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凡，17岁……你之前是在第三人民医院看过是吧？”

    “对，李医生介绍我来的。”

    文主任看着手上陈旧的病历本，又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病人。

    一个穿着校服的清瘦少年，脸庞清秀，但有一条白色的绷带蒙住他的左眼，给他增添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淡漠和神秘感。

    “你的眼睛？”

    “几年前受的伤。”

    “噢噢，好，我看了一下你的病历本，你之前和李医生说过，你脑子里会出现莫名其妙的画面，情绪也会因此牵动，是么？”

    “是的。”

    “这些画面有多具体呢，可以和我描述一下吗？”

    纪凡看了看四周，突然指向诊室的窗外。

    “我曾经看到过，有一只庞然巨物从那边方向走过来，将医院里面的……那个方向是七号楼吧，从七号楼到门诊楼，全部踩碎。”

    没想到病人“看”到过的画面还涉及这家医院，文主任愣住，没忍住顺着纪凡指着的方向看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才回过头来。

    “庞然巨物，是什么东西你还记得吗？”

    纪凡眼眸闪动，沉吟片刻后，才一边思考一边说着。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怪物，一种奇异的兽类。”

    “奇异的兽类？你指的是古代传说中存在的异兽吗？《山海经》里面那种？”

    “是的。”

    文主任眉头蹙起，在新的病历本上写着什么。

    “你认为你看到的景象源于什么，或者说，代表什么？”

    “源于现实，代表现实。”

    “现实？那你觉得你看到的异兽，那些传说中的生物是真正存在的？”

    这个问题让纪凡思考了一会，咬了咬嘴唇后才说道：

    “那些异兽可能只是一个象征而已，但发生的事情是现实的。”

    文主任转着手上的笔，身体往后仰了仰，认真地说道：

    “现实？但是我们医院这么多年，哪怕是前几年重新装修，也没有你看到的景象里那样，被全部拆毁。”

    “现实不代表就是我们见到过的事情。”

    “你看到的景象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吗？”

    纪凡露出的右眼垂下，想了一会才说道：

    “我的确看到过很多景象，在不久后就发生了。”

    “这么说，你脑子里出现的景象能够预言？”

    文主任按着笔头，观察着纪凡的表情变化。

    “不，我没有预言的能力，只是我看到过的景象会发生。”

    “你在脑子里看到的景象会在不久后发生……那不就是预言吗？”

    “不，我看到了会发生的景象，不代表那就是未来。”

    文主任被绕得有些恼了，放下手中的圆珠笔，音量不自觉提高。

    “你能看到现在不存在，但之后会发生的景象，那你不就是能预言吗？你在否认什么？”

    他声音之大，让精神科门诊等待的患者和保安都围了过来。

    一个患者挠了挠头，对身旁的人问道：

    “医生说这个人能预言，那到底是谁有病啊？”

    文主任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让保安把门口的人驱散，关上了门。

    面对医生的询问，纪凡全程都很配合，如同一个正常人，只是时不时一些话让医生在无奈中笃定。

    眼前这人确实精神有问题。

    “你这种情况可能是分离性障碍，按照我们一些老话来讲，就是癔症。”

    “可能是吧。”

    纪凡没有否认，让低头写着病历的文主任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

    “给你开了一些药，你先吃着试一下，如果近期还出现了预……还会看到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找我复诊。”

    “好的，谢谢医生。”

    纪凡离开，文主任靠在椅子上，看向窗外活动着脖子。

    “七号楼……不对啊，医院哪来的七号楼？还被他绕进去了，老马失蹄啊……”

    等待的患者很多，纪凡一走，另一个患者又走进来了，和文主任交流着最近的病情。

    不多时，保安也走了进来。

    “文主任，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在接诊呢。”

    “医院来了通知，我们背后那栋老住院楼要拆掉，再扩张一下，建成两栋楼，最近会开始施工，可能会有点吵。”

    “哦哦，没事……”

    文主任眼眸忽然一动，向保安问道：

    “再建多一栋楼吗？我们医院现在有几栋楼。”

    “现在啊……”

    保安掰着手指数了数，“现在是六栋。”

    “现在六栋……建多一栋，那不就是……七号楼？”

    文主任惊住，连忙回头看向窗外，那栋现在还不存在的“七号楼”。

    离开诊室后，纪凡到西药房开了药，他右眼扫过一个个药盒，将这些熟悉的药物都装进袋子里，走出了医院。

    就在医院门口的拐角，他熟练地将一袋子药扔进垃圾桶中。

    医生给他开的这些药，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也不是第一次将这些药扔掉。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纪凡接通了电话。

    “看完医生了吗”

    “嗯。”

    “医生怎么说。”

    “还是以前那样，开了药给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这样……那你记得继续吃药。”

    “有单子吗？”

    “上次和你说过的，确定了，你现在来西郊外，穿过那座小村子有个树林，树林里仓库有几只东西。”

    纪凡的面色忽地凝重了几分，右眼深处亮起。

    “是我要找的那种吗？”

    “不是。”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了一会。

    “放心，这是条长线，可能会帮你找到那种异兽，资料发给你了，快来。”

    “嗯。”

    纪凡挂断了电话，伸出手拦住一部的士。

    半个多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一片小树林外，司机狐疑地看了看四周，又悄悄地看着后视镜中纪凡蒙着绷带得脸，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靓仔，要不就停这里了，前面……”

    没等司机说完，纪凡留下了一张五十元钞票，打开车门下车。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收到的信息，往树林里跑去。

    约莫十分钟后，四周树木越来越稀少，一片宽阔的空地出现在纪凡眼前。

    而一座废弃的仓库就坐落在空地上。

    “叮铃铃！”

    来电铃声适时响起，纪凡拿出手机接通。

    “纪凡，到了是吧？”

    “到了，立叔。”

    “记住，这次要活的，生擒住，我就在附近，待会就和客户去接应你。”

    “明白，活捉。”

    “目标的特征我发给你了，记得确认一下，确认是这次的目标后再……”

    “不是目标的话我会直接杀掉。”

    纪凡挂掉了电话，抬手将蒙住左眼的白色绷带紧了紧，推开了仓库的门。

    “吱吱哑哑”的开门声中，光照进漆黑的仓库内，无数浮尘在纪凡的右眼中飘荡。

    他往前走了几步，左右观察着仓库内的情况，这看来是个废弃已久的储物仓，累着锈迹斑斑的箱子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气味。

    “咻！”

    一道气流极速掠过，随即“哐当”一声巨响，仓库的门被关上，光亮在瞬间消失。

    纪凡没有回头，而是看着仓库的深处。

    “榴榴！”

    四点红光从仓库深处的黑暗中冒出来，慢慢向纪凡接近。

    “红瞳，白首，身如犬，叫声‘榴榴’。”

    纪凡眯着右眼，打量着身前十余米外的两只犬形轮廓生物，喃喃道：“异兽天狗，是这次的目标。”