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新世历520年十月二十一日十一点二十五分。

    ……

    在这地底空洞里的“天花版”，那些散发光芒的矿石，仿佛给下面的事物披上了一层薄雪。

    入目尽是如雪般的光芒披在每栋建筑每个人身上，镜临此刻身披如雪的光，踏着悠闲的步伐走进眼前的奴隶闹市。

    脚步踏进便见到，像波浪的人流不断流窜在纵横交错的摊位，肉眼可见的烟火人间气息如同老屋烟囱升腾的袅袅炊烟，弥漫在四周，仿佛过年般的热闹。

    深夜，这里变得与晚上不同，似乎深夜才是这群人的休息时刻。

    一丝丝很是香甜的味道涌入口鼻，那是烤肠的肉香味，转头看去，一个烧烤摊的烤架上，肠身被烤得酥黄酥黄，金黄的热油滴落在仿若被烧成红宝石般的黑炭。

    那是镜临在前世很小的时候，家里没多余钱买，只有在过年才能吃到的好东西。

    但，镜临知道过年这节日在这个世界已经被名为历史的齿轮给碾压在动乱纪元里了。

    待走进奴隶闹市，镜临便环视四周，最终目光锁定在一处买棉花糖的摊前笑眯眯望着他的高瘦身影，径直地走去。

    买棉花糖的摊主看见镜临走过来，眼睛不禁瞄了一眼恶犬的脸庞，内心嘀咕道：“这人男女通吃吗？恶犬也下得了手啊。”

    不知为何突然间，恶犬感觉内心有种被谁给诽谤的恶心感，轻皱眉头，似有所感的回头瞥了一眼摊主。

    顿时，摊主脸色苍白如雪，肉眼可见的害怕爬上了脸，在三脚轮摊位的白炽灯照耀下，额头隐约流出几滴晶莹反光的汗珠。

    恶犬见摊主那副害怕的模样，不再理会他，转头笑眯眯地看着走来的镜临，露出一副像滑稽脸的笑容，“晚上好，现在已经是明天了，你也没有迟到，我请你吃烧烤好不好。”

    镜临眼神平淡地瞄了一眼恶犬。“……不用，下次可以直接说，老是让人猜，以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脑补怪。”

    对此，恶犬耸耸肩，表示知道了，随后开门见山，“跟我去那个你和李家李璐小姐幽会的小角落，那里安静，我和你说点事。”

    言尽，恶犬就抬脚起步走向镜临和李璐晚上待的那处靠近墙壁的公共长椅。镜临默默跟着恶犬的脚步。

    可，路上的行人看镜临和恶犬俩人，像是看到成年巨象走步行街一样，纷纷疯狂推搡避开，给恶犬和镜临一条极为广阔的道路。

    听着身后跟上的脚步声，恶犬徒然随口说了句，“你和李家李璐关系可以啊。”镜临脚步略滞，视线停留在恶犬身上。

    “你知道李……小璐的事？”镜临话说一半想起说好的称呼，及时改口，语气很是疑惑。

    恶犬侧目，不缓不急道：“我哥三年前跟着妈去我妈朋友那里，刚好那里就是李璐的家，回来时，我哥说那个李家大小姐对他有意思，但是她本性不好。”

    闻言，镜临脚步一滞，瞳孔微缩，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恶犬的哥哥就是李路口中来家里的那个男性！

    原本跟在身后的镜临，快步向前，抬起手拍了下恶犬的肩膀追问道，“那后来呢！？”

    “好近……”恶犬转头，就撞上了镜临的视线，可以清晰的看到他棕色眼睛里自己的脸部倒影，一丝淡淡如寺庙里烧香的焚香味，从镜临身上传到恶犬的鼻子间。

    焚香味！？刹那间，恶犬瞳孔猛缩，“曹！”恶犬暗骂一声，猛地远离了镜临一米多远。

    “焚香味…镜临…”，眼光轻瞥镜临一眼，内心莫名喃喃自语了几句，恶犬便平复了面部表情。

    随后，恶犬轻咳一声，就回答了镜临，“也就那样，三年前异兽入侵，发生了许多事，李家交出李璐来这里，我也来到这里。”

