是自己母亲以前相助过的。看着大家对大伯家的讨伐,小黑心中对村民的怨恨也慢慢消散了。

    因着争吵声,村民越聚越多,连老村长也赶了过来。罗燕一家的事,他也知晓,曾经有个乡亲还过来求他,让他给罗黑做主,只是因村中规矩,他犹犹豫豫没有处置。如今见城主也介入其中,他赶紧过来协助处理。

    赵老大失道寡助,没得兵士们动手,起哄的几个乡亲便首当其冲闯了进去,把赵老大一家押了出来,期间挣扎的赵老大还挨了一个壮汉的两个耳光,打得到这无赖脑门子嗡嗡响。旁边赵老大家的小胖子也吓得哭唧唧,再也没有往日里欺负小黑的霸道模样。

    人多力量大,赵无赖家没过一会儿就被赶了出来,在小黑的指认下,众人把赵无赖的物品也都搬了出来,扔到院子外面。赵无赖见乡亲们都要打自己,又有兵士的大砍刀在一旁伺候,吓得魂都没了,不敢再耍无赖,拿着家当,拉着哭哭啼啼的儿子,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赵无赖的背影,瘸腿的壮汉道,“咱们早该给小黑娃娃做主了。”

    身边几个乡亲听到此话,内心也都羞愧不已。大家因着不想招惹无赖,就对小黑被欺负一事视而不见,实在是有愧于罗燕当初的相助。罗燕作为村中一等一的猎手,曾经分享过多少食物给大家,在食物稀缺的日子里,有人曾因此而逃过了死亡,而他们却没有在罗燕家落魄时伸出援手,最后还是城主出手解决此事。

    小黑成功夺回了自己的家,她心中已不再恨,而是充满了感激,也明白乡亲们其实在心里是想帮自己的,只是或是能力有限,或是怕惹事,导致一直没有出手。而她也明白,谁才是真正帮自己夺回家的人。她转头看到站在身后的少城主,就要跪下去拜谢,阿淮见状忙扶了起来,道,“不必如此,”。小黑抬头,两人四目相对,仿佛此刻就签订了契约一般,小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守护少城主。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满脸鼻涕泪水的黑妹子,将来会是一名带领万兵,征战沙场的女将军,人称黑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