    镜临眉头紧蹙，眼色微沉，“三年前，那次事件，我记得记忆里好像很惨烈，但是我好像没有碰到异兽过。”

    恶犬歪头眼神疑惑地看着镜临，“很正常，那个时候贫民区是最安全的，很少会有异兽攻击哪里。对了，你上次打败的黑鳞猿兽也是一种异兽。”

    黑鳞猿兽吗，不过现在的镜临更关心恶犬第一段话最后的一句话，交出小璐和恶犬他来到这里，好像不一样。

    于是，怀着疑惑，镜临想请教恶犬解惑，恶犬也大大方方地说，没有当什么谜语人，并边说边走。

    “能来这里的人，只有两种人，被买来的人，以及犯错犯罪的人。第一种就是很简单，李璐就是被买来的。”

    “第二种是犯错犯罪的人，我就是第二类，我哥犯罪了，但我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罪，就只知道是能连累家人的罪，我家被灭满门，只有我活下来被押到这里，准确的说，我是被放过了。”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

    恶犬挥了挥手，表情平淡似湖面般没有丝毫情绪涟漪，淡淡道：“没事，那也是三年前的事，我早就看淡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他，我哥他犯了什么罪。我要真相！”

    但，镜临眼底还是包含一丝歉意地看着恶犬，恶犬也知道，同情是人的天性，只是轻叹一声，但默默继续走路。

    喧嚣的闹市哪怕是再晚，也是热闹非凡，更何况时间才过约七八分钟左右。

    几分钟的时间，热闹的闹市不会因为几个人而变化，但到个人身上足够镜临和恶犬走到目的地。

    “到了。”走在最前方的恶犬，对着镜临说了声，停步几秒，目光扫视找到想要的位置，就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下，并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置，银色眼睛看着镜临示意镜临过来坐。

    熟悉的偏僻边缘，熟悉的椅子，不禁让镜临回想就在不久前，他和李璐还坐在这里。

    镜临也不墨迹，径直在恶犬旁边坐下，眼神眺望不远处的热闹摊位，有点漫不经心问道：“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这年年底，我们就要反了，我想问你，你只是因为我对你手下留情才会想帮我吗？你会真心帮忙吗？”恶犬侧头，锐利如刀的眼神紧盯着镜临的棕色瞳孔。

    现在镜临对恶犬这智障题问，镜临总感觉自己就是满头黑线的无语。

    “当初在角斗场，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张口就是杀，当时你不就是看中我能力，试探后，就对我放水，然后又暗示我，我被你放过，那我不就应当要帮你吗。”

    “虽然有点那啥，但我确实被你手下留情，我活下来了，再说，我也答应帮你，说到做到，而且这不止在帮你，也是在帮我，我是被人贩子捉来的，我要逃出这里，我不当奴隶！”镜临丝毫不惧地和恶犬对视。

    恶犬紧盯着镜临的视线过了一会，最后转头闭上眼不在言语。而镜临则摇头轻笑，“那么计划呢？”

    闻言，恶犬依旧闭眼，只是用手盲拍了拍镜临的肩膀说了句：“以后就会知道了，你先积累战斗经验。”

    镜临轻皱眉，便已然料想到，是自己的综合实力还不够，在加上信任问题，而这些都是需要时间。

    突然，恶犬就在镜临思考信任问题时，出声问道：“你知道不知道你身上有种寺庙的烧香味。”镜临直接被这措不及防的一问给闪到腰了。

    “我滴大哥啊，我们在说逃跑，你和我说我身上的味道，这特么牛头不对马嘴吧！”

    恶犬这话，连素质挺好的镜临忍不住怼恶犬，但还是乖乖地回答了恶犬。

    “我不知道，而且我身体我咋不知道会有烧香味，再说了我从小到大的甜馨孤儿院附近也没有什么寺庙，十三道街更别说了……”

    “等等！”恶犬突然喊一声，制止镜临继续往下说，表情一沉，压低声音道：“你说的是不是贫民区的十三街道。”

    镜临脸上很是疑惑回道：“对啊，怎么了吗？”

    “有问题，我以前经常偷玩去贫民区，哪里我可以说很熟，整个贫民区都没有孤儿院！直到我三年前来到这里，那贫民区都没有孤儿院。”恶犬眉头紧锁。

    镜临反驳道：“可是，我记忆告诉我，我从小就在那里生活并长大到三年前来到贫民区十三道街打工生活。”

    恶犬也被镜临的话影响到了，但是事实就是他以前去偷玩，真的没有这孤儿院，他不可能记错的！

    “我不可能记错的，就算是真的有，那也只有是这三年里建立的！我只有这时间段没有去过贫民区，一直待在这里。”

    “有没有可能是你记错了，我那里的人都知道有一家孤儿院，也都是说存在几十年了。”

    “他们也都知道有孤儿院……难道是我记忆出错了吗？可是，这是我从小到大的记忆，不可能出错的。”

    “恶犬，我是从那里长大的，我记忆里是真的有孤儿院。对了，你记不记得十八道街有一家陈光新早餐店。”

    “这个我记得，我还记得那家早餐店有一个叫陈雅菁的女儿，我小时候见过她小时候的样子。”

    “那家早餐店的老板一直都有关照我，他的女儿也有那家孤儿院的记忆，更是有小时候和我玩过的记忆。”

    “小时候……我小时候没有见过什么孤儿院，也没有见过你，我是贫民区有名的孩子王，镜临你真的在，我不可能不认识你。”话未说完，恶犬又接着说道。

    “镜临，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吗，因为你真的在贫民区，以你这个年龄的，我小时候不可能不认识，你就像是在我不在的那三年凭空出现的一样。”

    “……”镜临沉默了，因为恶犬的语气是如此得肯定，眼神也是坚定，没有半点虚假之意。

    恶犬眼见镜临沉默，泯了泯嘴，暗叹一声，还是把自己所知道的给说出来，“记得吗，我一开头说的话。”

    镜临点头，惜字如金回道：“嗯。”

    “镜临，你身上的烧香味，我只在一个地方闻过，那是很久以前不小心闯入某个禁地……”恶犬沉重的语气，就像背负着一座泰山一样，压得他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低。

    “那是一座人体实验的基地，不过很像是被遗弃不用了，哪里充斥着福尔马林味的刺鼻气体，还混杂着血和腐烂的味道，以及一丝丝烧香味。”

    “……在哪里我看见了一具具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实验体，这座基地是做基因克隆和造物，有不少人工培养的人死在哪里。”

    “这些死的人工造人，全身都散发烧香味，仿佛一个恶趣味的人给这些人造人打上识别印记一样，体香是烧香味的无一例外都是人造人。”

    “所以，镜临……你是什么人？”恶犬探究目光直视镜临的双瞳，仿佛要看穿他内心。

    可惜，他看到的只有不知所措和自我怀疑的眼神。

    镜临面对恶犬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低头沉默，仿佛回答什么都是错的……

    唉……恶犬轻叹，抬头仰望地底的天花板，身子放松地瘫坐在椅子上，说着另一种可能：“你也有可能是混血，人造人和人生下的孩子，因为这样诞生的子嗣也会有烧香味。”

    “你说你从小就孤儿院长大，可能就是因为父母有一位是人造人，才将你抛弃。我不知道我和你的记忆谁出错了，但是，不可否认你应该是从小孩长大的，不然不会有这样很是复杂的情感。”

    “因为人造人被创造出来就是用来战斗之类的，不可能被赋予感情。我记得篝火者事件处理局有一位能修改记忆力的传薪者，我极有可能被他给改了，可能是我死去的家人拜托的，也可能是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秘密，我被改了记忆。”

    镜临猛抬头向恶犬，眼神闪烁着光彩喜声回道：“感情！？是啊，我这三观没有时间培养的话，不可能会有这样复杂的，感情永远是人类最神秘的特点。”

    恶犬点点头，道：“你这十几年的光阴不可能是假的，哪怕我和你记忆出现在问题，这也影响不了你身上流逝的光阴。”

    镜临右手伸到胸前，摊开成撑，手撑摊开按在心脏上，感受着身体那不断如鼓般跳动的灼热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